那是2020年，疫情稍微缓和的时候。

我从上海回到老家河南，在家没过几天，疫情有了零散的出现，于是村里的大喇叭又开始提醒人们尽量减少外出。

那天下午，我刚午睡起来，听见村里管事的三叔站在门口跟我爸说话，隐约听见说是村里谁死了，让去帮忙。管事的交代完毕，便去另外找人帮忙。

父亲进来拿水杯，我好奇的问：“爸，是谁老了吗？”

“嗯，你二狗叔。”

“二狗叔？他身体不还行。”

“你都几年没回来了，他身体早就不好了。”

“那是病死的？”

“也可能是饿死的……”

“饿死的？这年代还有人饿死？”我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咋没人饿死，他一个人在家，女儿远嫁，儿子和你一样常年打工在外不回来，他身体不好，真的不想动弹，饿死也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三年前，因为父亲不同意我远嫁，我和父亲闹了矛盾。后来我们还是分手了，但我觉得没脸面对父亲，所以这三年不曾回来过，父亲心里有气。

父亲去忙了，我在想着二狗叔远方的子女该是多么悲伤。只是那时疫情，回来一趟怕是没那么容易。

到了很晚，父亲才回来，我问老爸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埋了，就在村南头那片坟墓群里。”

“这么快，不是得等三天吗？”

“疫情，白事从简。”

“可是也不能这么简单吧，总要表达一下悲伤。”

“悲伤个啥，他家又没人，儿女都借口疫情不愿意回来，让村里简单给办了。”

“那……”

“那什么？你吃饭了吗？”父亲看着我问道。

看着父亲严肃的样子，我突然想逗他一下：“还没，你也没说你不在家吃饭，我一在等你……”

“帮忙的，都有人招呼吃饭，这都啥时候了，你也不知道自己做点吃吃，还不饿坏了，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父亲说着，就要去厨房忙活。

我赶忙叫住父亲，这才告诉父亲，我已经吃过了。

父亲叹了口气：“你呀，以后过年了，记得常回来看看，那个，那个，不管嫁到哪里……”父亲说完，点上了一根烟，望着天花板，默默地抽着。

我愣了一下，父亲还不知道我们分手，但他心里已经接受了那个男人的存在。

二狗叔的儿女我是知道的。

二狗叔重男轻女，对女儿很是不好，女儿初中没毕业就辍了学，到了年纪，二狗叔要把女儿嫁给镇上一个有钱的人家当后妈，女儿不肯，二狗叔就打她，女儿一气之下跑了出去，自此嫁到了外地，好几年都没回来一趟。

二狗叔的儿子，因为二狗叔太过溺爱，也只是上到了高中，之后便出去闯荡。

早些年因为打架，还进去过一段时间，出来后去了南方打工，听村里人说二狗叔的儿子找了个有钱的女人，给人家孩子当后爸，但也很多年没回来过。

二狗叔年轻的时候能吃苦、能下力、能挣钱，上了年纪，孩子们远离，他的脾气也怪了，和村里的人一不对付就吵架，有几个人还跟他打过架，村里的人慢慢的都不愿意搭理他了……

这些年他身体不好，也没人来看望他。

“人有时候生了病是懒得动弹的，你二狗叔饿死也是有可能的，邻居说他家的厨房已经好几天都没冒烟（生火做饭）了……”

我看着父亲，他有些多愁善感。

父亲不像二狗叔，他对哥哥要求很严厉，哥哥大学毕业后去了国外发展，如今疫情哥哥也回不来，但电话不断。

父亲没有重男轻女，对我很好，以至于太过偏爱。当初我因为外地男朋友还逼父亲说出过断绝父女关系的话，但我都没有回头，如今想来实在是不孝。

二狗叔的死，大概是刺激到了父亲的某根神经，他才做了妥协。

人啊，老了之后，总是在对儿女，对生活的不断地妥协。

如果疫情过去了，我就去市里找一份工作，工资低点也没关系，能时常回来陪陪老爸，我已知足。

（以上为故事，采用第一人称写法，请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如无雷同，纯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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