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买到高价海虹,回到娘家,还是没吃成头茬韭菜,海虹蛤鸡蛋韭菜盒子。
一是俺老妈说:“头茬韭菜留着清明你小妹和大舅从威海回来拿。”我一气,没回声。憋着气就着劲,把和海虹一起买的小花鱼,小薄乐叶鱼一起炸了,搅碎的肉馅炸个萝卜丝丸子。这您不能说留给威海那两位了吧,威海多得是。
二是窗后有位叔叔急促地敲窗:“荣子回来了吗?你到后面来一趟吧,大横媳妇把钥匙交给了我,说来收破烂的帮她卖了。现在收破烂的在这,你过来帮忙看一眼,两个人有个见证。”
放下吃了不到10颗的海虹,急急忙忙来到后街。

我和叔叔一起给大横家开了门,收破烂的后进门,我们仨刚在分工合作。
前街上老郝婶进来了:“荣子这门谁开的?”
“我和荣子一起开的”叔接话快。
“我从门缝塞了一块钱进来,现在没有了呀,这是我还给大横的钱。”老郝婶边四处瞅地边说。
“没看见,我们仨都没看见。”收破烂的嘴急。
没想到老郝婶火了:“没看见,肯定就是你拿了,你收破烂的手贱。”
收破烂的是一位68岁的叔叔,外乡人,在本村收破烂干了半辈子。别的收破烂进村是收不到的,他天天来,天天满载。他的人品有目共睹。
平白被老郝婶赖了一块钱,他累了一上午,没吃没喝,一口气蹲在墙角上,起不来,冒虚汗。我和叔都吓得不轻,好在他缓缓能说话:“谁能给我口水喝,我就能再干活。”
“我能,我能。”我跑回家,拿了2瓶矿泉水,桌上老妈和小狗还正在吃午饭,还有不少炸鱼和萝卜丝丸子。我来不及多想,找个食品袋,放进去一些,拿了一个饽饽,跑回后院。
俗话说,有饭给饥人吃,收破烂的三下五除的,吃饱喝足恢复了体力。
他说:“你人太好了,我给你钱。老郝那一块钱我给她,别让你俩跟着受气。”

他笑着频频点头:“收,收,收”
收破烂还得学徒?
我们仨都笑了。
“那可不得学吗?为啥其他收破烂的挑三拣四,空车来空车回。只有老姜一来,家家户户争着喊,老姜给的价还不高,老姜有门路呀。”叔这次不开玩笑了,说得郑重其事。
“所谓360行,行行出状元,老姜就是破烂状元,小荣你拜到大师傅啦。”
“你别说,小荣,你买个电动三轮车,跑村收破烂。赚点钱那是自由的,是创业,是自己的买卖。走街串巷,还能多认识人,多听有趣的事儿,是个门道。”
叔叔就差没替我行拜师礼了。
一顿饭拜了一个师傅,我这赚大发了。
别说,收破烂挺好,我可以带狗狗吗?这点儿很重要。带着狗狗收破烂,去流浪。其实,流浪也是一种内心深处的需求,友友们有吗?
真的,我心底竟涌起一丝莫名的向往:那种扔掉手机,远离打卡,随三轮车颠簸在晨光中的自由。
现代人多少都有过“向往流浪”的冲动。地铁里西装革履的白领,可能正在幻想扔掉领带浪迹天涯;教室里埋头做题的学生,或许在草稿本上画着穿越沙漠的路线。我们被这种浪漫想象诱惑,就像飞蛾扑向火焰。
但老姜接下来的话让我清醒:“你以为收破烂是流浪?这是最实在的生意,那是资源循环的经济学。”“收破烂不是诗意的流浪,而是重复的体力劳动;不是随心所欲的游荡,而是精确计算的谋生。”
“你们年轻人总想着逃离,但哪有什么真正的逃离?”
我和叔面面相觑,我惊讶于一个收破烂的老头,语出惊人。我这是拜到世外高师了。
师傅点了我的流浪美梦,我想起那些辞职去西藏、骑行318国道的朋友圈。照片里是蓝天白云和潇洒背影,但没人展示高原反应时的呕吐,爆胎时的无助。我们迷恋的是被滤镜美化后的“流浪”,而非真实的尘土与汗水。
老姜用他布满老茧的手,揭开了这层自欺欺人的面纱。突然理解了老姜的智慧:他从不把收破烂当作对抗世界的姿态,而是脚踏实地的生活本身。真正的自由不在于形式上的流浪,而在于认清生活本质后,依然能专注地做好手上的事。
老姜教会我的不是捡废品的技巧,而是一种生存哲学:在别人丢弃的东西里发现价值,在重复的劳动中保持尊严。这或许才是对抗虚无最有力的方式:不是浪漫化的逃离,而是清醒地扎根于生活之中,像一株生长在废品堆旁的野草,卑微却顽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