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作者：船长与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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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亲家公去世后，亲家母忧思成疾，身体一直都不好，隔三岔五地就得往医院跑。儿子儿媳工作都忙，哪有时间天天顾着她，没法子，有些时候只能我去伺候。刚开始，儿媳还很不好意思，觉得麻烦了我，但我并不在意，毕竟都是一家人，能帮就多帮帮。

但说句心里话，让我去照顾亲家母，实在是有些尴尬，毕竟我是个大男人，不会照顾人，而且跟她虽然是亲家，但也不熟，还要避嫌，免得外面说闲话。不过周围的人，大部分都知道我是很正派，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咱行得正，也不怕人家乱说话。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慢慢地有些不一样了。不知为什么，亲家母开始抗拒由我来伺候她，儿子儿媳看我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样了。时间长了，我也隐约感觉到了，往后就尽量地疏远了。

不过很可惜，家里的现实情况很复杂，并不是我想疏远就能疏远的，亲家母依然是隔三岔五地生病，没人伺候，最后还是得落到我的头上。最开始那几次我都不去的，后面被儿子儿媳催得烦了，终于带着她去医院，给她打饭那些。

等亲家母病情缓和了一些，她就回到家里了。我住得离她很远，总不能天天跑过来伺候她。于是，儿子儿媳给她雇了个护工，这样一来我的压力就减轻了。但儿媳并不放心护工，仍让我时不时地去看看亲家母。

他们刚雇护工三天都不到，就出事了，亲家母在电话里跟儿媳哭诉，说是护工对她不好，这把我们都给吓了一跳。儿子儿媳工作忙，没法子，我只能亲自去看看。等我到了地方后，却发现这纯属子虚乌有。

原来是亲家母自己在家无聊，总是要看电视，看的时间长了，护工担心她休息不好，要给她关电视，可是她又不愿意，起了争执，就开始跟我们哭诉。最后，护工无可奈何地说；“她太难伺候了，我都想辞职了。”

倘若护工真的辞职了，那伺候她的事情可能就要落到我的头上，这真是难以想象的事情。没法子，我只能一边安慰护工，一边又劝亲家母。或许是我的出现，让亲家母心安了许多，她跟我说了很多心里话。

亲家母眼中含泪地告诉我，人到晚年，有钱也好，子女孝顺也罢，都是假的，倘若身体不好，天天要人伺候，再多的钱也不经花，再孝顺的子女也坚持不了多久，健康就是财富，说到后面，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后面，她又跟我倾诉，说儿媳不关心她，儿子也很冷漠，再这样下去，她还不如早点走。见她这个样子，我能说什么呢，只能尽量地安慰，告诉她儿子儿媳都是在乎他，再不济还有我们这些亲朋好友，让她不要担心。

劝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天快黑了，我才回去。刚出她们家门的时候，我还很可怜亲家母，继续往家走，我就觉得她很讨厌了。有这些话跟我说什么，浪费我的时间不说，还在背后念叨我儿子坏话，他那么努力地赚钱养家，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往后那段时间，亲家母和护工仍时不时地有摩擦，但我也没有再去了，估计儿子也不愿这么折腾我这个老父亲。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我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早上起床锻炼，上午去公园，下午或睡觉，或看电视，一天又一天地重复地过着。

有一天傍晚，我在外面散步，不知怎么的，逛到了亲家母家附近，想着反正都到这了，不如进去看看。所以，没有提前打招呼，我直接就去了。等我到了地方，护工给开的门，见是我，护工亲切地打招呼，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亲家母却对我视若无睹。

从我进门到坐下，亲家母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仿佛我是个什么透明人一样。我觉得尴尬，也觉得很奇怪，这是生气了吗？而且生的是什么气呢？为了打破尴尬，我主动跟亲家母搭话，她也是冷言冷语地回答。

护工在那里忙，亲家母又不搭理我，那场面真的让人窒息。我待了十五分钟左右，实在是坐不住了，于是起身回家。护工出于礼貌，送我到门外，亲家母仍然是什么表示都没有，我悻悻地离开了她家。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胡思乱想，明明上一次见面，她还哭哭啼啼地跟我倾诉，怎么这次就如此冷漠呢？难道是谁跟她说了什么，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思来想去，还是什么都没想到。

想得烦了，我开始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的生活还没过好，为什么要管她那么多的事情。更何况我跟她又没关系，要不是因为儿子儿媳，本来就是陌生人。我这个人，一直都很和善，对于别人，不管是谁，总是要报之以笑脸，终于她怎么样，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暗自下定决心，决定往后再也不去她家了，也不再为她做什么事情了。

又过了几天，孙子过生日，儿子儿媳邀请我和亲家母去吃饭，我是高高兴兴地去，还给孙子买了礼物。可是刚一进屋，就被亲家母来了个下马威，她居然冷笑着说；“你来得真不巧，我应该走了。”

她说得莫名其妙，我觉得很纳闷，也很尴尬，我求助似看向儿子儿媳，儿媳在那忙活做菜，儿子低头看手机，谁也不说话。我真很生气，想怼她一顿，但碍于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万一人家没恶意呢，我还是闭嘴了。

我虽然人好，容易说话，但我并不是个懦弱的人，如果亲家母再敢顶我，我一定要新仇旧账一起算。她这个人，真是个万人烦，儿子儿媳烦她，护工烦她，我烦她，就连她的亲戚朋友都烦她。

吃饭的时候，我坐的位置很不好，正好挨着亲家母，而亲家母旁边就是孙子。孙子喜欢吃鸡腿，为了给孙子夹菜，我站起来把鸡腿递给他。或许是动作幅度有点大，碰到了夹在中间的亲家母，她居然生气了，当场怒吼；“你干什么呀你，是不是有点什么病？”

儿子儿媳和孙子齐刷刷地抬头看向我，我当时就愣住了，但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回怼；“我给我孙子夹个鸡腿？碍着你什么事了？”亲家母冷笑着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追问；“你把话说明白。”

眼看着要吵起来，儿子赶紧打圆场，说亲家母是开玩笑的，可是亲家母却不依不饶；“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三番五次地来我们家，你想做什么心里清楚。”她这话一出口，再看到儿子儿媳尴尬的表情，我当即就明白了。

这个可恶的老太太，大概是把我的关心，当成了别有所图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严肃地告诉她：“别说什么三番五次，我去你们家就两次，第一次是你女儿让我去的，第二次是顺路，我告诉你，我懒得管你那么多的事情，也对你没有兴趣，别自讨没趣。”

我话刚说完，儿媳就不愿意了， 站起来大吼；“你就是别有用心。”儿子低头沉默不语，我彻底地受不了了，一拍桌子站起来跟儿媳说，也是跟所有人说；“我退休金三千多，存款几十万，还有两套房子，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非得找这么个病秧子，而且还作得跟个什么似的，倒追我都不要。”

我这话一出口，儿媳立刻就开始骂人了，亲家母坐在椅子上，一边哭一边念叨：“哎呀，我没法活了呀，这怎么办呀。”这样的闹剧，我见得多了，发生在自己的家人身上，真是让我感到心寒。

更让我心寒的是儿子的表现。自始至终，他都坐在椅子上低头看手机，一言不发，好像整件事跟他无关一样。我看着儿子，他终于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我们俩四目相对，我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彷徨和无奈。

我失望了，推开椅子就打算回家，这时候，儿子终于醒悟了。他举起碗来，狠狠地摔在地上，巨大的声音，把我们都给吓了一跳，儿子怒气冲冲地说；“我知道我爸是什么人，你们别找事了行不行？”

紧接着，儿子就和儿媳吵了起来，亲家母坐在那哭，孙子也在那哭。我看着孙子，心里五味杂陈，当即把他抱起来，不顾儿媳的阻拦，直接把孙子给带走了。我带着孙子回了家。路上，我问孙子；“你觉得爷爷怎么样？”孙子玩着玩具，头也不抬地说；“爷爷就是我最好的爷爷。”

我当场泪如雨下，看着可爱的孙子，我觉得一切都值了。不管他们怎么闹，谁也不能影响到孙子，将来我的一切，都要留给孙子。与此同时，我也醒悟了，不该自己管的事情，不要去管，免得招来闲话。其实呀，懂你的人，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不懂你的人，做得再多也没用，往后，我只为孙子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