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忆参加新四军后学文化,用辣椒粉防瞌睡,虽呛得咳嗽但很管用

晚上回忆这百年 2025-04-10 13:04:45

战士学文化

全庆光,1925年出生,湖北荆门人,  

全庆光的父亲是私塾老师,母亲是家庭妇女,因父亲的原因,他幼时念过书。他有四个弟兄,大哥叫全光葵,跟着贺龙的部队当红军走了,还参加了长征,此后再无消息。

二哥姓秦,是农协会员。后来红军转移,白军还乡团反攻倒算,二哥就在那个时候被捕,被杀害了。三哥没有正式加入农协,但还是被敌人视作赤化分子,一样杀头,遇害时才16岁。   

全家在本地没有活路了,只能逃难,逃到江陵南边一个叫弥陀寺的地方,给人家打工。一直到38年才搬回荆门,但也不能回原来的家,在隔着原来的家二三十里的地方住,靠帮一个亲戚种田为生。   

抗战开始时,荆门一开始还算是后方,比较安稳。但到了40年,鬼子打过来了,下乡奸淫掳杀,大家都逃难。全庆光在家里住不了了,也没法继续读私塾。

后来新四军来了,全庆光就到部队去,强烈要求参军。部队的同志嫌他小,才15岁,没有同意。到了41年,全庆光实在忍不住了,非要参加,但部队还是嫌他年纪小,他不干,哭着喊着要求入伍。   

荆南县县委会主任刘真,看他虽然年纪小,但态度坚定,就同意了。不过不是直接入伍,而是让他先参加荆南县新四军地方服务团,主要是负责做群众工作。即便这样全庆光也高兴,觉得自己终于能为部队做点事情了。

1941年9月份,鄂豫边区新四军五师开始办随营军事学校,在敌后根据地招生,要求地方上选出有点知识文化的青年送到学校来学习。全庆光是爱学习的,就要求去学校。当然,去随营学校当学员,就等于正式入伍了,所以一开始地方服务团的领导不同意,还是觉得他太小。

但全庆光态度很坚定,而有文化的青年也确实少,最后领导还是同意了,11月的时候就把他送到襄河以东安陆白兆山的学校驻地。   

全庆光到校时,还没有正式开学。到42年初,学校才开学,也正式改名抗大十分校。全庆光如愿以偿成为一名真正的新四军战士。   

学校有文化课,学习语文和简单的数学,但主要是学习军事和政治,像新兵一样练稍息立正、队形变换,还有行军拉练。政治学习就是学大众哲学、唯物辩证法、社会发展史,一直讲到共产党、新四军、八路军。几个月的学习,让全庆光从普通百姓逐渐变成了一名革命军人。   

学习很辛苦,最苦的就是搞上山拉练,学员背个小背包,跨上老套筒汉阳造步枪,爬山涉水长途行军。虽然很累,但拉练时同学间都互相帮助,人人心情上都很愉快,一点都没有觉得是在吃苦受罪。有个叫吕鹏高的同学,年纪比全庆光大,拉练时帮他背枪,爬坡爬不动了也会过来拉上一把。  

学校的生活条件也是因陋就简。吃的是玉米糊糊,很少有馒头或白米饭。有时候还吃杂粮,比如像南瓜、红薯,都是学员自己种点买点。南瓜要到京山县的平坝镇去买,再背回来。有时候,隔一个多月,还能打次牙祭,能吃到点荤腥,有时吃鱼,没有鱼吃,就是吃点猪肉。

当时一名战士、一名学员的伙食,每天几钱盐几钱油都是部队上规定的,所以学校的伙食可以保证,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情况,但毕竟是敌后环境,能保证大家不饿肚子,已经很不错了。

住也都是靠学员动手解决。大家自己搭工棚,用捆好的高粱秆和树干搭起来,上面铺着茅草,就做好了宿舍。平时上课就在大树底,不过抗大学生也自己搭了一个礼堂,还搭了几个比较大的棚子,要是下雨了,就在礼堂和大棚子里面上课。

学校的驻地在山区,冬天的晚上很冷,学院就在棚子里面拿砖头和石头砌了个火盆出来。白天上山去打柴,挖出很多树兜子啊什么的,当柴火带回来,晚上睡觉前就生火,火生起来之后让它慢慢地烧,能烧一夜,就靠这个来取暖。   

到了早上,起床后就去小溪边上洗脸,把牙粉倒在牙刷上漱口。学员的生活费一个月五角钱,这五角钱主要就是用来就买个牙刷,买个牙粉。   

在抗大的这段时间,全庆光学习认真刻苦,加上有文化底子,各方面的表现都比较好。他的三个哥哥都被敌人杀了,身上背着国仇家恨,所以强烈要求入党。   

一开始刚来学校报到的时候,他以为一参加革命,就是参加共产党,就是共产党员了。抗大刚成立时,党组织还没有完全公开,党员也没有公开,对这些全庆光不清楚。后来他才知道,参加革命不等于成为党员。

通过党组织的教育,全庆光更坚定了跟着党走抗战到底的思想。42年3月,组织上认为他各方面的条件已经成熟了,但他只有17岁,还不算成年。支部书记说没有关系,17岁也可以,他就写了志愿申明,然后填了一份表,成为一名党员。   

从抗大毕业之后,全庆光被调到五师政治部对敌干部训练班。但他还不太清楚对敌干部训练班到底是干什么的。负责到抗大招生的五师政治部敌工部长林滔找他谈话。   

全庆光问林滔,对敌干部训练班是干什么的呢?林滔说,训练班的任务,就是跟日本反战同盟的盟员一起学日语,了解日本的风俗人情,日本帝国主义的军队,当前的主要任务是,先学会日语和日本字,平片假名。   

全庆光血气方刚,思想也比较简单,仇恨日本的一切,林滔说这些时他就有点反感。后来林滔又说反战同盟的盟员是我军俘虏的日军官兵,全庆光心里就更烦了,想着刚来部队就要和鬼子兵待在一起,还要向他们学日本话,这算怎么回事,于是就说自己来部队是想上战场打鬼子,不是来学敌人的语言文字的,不愿意去训练班。   

林滔看就耐心地坐着说服工作,跟他谈了很多,大致意思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不仅要在战场上硬碰硬,还必须要了解日本,了解日军官兵的思想,只有这样才能通过政治工作分化瓦解敌人,这是在敌强我弱时坚持斗争,削弱敌人壮大自己的一项重大任务,这项任务必须由文化基础好,脑子灵,学习新知识快的同志承担起来。   

林滔的话有理有据,对全庆光触动很大。他最终被说服了,于是服从组织分配。与他同去训练班的,还有几个文化底子比较好的同学。

训练班设在大悟县百果树湾。大家在那里开始学日语,先学最常用的一些日文单词,再学平片假名的拼音,然后又学这个简短的文字句子,简单文法一类。同时也学习对敌政策,还有日本的基本国情、风俗人情等,为以后针对日军官兵进行反战宣传工作做准备。   

在训练班期间,鬼子时常进行“扫荡”。鬼子大队人马一出动,师部就必须要转移,训练班就要跟着转移到别处去继续学习。国民党顽军也搞反共摩擦,侵占我根据地。一次广西的国民党军来攻占大悟山,训练班就搬到信阳南部谭家河一带学习。

在转移途中,训练班都在学习,晚上行军的时候也一直在学。他们在背包后面贴上日文单词,前面的人在走,后面的人就边走边念和背。环境艰苦,很考验人的意志力。有时候想睡觉了,很困,但时间宝贵,不能打瞌睡,有时候用辣椒粉,吸了之后呛得直咳嗽,特别刺激,一刺激就清醒了。

有时候实在疲劳过头了,走着走着都能睡,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往后一倒就碰到后面的人,猛得一惊,清醒了一点,又赶快跟着前面的人继续走。   

教日语的日本反战同盟盟员,绝大部分都是日军下层官兵,其中少部分是受到我方思想宣传工作的感化,自动投降的,大部分是战斗中捕获的战俘,经过教育后自愿为我工作的。

他们上课非常认真,也和部队一起行军,在行军途中也在不停地授课。语言课基本上就没有中断过。全庆光他们也都是些娃娃兵,精力旺盛,学新东西快,大家学得高兴,进步都很大。   

全庆光在对敌干部训练班学习了十个月,不仅掌握了单词,而且可以造句,能写标语口号,还能进行简单的日语交流和中日文互译,大概相当于日本初中生的水平。1951年左右,武汉办过一次日本商品展览会,全庆光还可以当翻译。  

1943年6、7月份,全庆光从敌训班毕业,分到了鄂豫边第二分区的敌工队,主要在云梦孝感安陆一带活动。到了敌工队,全庆光发现除了他们这些敌工队员外,还配属有两到三名反战同盟盟员。他们的穿着跟一般队员一样,不过在生活条件上有一点优待,配有边区出产的女将军烟,每个人每月大概还有一两斤肉。   

从孝感到广水的铁路线上,有不少日军用来保护路桥的据点。敌工队主要的工作对象就是这些据点里的日军官兵。日常工作就是发传单、写标语、对敌区的人喊话,在日本人过节时,制作一些慰问袋,里面放上一些土特产、香烟以及反战和鼓动投诚的传单,然后想办法送进据点里。另外就是审查日军战俘,在必要时,还得化装进入敌区收集情报。   

进入敌区收集情报是最辛苦也是最危险的。收集情报一个很重要的手段就是偷听敌区电话,带上器材,摸到敌人的电话线路附近,一听就是好几个小时。因为不知道敌人啥时候会通话,所以得守很长时间。

有一次在肖家港,敌工队晚上又去偷听敌人据点间的通话。全庆光在电线杆子上守着,冷得上牙打下牙,还要提防着日军巡逻队,又冻又紧张地过了整整一夜。

进入敌占区工作风险很高,敌工队的防备也很严密。每到一个村,就封锁消息,人员准进不准出,直到离开为止。但是就这样,日本人有时也会察觉他们的行踪,他们也有谍报队在活动。日军一得到敌工队的蛛丝马迹马上就会出动袭击,敌工队一听到紧急情报就得马上转移,有时候一晚上甚至会转移三四次。   

1944年,全庆光到云梦县的敌伪工作部工作。在敌伪工作部下面有一个武工队,就是专门的敌工队,全庆光任指导员。安陆山下靠近铁路的一侧,有个敌人据点,大概有一个班左右的日军驻守,敌工队就经常近距离观察这个据点,从他们和其他据点的交通联系中获得情报,因为敌工队的驻地离敌人很近,所以观察据点就被大家称为“贴烧饼”。   

有一次日伪要下乡“扫荡”,敌工队通过这个据点的通信得到情报,一个小队的日军会和伪军一起来。确定消息后,敌工队马上部署作战计划,设下埋伏。

敌人“扫荡”结束后,抢了很多鸡鸭鱼肉和牲畜,还抓了很多民妇,大大咧咧地进入伏击圈。敌工队突然开火,一下打死十几个日本兵,伪军被吓住了,很快就缴枪投降。剩下五个鬼子兵趁着战场混乱,跑到附近山里一个独立的小庄子里面去了。

部队一面抓紧时间打扫战场,运走物资,解救被掳群众,一面追击鬼子。五个鬼子占据庄子后,把墙掏出射击孔,然后把所有老百姓赶到一个地方,派一个鬼子看着,其他四个守着墙,从射击孔向外射击。敌工队从下往上攻,不占优势,又全是轻武器,很难准确杀伤敌人。敌工队队长就在进攻中负伤了。

县大队来了一个武装班来支援。他们迂回爬到房顶上,想从高处压制住敌人,但鬼子单兵作战能力较强,而且地形复杂。我战士从这边上到房顶,鬼子马上又转到别处继续射击,战士们不熟悉地形,老是看不到敌人。

战场附近是云梦的义堂镇,镇上敌人出动增援。敌工队就撤退了。全庆光的腿在撤退时被敌人的掷弹筒炸伤,被战友抬着下了火线。

这次战斗,我方仅凭地方武装的几十名战士,一次就消灭了十几个日军,而且全队没有人牺牲,只有负伤的。这一仗让附近的敌人深受震动,后来安陆山下的这个据点就被敌人废弃了。  

敌工队平时的对敌宣传工作也很有效果。敌工队和五师的反战同盟五支部密切配合,制作了大量日文传单、战地小报、小册子、投诚通行证等,向周边日军据点散发。投奔我军的日军士兵说,不少人都看过敌工队的宣传品,而且知道这边有个由日本人组织起来的反战同盟。很多士兵和下级军士、士官都冒着被严惩的风险,私下传阅敌工队印的传单小报,还偷偷地藏着新四军通行证,为自己留后路。

随着我方的宣传品越来越流行,日军里绝望自杀的人逐渐减少,而对蛮横的上级进行抵制甚至反抗的事情多了起来,主动来投诚的也多了。

有个姓平松的第三师团士兵,大阪人,1942年的时候驻扎在浠水。本来他就对日本侵略军杀人放火的行为不满,也对肆意欺负人的长官不满,看了我方的传单后,偷偷藏了张通行证,瞅准机会跑到新四军这边来了。

平松教会了全庆光唱日本的民歌《思乡曲》,里面有几句歌词:“田野里的樱花,富士川旁的母亲,征人渐渐消瘦,何时能回故乡……”这首歌有浓厚的哀愁感,很能激起日本兵思乡、厌倦打仗的情绪。

敌工队潜到敌人据点附近搞宣传时,全庆光经常唱这首歌。本来据点里的敌人一听到我方喊话就吱哇乱叫,还朝我喇叭打枪,听全庆光唱了几句之后,慢慢就哑巴了,不再喊叫也不再打枪,有几次都听到从据点里传来哭泣的声音。   

在敌工队和反战同盟盟员共同努力下,敌工战线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五师的反战同盟五支部刚成立时,成员20个人左右,到了44年、45年,发展到了100多个人,也就是说4年来有80多名日本兵向新四军投诚了,而且还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为共产党、新四军做事。

日本在武器、物资、训练上都占优,可他们的下级官兵还是有这么多人选择主动投诚到新四军这边来,这充分说明我们思想宣传工作的威力,这是人民战争思想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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