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问书生:“孔子门下72达者中几大几小?”书生说:“《论语》中未有提及。”黄蓉说:“论语中明明写了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五六三十,大的30人,六七四十二,小的42人,加在一起刚好72人。所以说你死读书。”
话说黄蓉被裘千仞的铁砂掌所伤,郭靖背着她去找大理段皇爷救治,结果路上被段皇爷的四大亲卫渔、樵、耕、读所阻,好不容易用武功闯过前三人,没想到最后一人不跟郭靖武斗,而是与黄蓉文斗,斗得妙趣横生。
那日郭靖背着黄蓉在断崖上狂奔,奔到一条窄窄的石桥上,过不去了,因为对面盘膝坐着一个书生,手中拿了一卷书,正自朗诵。郭靖跑到他身前三米处,恳切说道:“晚辈求见尊师,劳烦大叔引见。”却见那书生摇头晃脑,读得津津有味,全然不睬郭靖。郭靖就又说了一遍,那书生仍是充耳不闻。郭靖苦笑一声,扭头问黄蓉道:“蓉儿,这可咋整?”
黄蓉蹙眉不答,她一见那书生守在必经之路上,就知这一关肯定不容易过,若郭靖跟他动手,在这宽不过30公分的窄桥上,一个不好就会失足摔下,下面可是万丈深渊。黄蓉暗暗叫苦,却听那书生所念之书原来是一部最平常不过的《论语》,只听他读道:“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读得兴高采烈,像是到了春天发花痴一样,喜乐无比。
黄蓉顿时计上心来,心道:“要他开口,只有出言相激了。”当下冷笑一声,说道:“论语纵然倒背如流,若不明夫子微言大义,也是死读书、读死书,读个寂寞、读个狗屁。”只见那书生忽然止声,抬起头来,冷冷看着黄蓉,说道:“什么微言大义,倒要请教请教。”黄蓉打量那书生,见他四十来岁年纪,手拿羽扇,头戴纶巾,颏下一丛黑须,倒真有一点儒生模样。
黄蓉冷笑道:“敢问先生,可知孔门弟子共有几人?”书生笑道:“这有何难?孔门弟子三千,达者七十二人。”黄蓉又问:“72人中有老有少,你可知其中冠者几人,少年几人?”书生眉头一皱,思索片刻后说道:“论语中未曾说起,经传中亦无记载。”
黄蓉笑道:“所以我说你死读书嘛。你刚才明明一咏三叹地念道‘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五六三十,也就是大的30人,六七四十二,也就是小的42人,加在一起刚好72人,对不对?你果然读了个寂寞,没有领悟孔夫子的微言大义,真是悲哀啊。”
书生听她如此牵强附会、望文生义地胡解论语,不禁哑然失笑,可心中也暗服她的聪明机智,笑道:“小姑娘果然满腹诗书,佩服佩服。你们要见家师,为了啥事呢?”黄蓉心想:“若说前来求医,他肯定不让我们过去。但又不能不告诉他来的目的,罢了,他既然喜欢论语,那本姑娘就用孔夫子的话来搪塞他。”便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书生听罢仰天大笑,说道:“好、好、好,这样吧,我出三道题考考你,若你全部答出,我就带你们去见我师父,但只要一题不中,两位就请打道回府。”黄蓉故作惊讶道:“小女子可没读过什么书,太难的我可答不上来。”书生笑道:“不难、不难。第一题,我有一首七言律诗,说的是在下出身来历,打四个字,你猜猜看。”黄蓉道:“好啊,我最喜欢猜谜了。”
只见书生捻须吟道:“六经蕴籍胸中久,一剑十年磨在手,杏花头上一枝横,恐泄天机莫露口。一点累累大如斗,却掩半床无所有。完名直待挂冠归,本来面目君知否?”黄蓉听完眉头略皱,心道:“第一二句,说他文武全才;第七八句,说他离开朝堂,归隐山林,想来他定是随段皇爷一起归隐的大臣。”黄蓉微微点头,说道:“‘六’字下面一个‘一’一个‘十’,是个‘辛’字。‘杏’字上加横、下去‘口’,是个‘未’字。半个‘床’字加‘大’加一点,是个‘状’字。‘完’挂冠,是个‘元’字。四个字加在一起就是‘辛未状元’,原来您是辛未科的状元爷。”
书生听罢呆立当场,本以为这字谜颇为难猜,纵然猜出,也得耗上半天,岂料黄蓉轻描淡写,随口就猜了出来。书生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心想天底下竟有如此聪明的女孩,真是岂有此理,我定要出个极难的题目难倒她!他四下一望,见山边一排棕榈,树叶随风而动,宛若挥扇,顿时来了灵感,他摇了摇扇子,说道:“我有一上联,请姑娘对对。”
黄蓉道:“对对子可比猜灯谜难多了,望大叔手下留情。”只见书生挥扇指着一排棕榈道:“风摆棕榈,千手佛摇折叠扇。”黄蓉听罢,游目四顾,只见对面平地上有一座小小寺院,院前有一个荷塘,荷叶已然凋了大半,心中一动,笑道:“对子有是有了,只怕得罪大叔,说来不便。”书生道:“但说不妨。”黄蓉道:“你可不许生气。”书生道:“谁跟你小孩子一般见识,自然不气。”黄蓉指着他头上戴的逍遥巾道:“好,我的下联是:‘霜凋荷叶,独脚鬼戴逍遥巾’。”
这下联一说,只见书生哈哈大笑,拍着扇子赞道:“妙极,妙极!不但对仗工整,而且敏捷之至。”郭靖转头,看见荷塘里一支支莲梗撑着一片片枯凋的荷叶,果真像极了独脚鬼戴逍遥巾,也不禁笑了起来。黄蓉笑道:“别笑别笑,一摔下去,咱俩可就成不戴逍遥巾的小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