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块钱,薄薄几张纸币,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彻底割裂了我对儿子一家残存的希望。
老伴病重住院,急需用钱,儿媳却轻飘飘地扔下一千块,认为老人家生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一刻,我仿佛置身冰窖,寒意彻骨。
这仅仅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促使我做出一个决绝的决定——拿回工资卡,回老家照顾我的老伴。
回忆像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在无尽的辛酸中。
五年前,为了能和儿子一家生活在一起,为了孙子们,我妥协了,交出了我的工资卡。
儿媳美其名曰“统一管理”,可实际上,我的退休金成了他们家的“公共财产”,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各种莫名其妙的开销里。
一件四位数的连衣裙,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甚至一笔不菲的投资……我的钱就这样被挥霍一空,而我,却连为自己买件新衣都得掂量再三。
老伴常在电话里抱怨我太软弱,说我们这把年纪了,该享清福,不该再为儿子操心。
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每次看到儿子带着讨好的笑容来找我要钱,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像极了小时候犯了错要糖吃的模样,我又心软了。
我总是安慰自己,孩子不容易,能帮就帮吧。
“妈,就这一次,等我发工资就还给您。
再说小欣现在管钱,她很会理财的。
”儿子王建军站在我面前,搓着手,还是那副熟悉的模样。
四十岁的人了,为人夫,为人父,却依然没有断奶,依然依靠父母的接济。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试图唤醒他的自觉:“建军,你今年都四十岁了,难道还要靠父母养活吗?
”可我的话就像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这些年来,他总是这样,用各种理由来搪塞我,而我,也总是选择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他。
老伴的病,像一颗炸弹,炸碎了我苦心维持的平静。
胃出血,需要住院治疗,这可不是小事。
我急忙跟儿媳请假,想回老家照顾他。
可儿媳的反应却让我彻底寒了心。
“老人家胃病很正常,给他一千块钱买点药就行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当着儿子的面把钱往桌上一扔。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愤怒、失望,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工资卡还我!
”我强忍着泪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儿媳的声音陡然提高,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我说,把我的工资卡还给我!
”我再次强调,语气更加坚定。
“那可不行,家里还要还房贷呢。
”儿媳的回答,让我感到无比的荒唐。
我的养老钱,竟然成了他们还房贷的工具!
我冷笑一声,没有再和她争辩,转身去了银行,挂失了工资卡,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家。
回到老家,看到老伴瘦了一大圈,整个人蜷缩在床上,我的心像被刀绞一样疼。
“你终于回来了。
”老伴虚弱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我红着眼圈,默默地为他熬粥,心里五味杂陈。
儿子不停地打电话来,说我太自私,不为他们着想,不体谅他们的难处。
我关掉了手机,不想再听他的解释和抱怨。
过了几天,儿子竟然找上门来了,拍着门喊:“妈!
您开门!
您不能这样!
家里还要还房贷,孩子们还要上补习班……”
我打开门,直视着他的眼睛:“建军,你知道这些年我和你爸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你爸一个人在老家,省吃俭用给你们寄钱。
现在他病倒了,你们连看都不来看一眼,就打发一千块钱!
”
建军低下了头,嗫嚅着说:“妈,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小欣说……”
“够了!
”我打断他的话,“你现在就回去,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们要钱。
你爸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他病了,我要好好照顾他。
”
“可是妈……”
“没有可是!
你已经四十岁了,该学会自己养家了。
”我说完,关上了门,不再理会他的哀求。
从那天起,我和老伴过上了清贫但自在的生活。
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每顿饭都是我们自己的,充满了家的味道。
老伴的病也慢慢好转了,我们每天一起散步,聊天,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偶尔,我会想起在儿子家的那些日子,想起自己如何一步步失去尊严,如何被金钱束缚。
那些记忆,就像一面镜子,让我看清了很多事。
隔壁王婶来串门,说她儿子要给她养老送终。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养老送终,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
比起虚无缥缈的承诺,我更愿意握紧自己的退休金,和老伴相依为命。
小区里的老人们常说我狠心,说我不管儿子死活。
我总是笑着摇头。
适当的“狠心”,或许才是对孩子最大的慈爱。
只有让他们学会自己飞,才能真正长大。
我和老伴的养老金又开始有了结余,我们计划明年去趟海南,那是我们年轻时就想去的地方。
生活给了我一记重拳,也给了我一个醒悟的机会。
有时候,爱一个人,不是替他承担一切,而是让他学会承担。
这大概就是我在年过花甲后,用养老金换来的最珍贵的人生感悟。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很多人把孝道等同于金钱的付出。
真正的孝道应该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
父母的养老金是他们辛苦一生的保障,不应成为子女理所当然的依靠。
学会放手,让子女独立成长,或许才是父母能给予的最大的爱。
可是,又有多少父母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