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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曦领口的白羽忽然翕动半寸。浮尘在光束里游成金线，正巧缠住她欲抬未抬的指尖。那羽尖抖落的绒絮飘向案头青瓷瓶，惊醒了蜷在瓶口的碧色凤蝶，翅尖扫过新折的棠梨花，抖落三颗将坠未坠的露珠。

云曦梳发时腕间的玉镯磕到妆奁暗格，震出支镶着紫萤石的银簪。簪头垂落的珠链扫过镜面，倒映的素衣突然泛起涟漪，衣摆暗绣的云纹竟似活过来般游走，惊得瓶中斜插的孔雀翎无风自颤。云曦转身时发梢勾住窗边竹帘的流苏，扯落的细篾条在半空旋成青色的蝶。帘外飞来的柳絮正巧沾在她襟前白羽上，倒像谁往雪地里撒了把未化尽的梨花。腕间玉镯突然沁凉，凉意漫过之处，袖口的金线暗纹竟渗出松脂香。

云曦抚平衣襟褶皱时，白羽根部突然脱落半片绒，飘向案头未干的墨砚。绒絮吸饱墨汁后凝成墨玉似的珠子，滚过宣纸时拖出的水痕竟显出游云纹，与她衣摆的暗绣如出一辙。窗外芭蕉叶突然垂下雨珠，正巧击碎纸上游云，墨色溅上她雪色衣袂。云曦耳后别的紫藤花突然吐蕊，花心渗出的蜜露顺着颈线滑入衣领。藏在屏风后的狸奴突然窜出，肉垫踩碎的日光斑驳映在她裙裾，银线绣的流云纹便泛起涟漪，恍若真有一朵云坠在了素缎上。

云曦端盏时袖口滑落，露出小臂内侧淡青的血管。茶烟凝在她睫毛上结成细珠，眨眼时坠落的刹那，襟前白羽突然完全舒展，绒尖扫过茶盏边缘，将釉面冰裂纹里的陈年茶渍都惊得游成蝌蚪。云曦倚着窗棂小憩。发间银簪突然松动，簪头的紫萤石映着穿过窗纸的微光，在素白衣襟上投出星子似的斑点。檐角铜铃被风惊动，铃声震得案头镇纸下的宣纸掀起半角，露出夹在下面的半片孔雀翎——翎毛上的虹彩正与她衣摆的金线暗纹交相辉映。

云曦起身关窗时，袖口扫落的茶沫溅在青砖地，竟拼出个残缺的卦象。雨水斜打进窗棂，沾湿她鬓边紫藤，花汁顺着耳廓滑落，在锁骨处凝成颗朱砂痣。屏风后的狸奴突然炸毛，碧色瞳仁里映着她襟前白羽无风自动的异象。云曦挑亮灯芯时，火苗将素衣映成暖金色。衣摆的云纹突然游向地面，在砖石缝里聚成团飘忽的影。窗台积雨突然倒流，水珠逆着轨迹重新落回云端，经过她发梢时裹挟了紫藤香气，在暮色里凝成淡紫的雾。

云曦解开发髻时，青丝扫落妆奁里的螺子黛。黛粉混着未干的雨渍在砖上漫开，竟显出幅未完成的远山图。襟前白羽忽然脱落，飘向砚台时吸饱墨汁，在宣纸上拖出蜿蜒的痕迹，像极了屏风上绘的蓬莱仙岛轮廓。云曦腕间的玉镯突然泛出暖意，暖流顺着经脉游走，惊醒了沉睡在衣褶里的金线云纹。狸奴弓背对着虚空哈气，肉垫踩碎的月光斑驳映在素衣上，将那些暗绣的纹路都染成了流动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