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电话响起之时,我正在电脑前码字。陈女士的手机音量总是如同开了免提一样大,不用凑到她身边都能听到电话那头传出的声音。
“沈轶那孩子......”此话一出,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我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随着一只钢笔掉落唤回了我的思绪,陈女士的声音重新在我耳边响起:“好的,明天我就带知遇去。”
我弯下腰把钢笔捡起来,感觉周围一片寂静,我心中突然一阵刺痛,关于沈轶的事突然如同暴风雨般席卷入我的脑海。
沈轶,过去几年里让我厌恶的名字。但再次听到这个许久未听到的名字时,我突然很想他。
“知遇,你还记得沈轶吗?以前我们的邻居。”
“记得的。”
陈女士叹了一口气:“他去世了。明天是他的葬礼。”
02
我第一次见到沈轶,是在十年前的夏天。那年我十六岁,他十七岁,小区在酒店里办了一场宴席,算是各个业主的第一次见面。
作为同一层楼的邻居,我们当然是坐在同一桌。
宴席上纷纷攘攘,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我们那一桌正好靠在窗边,窗外的落日很是惹眼,落日余光透过窗户打在桌子上,恰好照在了一个少年身上。
当我注意到沈轶时,那缕日光恰是打在了他身上,我一时挪不开眼,夏日的阳光总是格外耀眼,眼前的少年也是。只见他微微低着头,虽没有光洁白皙的脸庞,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的映衬确实格外亮眼。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在一众人中,唯独他透露着一丝疏远与冷峻,。
我们家是新搬来的,所以我和小区里其他的同龄人以及小孩很是不熟,我在桌上也只能自顾自地玩手机。
“惊人!跟我同一桌的居然有个帅哥!而且还是我邻居!”我飞速地在我的手机上码下一段文字发送给于欢。
对方回复的很快:“大帅哥?邻居?如此良机还不赶快冲?”
“对了,拍张照给我看看有多帅?”
看见于欢的回复,我又望了眼坐在一旁的沈轶,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机,如同偷拍明星的狗仔似的将相机对准了沈轶。只听“咔擦”一声,闪光灯闪的那一秒我的心脏仿佛骤停了,我全身上下的细胞开始变得紧张。
完了,闪光灯和手机声音忘记关了、
“你在做什么?沈轶,她在偷拍你!”一个愤愤不平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
“对不起!”我尴尬地想要逃走,我连忙用手机挡住我的脸,背后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没关系,也许她要拍的不是我,是许阿姨的孩子。”仿若清风吹过,平和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我闻声抬起眼,正好对上沈轶那乌黑深邃的眼眸,我顿了顿,心中的小鹿像受了刺激一般到处乱撞,我的心一跳一跳的,我很确定,在此刻我沦陷进了这片旋涡,漆黑而不见底。
他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你好,我叫沈轶。你的邻居,我也在南城一中。”
我一下回过神,慌忙答道:“我叫宋知遇!”
沈轶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起来,双眼似是两轮弯月,很是好看,并指了指旁边告发我的男生:“他叫张诺,是我的同桌。他性子急了些,还望见谅。”
张诺哼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看了我一眼,不再多说。
沈轶起身走到我身旁,指了指我的手机:“方便加下联系方式吗?以后方便联系。”少年身上清爽的薄荷味突然向我袭来,我的内心又开始慌乱如麻,但我的表情镇静如常,打开手机与他互加了联系方式。
“谢...谢谢!”丢下这句突然的感谢后,我没有勇气再看沈轶的反应,直接落荒而逃了。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狼狈的时刻是我心动的开始。
03.
迫于陈女士一直给我灌输“要和同龄小孩处好关系”的压力,每次我都只好去和小区里的同龄人一起玩。但由于小区里的孩子多半是小时候就开始认识了,他们并不待见我,并且他们是以张诺为首的小帮派,张诺每次见到我,都会喊道:“你又来干嘛?又来偷拍吗?偷拍了之后发到哪?”张诺此话一出,其他人更是不愿意和我玩了。
当我第二次见到沈轶,也是张诺无数次对我说这句话时,是在沈轶的班级门口。
我和沈轶都在南城一中,只不过他在成绩最好的一班,而我在五班。
早上去学校之前陈女士洗了两盒樱桃,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把其中一盒送给沈轶,于是,此时此刻我正站在一班门口。
张诺正好从班里走出来,一看到我,嘴里马上冒出来那句熟悉的话:“你又来干嘛?...
没等他说完话,我瞪了他一眼,随机找了一位女生帮忙叫沈轶。
女主一听到我找沈轶,便往他座位那边望了一眼,而此时的沈轶正好趴在桌子上睡觉,女生犹豫地转过了头,十分为难地看着我:“他好像在睡觉......
我合同沈轶也不是很熟,也不大好意思去叫醒他,便向女生借了一张便签,在上面写道:“这是我妈妈洗的樱桃,给你的。——宋知遇”
写完之后我把便签贴在了盒子上,拜托女生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看到女生把樱桃放在沈轶的桌子时,沈轶突然抬起头,把那个女生吓了一跳,他们两个在那里交谈了几句,我便看到女生朝我这个方向指了指,沈轶也望了过来,四目相对,我心里仿佛漏了一拍。
我看到沈轶把樱桃盒子往桌筒里一塞,起身朝我走来。
“谢谢陈阿姨和你。”沈轶笑了笑,嘴角边的梨涡甚是好看。
“沈轶!说了多少遍了别和她一起玩!”张诺的声音又响起来。沈轶闻声皱了皱眉,眼底似乎闪过一丝不满,但很快就转瞬即逝消失不见。
“宋知遇,我看着也要上课了,你也先回去吧。”沈轶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哦好。”
我转身的那一刻,听见沈轶好像低声对张诺说了几句话,而张诺好像狠狠朝我的背后瞪了好几眼。
那天我并不知道沈轶到底和张诺说了什么,我只知道自那之后小区里的同龄人对我的态度好了几分,即便有不好的时候,沈轶也会把我叫走。时间长了,也有一些同伴发现我并不是张诺口中那样的人,便也慢慢加入了我们。留下张诺以及他的几个小跟班在暗中置气。
“知遇,这是你大伯从新疆带回来的葡萄。来,你拿一些到隔壁沈家去。”陈女士又开始向我派发任务了。
我拿着一袋葡萄,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沈轶家的门。
但来开门的不是沈轶,而是沈轶的妈妈。
她刚拉开门时,表情并不太友好,仿佛心中怀有十分大的怨气,眉头紧皱,嘴里还念叨着:“你这孩子总是不听话......”
没等我反应过来,沈轶妈妈马上变回了往常那般模样。
“知遇,什么事?”
他们家到底怎么了?容不急我多想,我把手中的葡萄递给了沈轶妈妈:“阿姨,这是我大伯从新疆带回来的......”
“哦这样啊,谢谢你们了。”沈轶妈妈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把葡萄接了过去。随即她顿了顿,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你经常和沈轶在一块玩吧?他平时作业也很多的,你也多多关心一下你的成绩吧。”我明了,之后我便没有再在继续找沈轶。
03.
“知遇,你这回数学考试居然考了年级第一!比一班的人还厉害!”于欢在我一旁喊道。
这次考试并不难,并且数学一直是我的强项,只要我平时认真些拿高分并不难。
“哎,你之前不是说你邻居是一班的嘛?而且他妈妈还不给你去找他,现在你数学考那么高,要不要去和他说说?”于欢在一旁暗戳戳地提到。
我转了转手中的笔,朝走廊看去,此时沈轶正好从走廊经过,他依然如同往常一般透露着一丝疏远与清冷,但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眼底下一片乌黑,多了几分疲倦。
“看!他走过来了!”
于欢又补充道:“听说他还是一个大神,理综几乎每次拿的都是年级第一。”
或许,我可以去向他请教理综问题?
放学后回到小区,我又在楼下碰到了沈轶。
我马上提起书包朝他飞奔去,拍了拍他的肩:“沈轶!”
沈轶对我这突如其来的招呼愣了愣,随即笑道:“好久没见你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怎么可能把你妈妈不许我找你这件事说出来。
“听说你理综又考了年级第一?我理综可差了,你可以帮帮我吗?”我略过了他的问题,张口就向他提出了请求。
沈轶看了我几秒,嘴角噙着笑:“当然可以,数学第一。”
自那之后,我又开始借着找沈轶补习的理由找沈轶和我一起。每次的相遇之前,我都很期待。我很清楚那种感觉是什么,但那个时候确不能说出口。
不过世事难料,还是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知遇,你可能要转学了。你爸爸他被调到了北城工作,我们也要跟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