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昊一脚踹开废弃仓库的铁门时，浓重的血腥味混着霉味直冲脑门。手电筒的光束扫过角落，大飞的尸体歪斜着瘫在水泥地上，脖子被割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水顺着排水沟蜿蜒成蛇。三天前，这人还在林州税务局的问询室里翘着二郎腿抽烟，冲他冷笑：“查税？老子连账本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法医翻动尸体时，一枚铜制钥匙从大飞裤兜里掉出来。郑昊蹲下身，钥匙齿痕上沾着星点蓝色油漆——和六年前陈大军灭门案现场窗框的漆色一模一样。

监控录像拍到了陆旺水的脸。这个冯大凯手下头号打手，大摇大摆走进税务局对面咖啡馆，五分钟后大飞的手机信号就消失在城西烂尾楼。郑昊攥着钥匙站在陈晓星家楼下，女孩缩在窗帘后发抖的模样突然闪过眼前。当年她躲在衣柜里，眼睁睁看着展翼纹着蝎子的手掐断父母的喉咙。

稽查局会议室炸了锅。李东杰把一摞文件摔在桌上，纸张边角还沾着咖啡渍：“冯大凯名下三十七家公司，每家都他妈在给绽蓝物业洗钱！”投影仪蓝光打在他青筋暴起的额角，没人注意到肖副局长端着保温杯的手晃了晃，枸杞黏在杯沿像凝结的血痂。

殡仪馆冰柜拉开的瞬间，李东杰脖颈的淤紫让郑昊胃部抽搐。法医说是车祸撞击伤，可他记得老李昨天递材料时说过的话：“冯大凯的命脉我摸到了，明天给你看个好东西。”那只布满钢笔茧的手，此刻僵直地垂在白布外。

档案室密码锁闪着红光。郑昊输入李东杰警号后四位，显示屏弹出错误提示时，他后颈汗毛突然竖起来。六年前陈大军的优盘失踪前，最后接触人签名栏里，肖义林三个字龙飞凤舞。

詹嗣踩着十厘米高跟鞋闯进灵堂时，冯大凯正给李东杰上香。“爸，税务局的人查到绽蓝物业了。”她红指甲划过父亲西装口袋，顺走沾着车漆碎片的纸巾。没人看见她转身时，手机相册里展翼尸检照片上的蝎子纹身，正咬着她锁屏上的情侣合照。

郑昊在陈晓星书柜夹层找到带血优盘那晚，稽查局走廊监控恰好维修。黑影闪进副局长办公室时，档案柜第三格贴着“已销毁”标签的盒子里，李东杰车祸现场照片显示——刹车线断口整齐得像手术刀切的。

肖义林被堵在机场贵宾厅时，手里镀金保温杯摔出满地枸杞。郑昊踩住滚到脚边的杯盖，内侧刻着“绽蓝集团十五周年纪念”的字样反着冷光。“陈大军的优盘是你亲手锁进保密柜的？”他晃了晃从肖家地下室翻出的账本，1998年那页写着冯大凯给肖公子付的留学汇款单号。

詹嗣把冯家别墅点着时，火苗正舔过她床头暗格里的日记本。3月15日那页洇着泪痕：“展翼说他最后一次任务，是烧掉姓陈的税单。”消防车鸣笛声逼近时，她攥着从父亲书房偷出来的硬盘，里面存着绽蓝物业二十年洗钱路径图。

冯大凯在法庭上看到女儿出庭作证时，突然扯烂了高级定制西装。詹嗣锁骨上新纹的蝎子尾刺扎进玫瑰花瓣，和展翼身上的一模一样。当检察官播放她提供的录音——冯大凯亲口说“把李东杰处理干净”——旁听席上的陈晓星死死咬住嘴唇，把陈大军烈士证攥出了血痕。

郑昊站在税务局天台抽烟时，新来的实习生指着詹嗣被押上警车的背影嘀咕：“听说她怀孕了。”烟灰被风吹散在三十七层高空，他突然想起结案报告里那个被划掉的名字——肖义林认罪前撕碎的照片上，少年时期的冯大凯怀里抱着的女婴，眼睛和詹嗣一样带着天生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