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多年的女友失忆后,唯独将我给忘了。
无论我怎么努力,她都记不起和我的回忆,甚至把我当作疯子。
后来我偶然听见她和闺蜜的通话,才明白了一切。
“哪有这么多失忆,我就是想玩点刺激,让他看着我和别的男人亲热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的心瞬间凉透,向她提了分手。
并且接受可能造成失忆的头颅手术。
1.
对于我提的分手,宋南枳没有任何的反应。
毕竟她现在扮演着失忆人设,已经不记得我是她男朋友这件事了。
我在宋南枳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恰巧出院回家。
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
想必这就是她寻找刺激的对象了吧,这才刚出院,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看着宋南枳装傻的样子,我知道装睡的人永远都叫不醒。
倒是他身旁的男人说话了:“他跟你分手了,来家里收拾东西。”
宋南枳冷哼一声,警告道:“我确实记不起来你跟我有过感情的事,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我姑且信你。”
“不过你收拾东西最好手脚干净一点,不是你的东西最好别拿。”
她冷漠的态度,看起来还真像把我给忘了。
如果我没听见她和姐妹的那通电话。
不过若是她真不喜欢我,或者想分开的话,大可直接提出来。
我也不是喜欢死缠烂打的人,最多独自安静地离开。
何必要玩这么一出,让所有人都陪着你演戏呢?
这让我感觉,这段美好的经历,现在就像是进了苍蝇的粥。
恶心。
我懒得戳穿她,只是平静地回应:“不是我的,我也不想要。”
我继续收拾东西,身边多了两个监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时不时还会调情几句,甚至当着我的面亲吻。
那些曾经跟我的亲密行为,现在都换成了新的对象。
或许就像她说的那样,有些事情在我面前做,会比较刺激。
我收拾得很快,毕竟留在这里的也是几套衣物和一些小饰品而已。
努力压下心中的情绪,我将手里的袋子晃了晃。
出言打断了他们的调情,问宋南枳:“宋小姐,你要看一眼么?”
她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冷声道:“拿完就滚,别打扰我们。”
我的心揪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我眼眶湿润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我走出了她家的大门,直到拐过转角,我才放任自己的眼泪落下。
没多久,我的电话响起。
“顾先生,既然你决定好了,抓紧时间来医院商量一下手术方案和时间。”
2.
在提分手前,我就跟医生说决定要做手术了。
前段时间,我经常头疼,整晚睡不着觉。
后来检查后,医生跟我说脑袋里长了颗肿瘤。
因为发现得及时,现在还是良性状态,但拖时间长了会有恶化的情况。
一直犹豫没做手术,是因为医生说会有失忆的风险,可能会忘记很多事情。
我担心会忘记宋南枳,就像她失忆忘了我一样。
可在得知她故意装失忆,玩弄我的感情时,心里就决定要做这个手术。
相比于爱情,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正好,连带着恋爱脑给我一并切了。
手术方案很快就确认下来,只是手术费昂贵,我需要想办法去搞钱。
我是成绩优异的美术生,大学时还学习了摄影。
毕业后我依靠这两个技能,日子过得倒还算舒服。
只是生活在消费极高的沪市,这两年来我并没有攒下存款。
乘坐电梯下到一楼时,恰好遇见了宋南枳。
还有搂着她腰的新男友,萧奕宸。
“顾言?你怎么在医院,生病了?”宋南枳微微皱眉问我。
我有些奇怪,她不是喜欢装失忆么,现在怎么还关心上我来了。
不过我也懒得理会,随口敷衍道:“探望朋友。”
“什么朋友?”
问完,宋南枳自觉失言,立刻闭上了嘴。
只是她看我的眼神,带着探究和疑惑。
我有些想笑。
戏这么多,怎么不去当演员,演艺圈痛失一个好苗子啊!
萧奕宸见状,搂腰的手更是用力,故作姿态地说道:“南枳,为了来陪我做体检,你推掉了那么重要的会议,真的没关系吗?”
多么幼稚的把戏。
说这些无聊的话,不过是想要在我面前炫耀罢了。
对着早就分手的前男友,有必要这么多戏么?
心里的无语引发了我脑袋的疼痛。
想要离开,萧奕宸却拦住了我:“顾先生,你脸色有点难看,该不是生了什么难以言喻的病,不好意思说出来吧?”
“不如待会儿来我们家,南枳说要给我炖点补汤,你也喝两口?”
我轻轻皱眉,诧异的看了一眼宋南枳。
同居这段时间,我都不曾喝过她炖的汤。
以为她不会下厨,原来只是没遇到值得她亲自下厨的人啊。
“麻烦让一下,我还有事。”
我越过她们,快步离开。
“客气什么,你还没喝过南枳的汤吧?”
见我没理会,萧奕宸竟然还追了上来,抓着我手臂说道:“有什么急事啊?不如我们一起开车送送你呗?”
他一再的纠缠,让我心里本就烦躁,再加上头疼一阵阵地传来,下意识地就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可他一个大男人,此时却柔弱得跟个小姑娘一样。
竟然玩起了被推倒的无聊戏码。
“顾先生,我好意关心你,你却对我动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萧奕宸从地上爬起,装作摔疼了的样子,面露痛苦。
我看了一眼医院外面,耀眼的阳光洒在大地。
现在才明白,今天为什么没下雨,因为他把我给整无语了。
“顾言,你在挑衅我么?”宋南枳过来心疼地看了一眼萧奕宸,随后冷着声音质问我。
这么假的摔倒,比跑龙套的演技都拙劣,她能看不出来?
“怎么,他是个娘炮?我抽个手出来他都能摔倒?”我也沉下声音,冷漠回应。
宋南枳的脸上顿时浮起愠怒,看我的眼神像是刀子般锋利。
“强词夺理!立刻给奕宸道歉!”
“不然,你应该清楚我的手段!”
有了宋南枳撑腰,萧奕宸再也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满眼挑衅地看着我。
3.
宋南枳作为千金大小姐,自然有一万种手段让我生不如死。
动动手指头,都能让我无法在这座城市立足。
想到这里,我只好努力压下内心的愤怒。
可周围有些好事之人,拿起手机对着我拍,嘴里还在不停地骂我。
“这都是什么人啊,别人对他热脸贴冷屁股就算了,居然还动起手了。”
“估计是个单身狗,羡慕别人成双成对吧。”
“太缺爱导致心理扭曲了吧……”
听着他们的话,我气得太阳穴的青筋直跳,脑袋更疼了。
这时萧奕宸装起了无辜,握着宋南枳的十指说道:“南枳,没关系的,他有点情绪也正常。”
“不过顾先生的脾气确实不太好,似乎还有些暴力倾向,当初你跟他在一起受委屈了……”
这话一出,周围更是议论纷纷。
但大多数都是在声讨我的,甚至有人大喊骂我死渣男。
“你道不道歉?”
宋南枳依旧冷着脸,眼神充满警告地看着我。
迫于压力,我还是咬着牙说了声:“对不起,是我不对……”
因为隐忍着情绪,我的身体微微地颤抖。
宋南枳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可以走了么?”
见她没有回答,我转身快步离开,不想像个小丑在这里被众人嘲笑。
“顾言……”
我听见她喊我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
但最终她也没追上来,因为还有另一道声音:“南枳,我,我头好晕啊,你扶我去检查一下……”
呵。
都是戏精。
希望他们要演戏就进剧组,别再来打扰我了。
我真的累了,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两天后,老板为我指派了一个大单。
不仅需要摄影,还得手绘一幅肖像画。
整个工作室,只有我有能力完成这样的委托。
而且老板说那位客户出了很高的价钱,除去我的手术费还会余下不少。
于是我毫不犹豫就接了下来。
后来我才发现,那位客户竟然是萧奕宸,他主动找到这家工作室,特意点名让我来。
我的任务是给他们拍情侣照,还得画他们的恩爱画像。
4.
时间过得很快,我带着设备来到预定的海滩。
出于习惯,我知道从什么角度去拍,最能呈现宋南枳的美。
无论她跟谁合照,我都能拍出最完美的画面。
以此作为基础,对视、相拥、亲吻等姿势,就成了锦上添花的东西。
整个拍摄过程非常顺利,一幅幅透露甜蜜的画面,在我按下快门时定格。
自始至终,我的内心都如枯井般平静,没有水花亦无波澜。
临近结束,我还需要跟他们沟通,想以哪张照片作为手绘的素材。
萧奕宸接过相机,一张张翻看,“顾先生的拍照技术真好,心态也很不错嘛,竟然一点都不受影响。”
话里话外的嘲讽,我听得出来,但是又怎样呢?这只是工作而已。
“两位老板喜欢就好。”
没过多久,宋南枳跟萧奕宸挑出一张照片,“就这张吧,做成手绘的油画。”
画面里,他们背对夕阳,牵手微笑,笑容很是甜蜜。
绚烂的晚霞,将一切都渲染得极其美好。
我不露痕迹地看了宋南枳一眼。
当初,我跟她的第一张合照,同样是以夕阳作为背景。
那时的我们还很拘谨,拘谨中透露出青涩与纯真。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还留着那张照片么?
算了,无论留着还是丢了,全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把设备收入背包,独自打车回家。
等完成这单委托,拿到钱以后,我就可以动手术了。
到时候,我会忘记什么呢?希望是宋南枳吧。
我不想再痛了。
最好最好,一辈子都别再想起她了。
5.
萧奕宸给的工期很紧,不时就要打电话过来催促。
电话里,他刻意开着免提,让我能听见宋南枳的声音。
宋南枳倒也配合,她这个新男友炫耀的心思,软糯地对他说着情话,就像一只乖巧的猫咪。
当我绘制人像的时候,脑海中不可控地浮现出她的模样,细至她微翘的睫毛,再到被微风拂动的发梢。
回忆越是清晰,我的头就越疼,不得不依靠止痛药,让自己忍住用头撞墙的冲动。
只是无奈于夕阳实在太过绚烂,调色、着墨、晕染,整个过程全都非常麻烦。
五天时间,我几乎不休不眠,泡面也成了常态,整个人的状态很是萎靡。
当我收起最后一笔,凝视着整个作品。
油画里,宋南枳的笑容并不像那张照片一样,而是融入了更多我记忆里的美好。
每一笔,每一点油墨,全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我长舒口气,靠着椅背,缓缓地闭上双眼,准备让自己休息一会儿。
桌面上,手机忽然震动,传出急促的铃声。
叮铃铃!!
不出所料,这是萧奕宸打来的电话。
我刚接通,他就催促道:“顾先生,我们的画完成了么?”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如果你无法按时交稿,我会根据规定,扣除你的劳务费用。”
许久没有开口,导致我的嗓子沙哑,像被东西糊住,不得不轻咳两声,“咳咳!萧老板,油画已经完成了,您看什么时候比较方便?我给您送过去。”
萧奕宸有些意外,愣了片刻,随后道:“那就现在吧,送到我们家来。”
应了声后,我挂断电话。
由于刚刚完成,墨迹还没干的透彻,我又费了一番功夫,才把油画妥善打包装好。
站起身的时候,脑袋忽然一阵眩晕。
双腿一软,险些没摔倒在地。
我撑着桌沿,虚弱地晃了晃脑袋,低哑着自语道:“等送完油画,我真得好好地休息会儿了。”
随后又自嘲地笑了笑,替前女友和她的现男友拍下甜蜜合照,画成油画,最后还要亲自送到他们的家。
我倒是活得挺窝囊。
但前提是,我先得好好活着。
拎着画板下楼,我打了辆车,向司机报了无比熟悉的地址。
头靠车窗,竟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出租车按照红绿灯走走停停,最终在别墅区的路边停下。
“先生?醒醒,到地方了!”
短暂的休息,并没让我觉得舒服一些,反而精神更加萎靡。
迷糊地结完车费,我推门下车,发虚的脚步飘飘忽忽。
我强撑着走到别墅门前,抬手按下门铃。
叮咚——
叮咚——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门铃声响了许久,却没有人过来开门。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急促,心跳一阵阵悸动,这是身体发出的警告。
煎熬的等待中,房门终于开了。
我的双唇微动,轻声说了句,“希望你们喜欢……”
话音落下,我转身离开,神志愈发模糊。
本就摇摇欲坠的身躯,最终没能支撑我走出前院。
两眼骤然一黑,毫无预兆地朝前倒了下去。
彻底昏迷之前,我听见宋南枳尖锐而惊恐的喊叫声。
“顾言!!”
6.
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无力睁眼,我只能迷迷糊糊地听见宋南枳的声音。
“不是家属,嗯,我跟他只是朋友而已。”
“没事,他住院看病的钱,我先替他交了。”
“有什么事的话,给我打电话。”
……
交代完事情以后,宋南枳便匆匆离开,想来是去找萧奕宸了。
我逐渐苏醒,护士叫来主治医生。
“顾先生,您的状况堪忧啊……”
医生面露难色,对我道:“你也清楚自己的情况,这样拼命地工作,非常损耗身体的。”
我扯着嘴角笑笑,“这不是赚手术费么?”
“唉,您确实应该尽快手术了。”医生没有隐瞒,拿出拍片报告,“您看,肿瘤已经有恶化扩散的趋势了……”
等听完后,我对医生问道:“我的病情,刚刚那个朋友知道么?”
医生摇摇头,应道:“这份报告刚刚出来,而且她并不是您的家属,没有征得您的同意,我们院方是不会向外透露的。”
“那就好。”不知为何,我暗自松了口气。
对于自己的病情,倒是不觉得有多沉重,反而有种解脱的轻松。
只要做完这场手术,肿瘤就不存在了。
我的记忆,也可能不再完整。
不过,如果能够因此忘却宋南枳,那么,我便不会再在深夜里神伤了吧?
这很值得。
我在同意书上签字,一笔一划没有半点犹豫。
躺在担架上,过往的一幕幕浮现。
麻药很快生效,我闭上了双眼……
7.
我好像睡了很久,昏迷中没有做梦,只有漫无边际的漆黑。
当我再睁开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陷入一阵茫然的失神。
一只手在我面前挥了挥,小声嘀咕道:“醒了?顾言?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我仍在走神,没有理会那人,于是便听见他扯着嗓子喊。
“护士!护士!快来啊!我兄弟做手术,是不是把脑子做坏了啊?怎么呆呆傻傻的?医生呢?!”
叫嚷声实在嘈杂,我的眼珠转动,看清床边那人,“张诚,这是医院,保持清静!别打扰别人休息!”
张诚一怔,旋即咧嘴笑了起来,“你小子,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也不跟兄弟们说一声?搞得我担心死了!”
我皱眉感受一番,随后道:“我感觉脑袋空空的,好像忘了不少东西。”
张诚顿时紧张起来,问道:“周扬认识么?李俊呢?何鸿呢……”
他一连串报了许多朋友的名字,我全都记得。
直到张诚犹豫着,报出最后一个名字,“那你记不记得宋南枳这个人?”
我的眉头越皱越紧,陷入回忆当中。
思绪像是被迷雾笼罩,让我看不清许多东西。
雾气翻涌中,有些画面呼之欲出,但是又让人看不真切。
见我的神色愈发狰狞,扭曲的面容流露苦楚,张诚赶忙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才刚醒过来,需要休息。”
我长吁口气,逐渐放弃挣扎,“宋南枳?我确实想不起来了。”
张诚的眼神有些古怪,沉闷道:“想不起来挺好的。”
“她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么?”我问道。
张诚扯着嘴角,强颜欢笑道:“不重要啊,咱们的一个女同学而已,毕业后就没什么来往了。”
“我这不是看你记得多少东西么?来,我再问问哈。”
我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张诚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许多事情我都记得,只是没有关于宋南枳的记忆。
就像张诚说的那样,她只是我们的一个女同学而已,自从毕业后便再无交集。
8.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住在医院疗养。
这期间,张诚带了许多朋友过来探望。
每天我都有吃不完的水果,亦或是牛奶之类的营养品。
朋友们约定,等我出院后要去哪里游玩,让我心中满怀期待。
虽然住院的生活很是枯燥,但朋友的陪伴让我非常舒心。
终于,来到了出院的日子。
主治医生走进病房,对我说了许多医嘱。
张诚替我提行李,乐呵呵地带我下楼。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我留意到一对男女。
那个女人格外眼熟。
张诚的神色有些僵硬,对我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看着那个女人,低喃道:“只是觉得好像见过那个人。”
张诚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打着哈哈道:“顾言,这就是你不对了!”
“总不能见到什么漂亮的姑娘,都觉得自己以前见过吧?”
“这种搭讪的方式,未免太老土了!”
我笑了笑,跟着开玩笑道:“去你的,我是那种人?”
谈笑间我们继续前行,不料那个女人突然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顾言!你是装没看见我么?”
“前阵子,你的医药费还是我垫付的呢,好歹说声谢谢吧?”
我有些茫然,朝张诚投去询问的目光。
“钱不是已经还你了么?”张诚有些不满,对那个女人道:“别再打扰他了。”
说着,他就要拉着我离开,不料那个女人又叫住我道:“你觉得我在意那点钱么?不过,当初是我送你来医院,说声谢谢不过分吧?”
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让我有些不满,“小姐,我们认识么?”
“如果真是你送我来医院,那我先跟你说声谢谢,由衷感谢。”
“但,我真不认识你,请别再胡搅蛮缠了。”
见我的态度认真,女人有些发愣,先前冷厉的神色变得迷惑,随后又流露出些许慌张。
“你,你说什么?顾言,你不认识我?”
这时,她留意到我剃短的头发,以及手术留下的刀疤,“你怎么了?”
“医生怎么没告诉我,你需要做这么大的手术?”
我微皱起眉,应道:“所以,就算我们以前认识,应该也不太熟吧?”
毕竟张诚知道这事,住院期间也有许多朋友来探望我。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重要,我又怎么会不告诉她呢?
想到这,我先前的些许迟疑消散,不再打算跟女人纠缠,“张诚,我们走吧。”
9.
女人再次追了上来,一把拽住我的手腕,“不行!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你记得张诚,却忘了我?”
我顿时觉得太阳穴有些发胀,忍不住抬手按了按。
看出我的不适,女人的气焰顿时变弱,“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一旁的张诚看不下去,冷喝道:“宋南枳!你到底有完没完?”
“顾言刚恢复出院,真没精力陪你折腾,麻烦以后也别再找他。”
说着,他冷冷地瞥了眼不远处的男人。
宋南枳黛眉紧锁,满脸不甘心道:“顾言,我是宋南枳,你的……”
“够了!”张诚一把拍开她的手,“你的烂事不值得提!”
他拉着我,直接朝医院外走去,“顾言,别理这个疯女人,有毛病就去看脑子,当众发什么癫!”
“顾言!”宋南枳快步走了两步,最终还是没追上来。
我皱眉回头,恰好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
等离开医院,坐上车后,张诚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忍不住困惑,问道:“宋,宋南枳?她是谁?我记得你提起过这个名字。”
思索一阵,张诚才露出一个苦笑,应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提起她么?这女的是个变态啊!”
话落,我顿感诧异。
明明长相不错,怎么会是个变态?
张诚继续道:“她也是咱们的同学,一直暗恋你来着,结果你觉得性格不合,所以有多远就躲多远。”
回想宋南枳声色俱厉的模样,我点点头道:“这种情绪不稳定的女人,确实应该躲得远些。”
张诚不露痕迹地看了我一眼,接着道:“是吧,就是这么个理!谁知道你越躲,她的追求就越疯狂呢?”
“追不到就造谣,到处说你是她男朋友,又说她把你甩了,心理扭曲到一定程度了!”
“刚才,你注意到不远处她身旁的男人没?”
我回忆着点头,张诚道:“那就是她的现男友。”
“你说,当着现男友的面,还对你拉拉扯扯,这女人是不是变态?”
一番话有理有据,我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吸了口凉气,重重点头道:“确实有够变态。”
“总之,你别理她就行。”张诚嘱咐道:“看到就跑,一点都别犹豫。”
“嗯。”我应了声,没注意到他暗自松了口气。
10.
回到出租屋,张诚帮我把房子打扫了一遍。
等到傍晚,他才告辞离开。
我看着逐渐浓郁的夜色,莫名间有些怅然,感觉内心空落落的,却又不清楚缺了什么。
沉寂许久,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换个地方生活,会不会更轻松一些?
这个想法不知从何而来,又仿佛一直存在,只是深藏在我心底而已。
难不成,我一直想要离开这座城市么?
直到现在放下某些东西,才让这个念头愈发清晰?
我看着天边渐亮的繁星,心念愈发躁动,再也忍不住给工作室的老板打去电话。
“老板,我想辞职。”
老板有些讶异,“阿言,怎么这么突然?出什么事了么?”
我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老板沉思了一阵,然后道:“其实吧,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优秀的人。”
“工作能力出色,为人也很亲和,我真有点舍不得你走。”
“不过,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也就不劝了。”
“只是孤身在外,人生地不熟,肯定需要用不少钱。”
“之前累计的那些单子,多少有些余款没结,我先垫资把钱给你算了。”
……
老板又絮叨了许多,最终道:“总之,加油吧!遇上麻烦你就说一声,我这个老大哥肯定帮忙!”
“好,谢谢。”我笑着挂断电话,内心轻松许多。
一夜无梦,我睡的很沉,不料第二天清晨,门铃就被人按响。
叮铃铃!!叮铃铃!!
我迷迷糊糊地起身下床,看了眼时间,不过八点出头。
打开门后,气势汹汹的宋南枳站在门外。
“顾言!你要跑哪儿去?”她开口就是质问,搞得我有些发懵。
昨晚刚决定的事情,应该只有老板知道。
他有可能告诉工作室的同事,但绝不会向宋南枳这种“变态”透露消息。
难道说,宋南枳在工作室里安插了眼线?
想到这里,我更加确信张诚的说辞,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变态!
察觉到我的眼神怪异,宋南枳皱眉问道:“你说话啊!这么盯着我看干嘛?”
嘭!!
我二话不说,一把关上房门。
门外寂静了一阵,随即传来狂躁的声音。
“好啊!顾言!你竟然敢对我摔门?玩欲擒故纵是吧?你都跟谁学的?”
我没吭声,宋南枳又喊道:“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
她把门板拍得砰砰作响,我再也忍不住,“宋小姐,你是不是有毛病?大清早的来我家抽什么风?”
拍门声骤止,宋南枳的声线听着有些委屈,“你骂我?”
“以前不管我怎么胡闹,你都不舍得说我半句。顾言,你到底怎么了?”
闻言,我莫名有些烦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尽快离开,否则我报警了!”
见撒泼不成,宋南枳竟是开始耍赖,“那你报警啊!老娘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11.
我顿时感到一阵头疼,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门外这个疯女人一没偷,二没抢,顶多算是扰民,报警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警方会不会派人过来,都还不好说呢。
思索一阵,我还是给张诚打去电话。
“嗯?顾言,这么早,啥事啊?”张诚含糊的话语,看似还没睡醒。
“宋南枳来找我了!”我没拐弯抹角,直接求助道:“她就在我家门外守着。”
“哈?!”张诚立马清醒,“她真疯了啊?你等着,我马上到!”
我守着大门,生怕宋南枳发疯撞门。
至少在我看来,这个女疯子真有可能这么做。
戒备着,我又听见她的声音,“顾言,你干嘛这么防着我?是不是张诚暗地说我坏话?”
出卖兄弟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索性保持沉默。
“哼!”宋南枳自顾自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俩从高中时开始,就穿着一条裤子。”
“可是我又没伤害你,你这样防备,很伤人的好嘛?”
我冷冷道:“昨天在医院,你缠着我不放,今早又来砸门,你还想怎么样?提刀砍我才算伤害么?”
“怎么可能?”宋南枳的语气有些发闷,“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我再次沉默,背靠门板缓缓坐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似乎有股暗藏的情绪翻涌,我却不知它从何而来。
“顾言,我好饿啊。”宋南枳回忆着道:“以前,你总会给我准备早餐。”
“我现在好想吃,我想吃你给我做的饭……”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有些哽咽,近乎哀求道:“你开开门好不好?”
一时间,我有些犹豫。
按照常理而言,面对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我就应该如张诚所说的那样,躲得越远越好。
可是,我能从她的言语中听出浓郁的无助与哀伤。
这是自然流露的情绪,并不是装出来的。
而且,我还很好奇,女人所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我真的为她做过那么多事么?
她究竟是我的谁?
见一面,应该也没什么事吧。
最终,我微叹口气,起身打开门锁。
当我开门的一瞬,宋南枳就扑进我的怀中,“顾言!你坏蛋!”
她已经哭成泪人,带着哭腔埋怨道:“你干嘛要装得这么冷漠?我真以为自己快要失去你了!”
我的脑袋发蒙,浑身僵硬,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这时,楼道里响起一道男音,“南枳,大早上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我循声看去,是昨天见到的男人,也是宋南枳的现任男友。
不知为何,见到他的一瞬,我本能地感到反感与厌恶,以至于语气都变得冷漠。
“宋小姐,麻烦松手,请你自重。”
12.
宋南枳抬起头,含泪的双眸看我,骤起的眉头显得很是委屈,“你以前不会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的。”
“你也说,那是以前了。”我有些不耐烦,“如果你还纠结那些无意义的事情,那就请你们离开吧。”
我拉开她的双手,准备转身回屋。
这时,萧奕宸跑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南枳,你怎么跑这来了?”
宋南枳不复先前的娇弱,换了一副态度,对他反问道:“你跟过来干嘛?”
好不容易求我开门,还没能说上两句话,就被萧奕宸打断,这让她很是恼怒。
“你一声招呼都不打,我很担心。”说着,萧奕宸瞪了我一眼,眼神满是戒备,似乎怕我把宋南枳抢走。
我觉得莫名其妙,直接就要关门。
宋南枳伸手抵住门板,着急地对我哀求道:“你先别关门,我还有话没说呢!”
如此卑微的姿态,看得萧奕宸顿时不悦,“南枳,你求他干嘛?一没钱,二没势,他凭什么让你这么低声下气?”
啪!!
宋南枳反手一个耳光,重重地甩在萧奕宸脸上,“我做什么事情,你管得着么?”
“我想去哪就去哪,想找谁就找谁,你算什么东西?”
萧奕宸捂着逐渐发红的面庞,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南枳。
愣了一会后,他才厉声道:“我是你男朋友,这点事情我不配问吗?!”
“你不过是我消遣的玩具罢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宋南枳显得无比冷漠,“以后别来烦我,有多远滚多远!”
话音落下,萧奕宸的气势顿时溃散,好声好气道:“南枳,我们有话好好说。”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我道歉,对不起!”他一边说,一边抽自己的耳光,宋南枳却不带正眼看他。
“是我不好,我不该找什么刺激。”宋南枳有些黯然神伤地说完,狠狠瞪了一眼萧奕宸:“还不滚?”
他咬咬牙,愤怒地转身离开,。
刚才的愧疚与歉意,全都是他为了钱权装出来的。
不过他很清楚,既然攀不上宋家的高枝,那最好也别再招惹宋家的大小姐。
“能让我进去说么?”宋南枳对我道:“我有些渴了。”
我只想尽快把她打发走,于是便侧身让开过道,“有什么事,你就长话短说。”
落座后,宋南枳端着水杯,好几次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却始终没有开口。
或许,她也不知道,她跟我的故事应该从何讲起,又该怎么向我说明……
13.
直到张诚赶来,尴尬的氛围才活跃一些。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南枳,叹了口气,“顾言,我就知道你会心软。”
“大早上的敲门拍门,我实在受不了,所以才让她进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张诚朝我投来一个他能理解的眼神。
等他也坐下,就对宋南枳问道:“宋小姐,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回忆。”宋南枳抿了下红唇,看向我道:“回忆我们的过去。”
从学生时代的初识,再到初入社会的相恋,又到事业小成的同居,宋南枳说了许多我已经忘记的事情。
旁听的张诚也有些感慨,不时出声补充两句,让我更加确信,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听自己的事情,感觉有些难以形容的微妙。
听到最后,我对宋南枳问道:“你为了追寻刺激,找了萧奕宸当男朋友?我还当着你们的面,狼狈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宋南枳抿了口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呵呵……”我笑了笑,笑容毫无温度,“所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指望我回想起来,然后再跟你重归于好?”
我直视宋南枳的眼睛,问道:“你配么?”
“我很庆幸,自己接受手术,恰好忘记那些让我难堪的回忆。”
“我实话实说,重新认识你后,我对你这种女人,不会有半点动心。”
一番话像为宋南枳判了死刑。
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才低哑地开口,“我知道了……”
14.
经过一段时间筹备,我终于实施我的计划。
我搬家了,来到一座完全陌生的县城。
之所以不去大城市,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太累。
我用存款开了家工作室,继续做自己热爱的事业。
县城的生活节奏不紧不慢,让我觉得很是惬意。
这天,我开门准备营业,发现隔壁装修许久的店铺终于完工。
看模样,这是一间花店。
本着打好邻里关系的想法,我准备去打个招呼,却在开门的一瞬,看见熟悉的面孔。
她微微笑着,对我道:“你记得吗?在我们上学的时候,我就梦想开一间花店了。”
“只是长大以后,公司的事务太多,让我根本没办法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应该谢谢你,给我勇气摆脱他们,能够来寻找真正的自己。”
我僵硬地说道:“不客气,再见!”
话音未落,我就匆匆离开,背后传来宋南枳的声音。
她无法保持先前的恬静,大声喝道:“顾言!你干嘛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我告诉你!不管你去哪,我都会跟着你的!”
“一年追不到,那就三年!三年不行那就十年!”
我有些崩溃,头也不回地应道:“就你这么阴魂不散,不比厉鬼还恐怖啊?!”
萧奕宸穿着睡袍,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澡。
“不好意思啊,顾先生,刚刚在办事呢。”他面露歉意地说着,嘴角却掩饰不住得意的笑容。
我已经毫不在意,平静地语气毫无波澜,“没关系,等的不算太久。”
等我把油画交到他的手上,便看见屋内穿着薄纱睡裙的宋南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