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生命照顾了两个侄女十五年,也因此折断了左臂。
长大后,她们却为了一个司机的儿子,肆意凌辱我。
为了他逼我道歉,开车将我撞伤。
我在医院里奄奄一息的时候,她们俩不约而同的嘲笑我装模作样。
这一次我不会再原谅,决定离开她们,三天后回去结婚。
可就在我婚礼上,她们却又冲了进来,在我脚边跪下求我回家。
我冷笑,对你好时不珍惜,现在我走了,你哭啥?
1
刚出门,湿漉的身体接触到阴冷的风,顿时浑身刺骨的痛。
手机响了起来,是杨依依打来的,语气里满是责怪。
“小叔,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你是不是想造反?躲出去有用吗?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话筒之中又传来几乎一样但我一下就能分辨出来的声音,是妹妹杨薇薇。
“小叔啊,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不就是被碰了一下吗?”
我低下头,看向积水当中的自己。
头发和衣服早就已经被打湿了,跟个落汤鸡一样。
眼镜上面的水滴很快遮蔽了视线,我想取下来擦一擦,下意识地挥了挥包裹在石膏当中的左臂。
我的左臂在十五年前,为了救那一对姐妹俩被车子狠狠碾过,现在伤的又是这只手,我不禁有些苦笑的摇摇头。
以前,她俩没少为我这只一到阴雨天就隐隐作痛的胳膊担忧。
姐姐曾经找来各个地方的专家为我会诊,而妹妹则是每到下雨天就会为我做电烤按摩。
可是,在贺朝出现之后,她们就把这些东西全都丢在脑后面了。
我不再多说什么挂断了电话,拨通了父亲的号码。
“爸。”
“哼!怎么?有时间来关心一下你爹死没死了?”
话筒之中传来父亲严厉的声音,我沉默了片刻说道。
“我决定好了,都听你的,娶唐家的二小姐。”
“真的吗?你个臭小子,终于想明白了。”
父亲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咳嗽两声,语气柔和了下来。
“你想好了?这事答应了下来,可就不会再有让你四处去耍的机会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当年杨家老太爷过世,父亲因为血缘偏远但又讨老人喜欢,就被新的家主丢到了偏远的地方,远离权力中心。
他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和唐家打好关系,终于给我争取到了联姻的机会。
我不愿意将自己的后半生放在天平上和别人等价交换。
即使唐家老爷子和我聊的甚欢,差点就要和我在酒桌上拜把子,父亲依旧没有太强迫我立刻回去结婚。
曾经的我觉得,至少要陪伴着我这两个没有了父亲的侄女长大。
现在看来,我不过是她们俩的玩弄对象,亦或者是无聊时候的消遣。
她们长大了,我也该走了。
我打开手机买了三天后的机票。
这时却看见贺朝的朋友圈。
“陪伴的时间只是添头,真爱可不会被时间束缚。”
他毫不在乎地炫耀着手上的两根小蝴蝶结。
而他正坐在姐妹俩之前说,为我过生日准备的跑车上面。
我默默把他拉黑。
“爹,我想好了,我愿意联姻。”
“行,你小子早些回来吧。”
“老唐催了我好几次了,说他家小闺女也马上回来了,多少要见两面培养培养感情。”
父亲大概也已经明了,他挂断电话前多嘱咐了我一句。
“走之前,替我去给大哥上个香,跟你大伯母聊两句。”
2
我打了车回到别墅。
还没走进门,就被一盆水倒在了头上。
“晨叔抱歉啊,刚刚打扫卫生没看见你。”
我艰难地睁开眼。
看见自己画了许多年的画,就这么全部被泡在了水里面。
冷风一吹,刚刚做过手术的胳膊顿时难受了起来。
我后退两步,满脸痛苦的神情。
可在杨依依杨薇薇眼里,又像是在博关注。
她俩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鄙夷的神情。
好像在嘲笑我刚回来就开始装模作样。
“杨晨,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硬气,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谢景安嘲讽道:“他爸都被赶走了,他不回来能去哪?”
我咬了咬嘴唇。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从医院被接回来的样子。
杨依依杨薇薇两个人跑前跑后地围着我转,像是两只漂亮的小蝴蝶。
杨依依还拉着我的手,仰着头眨巴着眼睛。
“小叔,你就在这住下好不好,不要走。”
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还是在这里住了下来,她们俩也搬了过来。
并向所有人宣布,不管现在还是未来,我都是这栋别墅无可替代的主人,这是杨家给我的东西。
直到那天,贺朝以帮助司机王叔办事的理由来到这栋别墅。
每天姐姐长姐姐短地纠缠着两个姐妹。
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们也到了该谈情说爱的年纪,但很快,他的敌意似乎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当我看见他第一次撕碎我的画的时候,我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却被杨依依推开。
她蹙眉道:“贺朝的日子已经够苦的了,你一个大少爷,为什么非要为难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男孩?”
杨薇薇也说:“贺朝的年纪比我都小,你一把年纪了,就不能多让让他?”
我捏着已经只剩一半的画,头一次感到了这对姐妹的陌生。
自那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我不再是在两姐妹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那个司机的儿子,一点点代替了我。
成为这个别墅,新的主人,逼着我早点离开。
既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
只想赶紧收拾好东西离开。
走进屋内,却看到我的东西都被乱七八糟的堆在走廊。
杨依依牵着贺朝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杨晨,认清楚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赖在杨家不走的寄生虫,没资格看不起贺朝,更没资格冲他发少爷脾气!”
“以后你就搬去保姆间住下,公司的事情你也别插手了,就跟你爹以前一样,在公司做杂物小活就行了,等你什么时候明白自己的位置了再说。”
杨薇薇把我的画又撕了一张,给贺朝取乐。
“贺朝,你看,我帮你报复了。”
“以后他的东西你随便玩随便撕,都可以的!”
如果是之前的我听到这番话,一定会思考到半夜。
可现在我要走了,也没时间和她们计较了。
只淡淡道:“你们说得都对。”
“我会尽快搬走的。”
“也不劳杨家费力安排我的工作了,我辞职。”
杨依依冷笑一声。
“你还真是铁了心要赖在杨家,当一个混吃等死的老狗。”
“罢了,看在大家都姓杨的份上,这次姑且不和你计较。”
“以后记得认清自己的位置。”
我径直从杨依依身边走过,轻声道:“没有以后了。”
这里确实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
可是这里,到底不是我的家。
3
本以为我的行李要收拾很久。
仔细看了看,也不剩什么了。
我本来就没有买什么东西,大多也都是我的画笔和画布。
杨依依曾经对我说,她最喜欢我画的夜空和草原,想和我一起去找这样的地方。
但是现在,它们都在水桶里面泡了个透彻。
而我也从她心里无所不能的小叔,变成了一个早该滚出去的老狗。
挪开笔筒,又看到照片散了一地。
杨薇薇以前特别喜欢拉着我自拍,说是要在我老了以后给我看自己年轻的时候有多帅。
每一次拍合照的时候,这两姐妹都是争着靠我更近些。
现在,三人的合照里,我的脸却都被红笔打了叉。
我不忍继续。
干脆把所有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
杨依依带着贺朝下楼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她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毕竟我原本将这一切都视作珍宝。
可马上,她又冷笑了一声。
“杨家的钱,你倒是舍得浪费。”
曾经的杨依依可以花不知多少钱去给我准备礼物。
如今她的心拴在了贺朝身上,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错。
我失去了她全部的信任,也没有了争辩的欲望。
只认真道:“我会还的。”
“杨家不差这点钱,只是你记得,以后绝不能再为难贺朝!”
我看了看那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笑着摇了摇头。
而他也转过脸去拽着杨依依的袖子摇晃着。
“依依姐,咱们走吧,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树屋上面吗?”
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贺朝口中的树屋,是我专门为这对小姐妹打造的。
当时伯母工作繁忙,带小孩的任务全部落在我的身上。
为了哄她们开心,我在院子里的树上打造了一个属于她们的秘密基地,秘密树屋。
手背上面的伤口有些跳动,我才回想起,当时为了搭建树屋而被一根过于顽固的树枝,在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