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很快用一只酱红色精致而光亮亮的红木小木盘端了两杯咖啡走了进来，一杯放在杨芳全面前的茶几上，一杯放在女主人刘菊英的床头柜上。然后，周姨微笑着退出了卧室。

周姨的步履很轻盈，不疾不徐且稳健。

一般情况下，周姨到外面购菜籴米回来，进了门，不会穿棉拖鞋，而是穿上一双她自己亲手纳的白底黑洋布面的方口鞋，穿起来不仅让脚会感到舒适，且在铺有地毯屋内行走起来悄无声息，显得方便而利落。

咖啡杯袅着淡淡的热雾，醇厚而浓郁的咖啡香气在室内弥漫开来，让人感受到咖啡精华的真正内涵和力量。

此时的杨芳不敢正视眼前圣女一般的女主人刘菊英，他为了分散自己对刘菊英的注意力，他就强迫自己由眼前的咖啡杯，想到了与咖啡有关的事儿……

他想起了有一天，也是刘菊英回省城的一天，他独自到电影院看电影，在正式影片放映前，有一个十多分钟的记录片，介绍的是荷兰后印象派画家梵高的两幅画，那两幅画，通过明暗调子以及不同的色彩表现出《夜间咖啡馆》内的世界，肥胖的老板娘，落魄的旅客以及醉醺醺的流浪汉，但人们对天才画家梵高的一生的遭遇却是颇有争议……

正在杨芳全游走在记忆中的画面上时，女主人刘菊英坐直了身子，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咖啡，夹两块方糖投进咖啡杯中，用白银勺子轻轻搅动了几下，呷了一口咖啡，尔后，放下咖啡杯，蒄尔一笑，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对杨芳全说：“小杨呀，喝咖啡啊，咖啡凉了就不好喝呢。”

杨芳全如梦初醒，忙笑着说声好，就伸出两手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学着女主人刘菊英的样儿，捏着白色小银勺搅拌了几下，呷了一口咖啡，品味着咖啡苦中有甜的美妙，然后杨芳全放下杯子，将目光投向女主人刘菊英。

刘菊英也将目光投向了杨芳全，四目相视，在空中相撞，喷发出一种可意不可言的光花，刘菊英再次蒄尔一笑，然后抬手撩开额头几根秀发，又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说：“小杨呀！你订亲了，本身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可你刘姐我这心里却不知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你说你刘姐我是不是有点自私？”

杨芳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可他明白，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不然就会冷场而尴尬，正在杨芳全寻思该说什么时，刘菊英又开了口，问道：“小杨呀，姐想问你，你把你在这里照顾姐的事儿，有没有告诉你女朋友？”

杨芳全摇头说没有，并接着说没有这个必要。

刘菊英又接着说：“那你女朋友若有一天突然知道了，她若反对你在这里照顾我你该怎么办？你要是辞职不干了，姐一时三刻可去哪里去找一个像你这么好的小伙子呢……”

杨芳全听女主人刘菊英这么问他，心里一下子有了说话的底气，他严肃着表情对女主人刘菊英说：“刘姐你尽管放心，不把你的病治好，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你能站起来，象正常人那般轻松地走路，轻松地上楼，轻松地上班和下班之后，你弟我才会考虑离开你的事，不瞒你刘姐说，你弟我今生能有照顾你的机会，是你弟我三生有幸的事儿……"

杨芳全说出的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让女主人刘菊英一双秀美的大眼里，立时有了亮晶晶的泪光在闪动。女主人也有点察觉到自己流泪了，忙扭头拿起手绢快速擦了一下眼睛，尔后回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杨芳全嫣然一笑说：

“小杨呀，姐谢谢你对姐的一片深情，不过姐的意见是这样，这个月底你再回去时，跟你女朋友事先沟通好，争取她能同意你在姐这里照顾姐，要不是这样，抽时间你带你女朋友来一趟姐这里，让姐跟你女朋友好好聊聊，女人与女人之间容易沟通一些……”

杨芳全在心里埋怨女主人刘菊英有点多事，但嘴里却温和地笑笑说：“刘姐呀，你兄弟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如果你和我主动约她聊，弄不好会让我女朋友误以为咱俩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之嫌，咱姐俩是清白的，问心无愧，所以没必要给她说什么，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知道了，她能理解支持更好，不能理解和支持也无所谓，毕竟我们目前仅是订亲，还没有真正步入婚姻，今生彼此能否是各自的唯一，有些事情还真是不好说呢……”

其实，此时的杨芳全对女主人刘菊英说的这番话绝非口是心非，在杨芳全心里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他幻想当一名像路遥（王卫国），贾平凹，陈忠实等知名作家那样的知名作家，此时的杨芳全已打听到，若他能写出一篇作品在省作家协会主办的《延河》文学月刊上发一篇文学作品，就可以兔试步入西北大学作家班深造，在社会上，有不少文人把西北大学誉称为作家的摇篮。

在获悉了这一消息后，杨芳全平时在除了阅读一些其它文学刊物后，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对《延河》这本文学月刊的研究上，《延河》文学月刊上所刊发的每一篇作品，他都会精心研读，他也明白，从《延河》这本省级的文学刊物上，走出了不少在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的作家。

从当时来说，也就是从杨芳全19岁的这年说起，有着70多年品牌积累的《延河》文学月刊和当时许多知名作家以及其作品都息息相关。杨芳全经长时间对这本纯文学刊物的研究，发现刊发在这上面的作品，他也能写的出来，而这本文学刊物，主要刊发一些关中本土作品为主，而杨芳全又对生他养他的关中大地不陌生，他能领悟，也可以说他能禅悟和感受到关中这片土地上厚重的乡土文化……

当然了，杨芳全在有了奋斗的目标后，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想法和计划，他在悄悄为实现目标而努力着。

女主人刘菊英此时听杨芳全这么说，感觉也有些道理，也就不再讨论杨芳全的女朋友会不会同意杨芳全继续照顾她的这个话题了，她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包烟打开，问杨芳全要不要来一支，杨芳全笑着摆了摆手说不用，刘菊英就用纤指弹出一支炯叼在自己的嘴角，杨芳全忙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火柴，“嗞“划燃一根火柴，上前给刘菊英将烟点燃。

刘菊英抽烟的姿势很优雅，她背靠在身后的白色枕头上，头微微朝后仰着，一双有着许多故事的大眼瞅着头顶乳白而明亮柔和的日光灯，一袭长发披在左边浑圆的肩膀上，她纤长的手指夹着烟，烟雾缭绕间，一种别样的韵味油然而生，她颈部线条优美得犹如一只白色的天鹅，抽烟的姿势是那么的自然而又随性，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沧海桑田用心涂抹出来的一幅经典的画面。

杨芳全痴情地望着眼前的这幅画，他渴望这幅经典的画面，能凝固在他的眼前，定格在他记忆的深处，成为他心中永恒的风景。

女主人刘菊英发现了杨芳全痴呆呆而傻傻的神态，她对杨芳全又嫣然一笑，伸手将夹在手指上未燃尽的香烟在烟灰缸中捻熄，说：“小杨呀，怎么发呆呀？是不是在想你女朋友了？”

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的杨芳全立时清醒了，仿佛从一泓清澈见底的湖水底突然浮了上来，有点茫然地问：“刘姐，你说啥？”

女主人刘菊英掩嘴“咯咯”一笑，说：“我问你是不是想你女朋友了？”

杨芳全摇摇头，杨芳全很想说，我在想你，可他没敢说，他知道有些话，有些事只能可意不可言，有些话一旦出口，就会覆水难收，就会摧毁男女之间友情的原始之美，就像一幅油画，只可远观，不可靠的太近，若靠的太近，看到的是各种颜色油泥的杂乱堆切，原有的美感，随即会消失殆尽。

想要欣赏和享受真正的美，就要和美拉开一定的距离。这拉开的距离，就是一层薄薄的纱，让美变得朦朦胧胧而神秘，有了神秘就有了诱惑力……

想到这里，杨芳全用理智之水浇熄心头熊熊燃烧的兽性欲望的烈焰，他回头瞅了瞅窗外的天空，发现天空不知何时腾起一轮圆圆的月亮，柔若似水的月光从窗口照了进来，让他有了一种到楼顶静静看一会月亮的想法。于是，杨芳全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刘姐，夜深了，你早早休息吧，我去楼顶看一会月亮……”

女主人刘菊英小嘴一厥，说：“小杨呀，你也太自私了，赏月亮也不背上姐与你一同上楼顶去赏。”

听刘菊英这么说，杨芳全抬手抓抓头发，笑笑说：“刘姐呀，你误会你弟我了，我之所以不邀请你一同上楼顶，是因现在是冬季，楼顶夜半时分的风又大又冷，至少零下8度，背你到搂顶赏月，万一让你感冒了，我乞不是成了有罪之人了，我与你不同，你瞅我这身体，健壮得象一头牛，别说穿衣服，就是光着身子到楼顶站一个晚上也会没事的……”

刘菊英笑说：“照你这么说，我不适合上楼顶赏月了，那干脆你也不要去了，是这样小杨，麻烦你去厨房给咱亲自切一盘冻肉，调上蒜泥和葱丝，再馅一盘油炸花生米，咱俩继续喝一点酒，我本来就不怎么困，刚才又饮了一杯咖啡，就更无法入睡了，让周姨去吧，我又不好意思继续使唤人家了，一晚上咱俩又是吃又是喝的，总是麻烦人家……”

“好。”杨芳全爽快地答应了。

随即杨芳全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厨房准备酒菜，此时的周姨仍在客厅看电视剧，是一部古装连续剧，具体是什么电视剧，杨芳全不大清楚，心里有一个作家梦的杨芳全平时是不大看这种电视剧的，杨芳全将大多的时间都用在了研读一些文学书籍和一些文学刊物以及自已练习写作上。

而此时独自看电视的周姨将电视的声音调得比较小，周姨看杨芳全从刘菊英的卧室里走了出来，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温和地微笑着对杨芳全说：“小杨呀，刘姐想吃点什么你告诉我，我去给咱准备，你去陪刘姐说说话吧。”

杨芳全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刘姐说我俩一个晚上又是吃又是喝的，不好意总是打搅您呢，您看您的电视吧，我去厨房准备吧。”

周姨咧嘴笑了笑，然后将嘴凑近杨芳全的耳朵，小声说：“你刘姐太见外了，她请我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干这些事的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快去陪你刘姐吧，顺便把茶几上的东西给咱收拾一下，我看得出，你刘姐得知你订了亲，心里不怎么高兴，所以你就多陪她一会……”

听周姨这么说，杨芳全心里一时是五味杂陈，也就是说此刻杨芳全的心里是既高兴又难受，高兴的是通过周姨的口，让他在心里肯定了美若天仙的女主人刘菊英是从心里真正喜欢他杨芳全的，难受的是因多种原因，他和刘菊英的未来是不可能有什么故事可延伸也不应该有什么故事可发生的，别的不多说，就凭刘菊英是军婚，是受法律保护的这一点，就是一条看不见但却真实存在的让他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若要敢迈出一步，就等于迈进了牢狱的大门。

法律是冰冷而无情的，谁敢以身试法，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看周姨坚持不肯让他进厨房筹备下酒的菜肴，杨芳全只好返身回到刘菊英的卧室，对女主人刘菊英说明缘由。

女主人刘菊英笑笑，说：“那就让周姨一个人忙吧……”

杨芳全把茶几上的东西搬开，用毛巾擦干净不大功夫，周姨就用小木盘端着两个精致的下酒菜走了进来，周姨摆好菜，就想退出去，女主人刘菊英却喊住了周姨坐下来一起喝几杯，刘菊英边说边弯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瓶茅台酒递给扬芳全，让杨芳全打开每人斟一高脚杯。

但杨芳全万万没有想到在接下来饮酒时，他会和女主人刘菊英因一部中篇小说中男女主人公的情感问题，发生了比较激烈的争吵，这是杨芳全自从踏进女主人刘菊英的家门以来，杨芳全和女主人刘菊英的第一次争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