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昏暗冗长的甬道内,一个穿着短衫的男人态度恭谦地引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朝前走去。
“公子来的巧,今天第一场,就是我们这里排名第一的拳手和排名第二的拳手对决,要从他们两个中间,选出拳王来。”
“哦?”
小夭抖开扇子扇了扇,试图把用其中经久不散的血腥味儿扇远一点。
“排名第一的是谁?”
侍者掏出一张画像,画像上面,是一个长相十分彪悍的男人,面上横贯着一条长长的刀疤。
“虎霸,是一头千年虎夭,在我们斗兽场这么多年,无人能敌。”
小夭看着画像上丑的要命的男人,一下子失去了兴趣。
当年相柳战死,小夭试图冲进战场找到相柳的尸体,他们两个生不能长相厮守,死了总可以埋在一起吧?
可是一把大火,她找了三天三夜,翻遍了战场上每一具尸体,都没有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小夭力竭地倒在战场上,双目失神地似乎被血色侵染的天空。
她从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但是这一刻,小夭虔诚地希望真的有轮回一说。
至少这样,她还有见到相柳的机会。
小夭昏过去之前,万万没有想到,天可怜见,竟然真的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小夭重回到皓翎帝派人来接她的那个时候。
小夭这次没有选择离开,而是跟着那两个嚼舌根的侍女回了皓翎国。
她不是贪恋荣华,她只是很清楚,她的失踪,只会给爱她的人带来无尽的痛苦罢了。
至于那两个侍女。
收拾她们甚至都不用小夭出手。
小夭有自主的行动权之后,就开始遍寻相柳。
可是大荒内外,她已经找了不下上百家斗场。
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她始终没有找到。
难不成,相柳此刻已经从斗场逃出去,遇上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人了吗?
不应该啊……
按照相柳上一世告诉她的时间,这个时间点,相柳应该还在斗场才对。
侍者久久等不到客人地回应,小心偷瞄了客人一眼。
“您,您是不满意吗?斗场的排序是已经安排好的,但是今天晚上最后一场是客人可以自主决定的。”
侍者小心翼翼道:“只要价格给够,好商量。”
小夭慢悠悠回神。
“那第二是谁?”
侍者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其实,第二不是我们斗场的。”
是前段时间从别的斗场买过来的,听说很厉害,但是看上去瘦瘦巴巴,完全不像是能打的样子。
至于第二这个名号。
当然先把名头打出去才好收钱啊。
饶是这样,赔率都惨淡的吓人。
小夭心中一动。
“那个第二,是什么妖兽吗?”
“没人见过他的真身,只是恍惚好像是,蛇妖。”
蛇妖?
“有画像吗?”
…………
斗场的地下是一间开间极大的地室,地室里面并排放着数不清的笼子。
其中一个笼子里面,一个银色头发的男子静静坐在角落。
他的对面,就是据说在斗场里面排名第一的人。
相柳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养神,实则心里在盘算。
他要怎么样才能在接下来的斗争中胜利。
“哎!”
突然有一双手拍了拍装着相柳的笼子。
“醒醒!”
相柳慢悠悠睁开眼睛。
那人将笼子打开,语气中带着几分歆羡。
“妈的,你算是走了大运了。”
相柳被侍者推搡进一间小屋子里,他以为有什么新型的折磨。
有的时候斗场为了提高赔率,会故意把其中一方弄得悲惨一点。
比如身上带上极其严重的伤。
这样赌徒们就会选择另外一方看上去稍微好一点的。
赔率上去,斗场的抽成也会高上不少。
可是相柳没有想到,小屋子里面除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水桶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相柳进入斗场以来,泡过的第一个热水澡。
相柳被人按着洗刷一新之后,又换了一套新的棉布衣服。
接着,他被人带进一件装饰华美的房间中。
相柳当然知道这房子是用来供斗场客人休憩使用的,只是,把他带到这里做什么?
就在相柳犹豫不解地时候,一道人影扑了过来。
相柳下意识想要扭住来人,将这人的肩膀扭断。
他在最后关头生生忍住,紧接着,他就被人牢牢的拦腰抱住。
可怜相柳聪明一世,是真的弄不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抱着他的人没有丝毫恶意。
相反,这个姑娘好像还……激动?怀念?相柳说不上来,反正非常奇怪。
良久之后,小夭才松开相柳。
她歪着头打量着相柳,比上一世她在清水镇见到相柳的时候,这个人瘦了不止一星半点。
没有百年的时间,是补不回来的。
不过没关系,反正人已经找了,人已经是她的了。
相柳任由小夭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越来越觉得奇怪。
“小姐,认识在下?”
小夭眨眨眼睛。
“你知道我是女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相柳闷声道:“兽类的直觉而已。”
听着和上一世没有什么差别的话,小夭忍不住勾起唇角。
她拉住相柳的手,径直问道:“你愿意和我走吗?”
“跟你走?”
相柳探究地看着小夭,这是他第一次摸不透一个人的人心。
她究竟想做什么?
她把自己带走的目的是什么?
“你带我走,想做什么?”
小夭心道,我还能做什么?
想把你留在身边,天天欺负你,好好报一报当年你戏弄欺负我的仇。
你不声不响的死掉。
难不成觉得不用还债吗?
但是说出口的,只有浅浅一句。
“想要,一个贴身保镖,我觉得你很合适。”
小夭笑意吟吟对相柳说道:“跟我走吧,我为了你,可是花了大价钱,这斗场的老板心黑的很,漫天要价,跟着我,不管怎么样,都比在这个鬼地方强,不是吗?”
2
相柳最终还是和小夭一起走了。
可能确实如小夭所说,不管小夭是什么人,都比在暗无天日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天的斗场强。
又或者是因为,相柳真的很想知道,小夭带他走究竟是为什么。
亦或是,小夭是向相柳伸出手的第一个人……
出了斗兽场的大门,相柳被久未见到的阳光刺地眯了一下眼睛。
小夭在相柳旁边伸了一个懒腰。
“我们去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吧。”
相柳适应了一下阳光,才道:“庆祝什么?”
小夭回头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庆祝你从斗场出来啊~”
现在相柳的每一个举动,都让小夭觉得新鲜的很。
感觉相柳比在清水镇的时候平和了不少。
那个时候真是,都不允许别人说错一句话的。
相柳似乎是没有想到小夭会这么说。
他愣了一下,才道。
“这有什么可庆祝的?”
“当然要庆祝啊,你难道不高兴吗?从那个地方出来,还有……”
遇见我。
“还有什么?”
“没什么。”
小夭冲他笑笑,顺手抓起他的手腕,就那一下,小夭敏锐地察觉到,相柳的眉头皱了一下。
“你受伤了?”
相柳断然否认。
“没有。”
“就是有!”
小夭把相柳衣袖上往上撩,一眼就看见相柳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知道有多少。
小夭啧了一声。
“你怎么不早说。”
她心疼地虚摸了摸相柳的伤口。
这还出去吃什么饭?
先找个地方上药吧。
相柳被小夭不由分说地拉着朝远处走去,他怔怔地看着小夭拉着他的手。
这个女子,在关心他。
一种陌生的,从来没有在相柳心中出现的过的感觉乍然起来。
他不自在地抬手揉了一下胸口位置。
相柳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不是相柳生性多疑。
只是你饥寒交迫许久,突然有人无缘无故给你一大笔钱,你总要质疑一下他究竟想做什么吧?
小夭不清楚相柳心里在想什么,亦或是就算知道相柳心里再想什么,她也不在乎。
相柳生性多疑她是第一天知道吗?
而且小夭觉得,看着相柳满心疑虑,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样子,挺好玩儿的哈哈哈。
小夭很享受,享受她和相柳重逢会发生的一切。
她没有带着相柳去医馆,而是带着相柳开了一间客房。
进了客房之后,小夭朝着床铺努努嘴。
“坐那儿,然后把衣服都脱了。”
相柳喜怒不显于色的脸终于变了。
“你,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不能注意点分寸?”
脱衣服?
这人究竟能不能搞清楚?
不是她穿上男装,就真的是男子了!
他是一个男人!
他们两个之间,男女有别!
小夭好笑地看着相柳。
嘶,还是以前的相柳好玩一点,居然还会害羞,不想上一世,她遇上的,就是一个脸皮厚到极点的相柳。
“你也知道我是个姑娘家?我都不害羞,你害羞什么?赶紧脱,不脱的话,我怎么给你上药?”
相柳薄唇紧抿,一动都不动。
小夭等了半晌,见相柳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由得叹口气。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磨叽啊?还是说,你怕了?”
明晃晃的激将法,相柳冷冷看了小夭一眼,一言不发地将衣服扯开。
小夭看着相柳光着的上本身,呼吸一窒。
入目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有的结痂了,有的没有,一层一层的叠在一起,看着可怖的很。
相柳一时之间有点不敢去看小夭的眼神,他别过头。
“我已经脱了。”
相柳的声音让小夭回神。
相柳察觉到小夭的不自在,他内心自嘲一下。
果然,没有人会对一个全身都是疤痕地奴隶……
相柳这么想着,一直软绵绵的手轻轻摸了摸相柳胸膛上的一处疤痕。
“疼吗?”
相柳惊讶地看向小夭。
他的耳根有些发热,这下不自在的人轮到他了。
“不,不疼。”
相柳好像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结巴,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已经过去很久了,早就没有感觉了。”
小夭抽抽鼻子,拉着相柳坐下。
“你等等,我现在就给你上药。”
冰冰凉凉的药敷在相柳的身上。
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小夭。
少女的神情悲伤,眼角泛红,眼睛里面却有细碎的光芒闪动。
真是,要了命了。
相柳干咳一声,低声询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