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我家离学校近，厚脸皮亲戚硬把孩子塞来我家，白吃白喝就算了还打算常住，「给你家孩子做个伴，多好~」
熊孩子上房揭瓦没家教，闹得我家鸡犬不宁。
老公釜底抽薪，传授熊孩子旷课逃学三十六计，手把手教人打游戏。
短短两周，熊孩子旷课逃学样样精通，打游戏打到昏天黑地不知上学为何物。
亲戚直接破防，马不停蹄连夜接熊孩子回家。
从此再没进过我家门。
01.
星期一晚上。
拖着上班后疲惫的身体到家时，刚进门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两个不速之客。
是我那拐了不知道多少弯的远方表姐齐芳，以及她三十八岁才生下的「老来子」。
「诶呀霖霖回来了。」
齐芳起身朝我走来，脸上挂着热情到让人不适的笑。
看了眼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饭的顾榭，我吐了口气，勉强撑起个笑，招呼对方入座。
「要我说，还是你有本事，找的老公不仅会做饭能干家务，还长得帅能挣钱，不像我家那口子，窝窝囊囊得让人看了就来气。」
又是这熟悉到能让人倒背如流的开场白。
哪怕她还没有张口，我就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真不好意思啊霖霖，又来给你添麻烦了，但你也有孩子，肯定知道这小孩子最怕的就是饿着累着，你也知道我家离宾宾学校有多远，真等我接他回了家再买菜做饭，怕是直到八点孩子才能吃上饭。」
齐芳抿抿嘴，捋了下头发：「都是一家人，你家应该也不缺我们这两双筷子，是吧？」
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更别提，早在齐芳第一次来我家蹭饭时，我妈就特意给我打了电话来，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能自己条件好就不认家里穷亲戚，不然她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
问就是后悔，早知会引来这娘儿俩。
当初买房的时候，我说什么都得把房子买到郊区。
02.
「青菜一点都不好吃，我都说了我晚上想吃红烧排骨，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没有！」
刚上饭桌，齐芳的「老来子」就开始逼逼赖赖，还猛拿筷子敲碗，「乒乒乓乓」听得人心烦。
没有半点蹭饭自觉就算了，还真拿这儿当自己家了，瞧这股颐指气使的劲儿，不难想象他家人有多溺爱他。
再看齐芳，非但不阻止她儿子，反而还舔着个脸跟顾榭提要求。
「宾宾正是长身体要营养的时候，可不能不给吃肉，这样小顾，你明天下班回来的时候买两斤排骨，刚好也给你们两口子改善下伙食。」
我：「……」
就他妈无语。
见过蹭饭的，没见过蹭饭还带点菜的。
尤其是，齐芳口中她那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的儿子，活像跟就快被烤爆的烤肠，只差哗哗流油了。
顾榭婉拒：「我不会做红烧排骨。」
齐芳蹬鼻子上脸，嗓音尖利地发号施令。
「不会做你可以学啊！再不然，你买排骨回来，我就辛苦辛苦给你们露一手！」
熊孩子大呼小叫：「对！你去学！连红烧排骨都不会做，真没用！」
我：「……」
拳头硬了。
顾榭似笑非笑看向齐芳，半开玩笑道。
「表姐，我打小就不爱吃荤，闻着肉味就恶心想吐，您要真觉得孩子需要营养，可以自己回家给他做。」
03.
顾榭一句话。
让饭桌上倏地陷入一片令人尴尬的死寂。
得亏我训练有素，不然怕是当场就要笑出声了。
饶是齐芳再想装傻。
这么浅显易懂的话她也不能装作没听懂。
她讪讪闭上了嘴，但她的熊儿子却不肯就这样善罢甘休。
才十来岁，就已经胖到一张椅子都快坐不下的烤肠男孩，变本加厉又摔筷子又敲碗，还扯着嗓子一个劲儿嚎。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啊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
「啊啊啊啊啊！！！我要吃肉！！！你马上去给我做！现在就去做！啊啊啊啊！」
那肺活量那嗓门儿，唢呐来了都得甘拜下风。
好像一头死到临头却还在拼死挣扎的猪仔。
不对，辱猪仔了。
我头都要被他吵炸。
齐芳就坐在她儿子旁边，却始终一声不吭，摆明了是想以此逼我们妥协。
「啪！」
脆响乍起，碎裂的瓷片四处飞溅。
上一秒还好整以暇的齐芳，明显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
顾榭慢条斯理站起来，椅子腿摩擦地板，发出长长的刺耳声响，看也不看被他摔碎的碗，顾榭从容微笑。
「招待不周，明天还要上班，我先去休息了。」
04.
齐芳还想不依不饶，转身往卫生间走去的顾榭突然开始脱衣服。
还没进卫生间门就已经脱光上半身。
「老婆，我要洗澡了，碗筷待会儿出来收拾。」
说着，他又全当齐芳和熊孩子是空气，抬手就去解腰带。
齐芳半张着嘴，神色羞恼地转开了视线。
毕竟男女有别，再是亲戚，也不好盯着脱衣服的表妹夫一直看。
几分钟后。
卫生间门被顾榭从里面关上，紧接着，水声落地。
熊孩子还在坚持不懈地嚎。
齐芳状似不经意扫了眼卫生间紧闭的门，干巴巴笑了声。
「妹夫这脾气也太大了，你平时…」她隐晦地看向我，眼神中有刻意流露出来的怜悯：「日子应该也不大好过吧？」
我假笑：「对，他一不高兴就爱摔东西，家里锅碗瓢盆两三个月就得换一波。」
闻言，齐芳看向我的眼神又隐隐透出几分幸灾乐祸。
懒得再应付她，我开始下逐客令。
「表姐，今天也不早了，你看……」
齐芳「哦哦」两声，扯着她儿子堪比白萝卜粗细的手臂站起来：「瞧我，光顾着操心孩子吃饭忘了看表，那我先带霖霖回家了。」
谁料没撒够泼的熊孩子根本不想走，胖手死死攥着椅子，发出的哭嚎声愈发尖利。
「排骨！我要吃排骨！我要！吃！排骨！！！」
齐芳又哄又劝了能有十多分钟，最终答应熊孩子回家路上买炸鸡，熊孩子才总算收了神通，她还一副儿子好乖好懂事妈妈好感动的模样。
真是无了个大语。
临走前，齐芳站在门口，自顾自道：「那霖霖，咱们明天见。」
05.
总算把两尊大佛送走。
我松了口气，垮着背瘫倒了沙发上。
没多久，卫生间水声消失。
洗完澡的顾榭擦着头发走出来，路过餐厅那满桌狼藉时顿了下脚步，才继续往客厅走来。
我有气无力：「对不起啊老公，我也没想到她们能这么没皮没脸。」
顾榭揉了下我脑袋，笑笑：「没事，这母子俩其实挺下饭的。」
下不下饭不确定，但下头是一定的。
虽然他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无比愧疚，其实早在齐芳第一次带孩子来之后，我就想明说拒绝她登门了。
谁知她一个电话打给我妈，声泪俱下地给我告状。
说什么，我嫁了个有钱老公，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看不起家里的穷亲戚了。
我妈不由分说给我好一顿骂，言辞激烈要求我好好款待齐芳。
打那之后，齐芳就开始雷打不动来我家蹭饭。
从最开始的两三天蹭一顿，发展到现在的一天蹭两三顿。
别问，问就是心累。
忽然门一响，读初中有晚自习的儿子放学了。
只朝餐厅方向随意扫了一眼，儿子翻个白眼平静道。
「哟，蚂蟥又来了。」
06.
心知长此以往不是个办法。
我一天到晚都在冥思苦想，该怎么让我妈能停止替我乐于助人。
可谁知，我这头办法还没想出，齐芳居然得寸进尺地要把她儿子送来我家住几天。
周日下午。
齐芳带着熊孩子不请自来。
还没说话，她把不知道刚吃完什么，满脸油光地熊孩子往身前一推。
嘴一张就开始胡言乱语。
「霖霖，我真是没办法了，只能求到你这儿了，你姐夫昨天上班路上摔了一跤把腿给摔坏了，我这又得照顾他又得照顾宾宾，实在是抽不开手了，你也知道，宾宾这孩子特别怕生，咱家这么多亲戚里面也就跟你们两口子熟点儿，我就想着让宾宾来你家住几天，我也好专心照顾他爸。」
齐芳不由分说，又把身侧行李箱往前推了推，理直气壮道。
「再说，反正你也有个儿子，再多照顾一个孩子也就捎带手的事儿对吧？我来之前已经给表姨打过电话了，她跟我说只管送宾宾过来住，别拿你当外人。」
她说话声音太大，正在书房处理公事的顾榭，以及在卧室看书的儿子，先后都走了出来。
看到儿子的当下，齐芳立刻笑开。
「我看人网上都说独生子都特别容易觉得孤单，这宾宾过来，刚好也能跟你家子循做个伴不是？」
我：「……」
她到底哪只眼看出来我儿子孤单的？
顾子循今年15岁正到快中考的关键时刻，每天早上七点出门上学，晚上九点放学回家。
周六日除了做作业，还要去他最爱的网球和滑雪兴趣班，生活不知道多充盈快活。
哪用得着她儿子来作伴？
07.
「哎呀，妹夫和子循都在啊！」
齐芳兴致勃勃跟顾榭顾子循打招呼，顺便又把她家熊孩子往顾子循面前推了推，还自说自话。
「宾宾啊，你不总说最喜欢子循哥哥吗？快跟子循哥哥问好啊！」
熊孩子插着胳膊，一天天老大地老二他就老三的狂样，看都不看顾子循一眼。
嘿我这暴脾气。
是不是人不发火就真拿人当傻子啊！
我正想撸起袖子直接干架。
身旁的老公忽然一把搂住我肩膀，随后，就见一向对这母子俩最是讨厌的儿子，破天荒地笑眯眯走到了熊孩子面前。
「你好啊宾宾，我是子循哥哥。」
我当场一个目瞪口呆。
顾榭更夸张，史无前例地对齐芳露出个笑模样。
「让宾宾住我家是吧？可以啊，都是一家人，宾宾又这么乖巧懂事，当然没问题。」
我：？？？
等等，老公，儿子，你俩如果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没再给我开口的机会。
顾榭和顾子循父子俩齐上阵，一反常态把齐芳和熊孩子哄得一愣一愣。
甚至就连齐芳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顾榭礼貌被送出了门。
而独自一个留下的烤肠男孩，喜滋滋吃着顾榭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甜甜圈，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关心。
我一头雾水看向父子俩，用眼神询问：怎么个事？
08.
直到晚上躺床上。
顾榭才终于跟我解释了今天他和儿子的异常举动。
「我和子循商量过了，与其一直被道德绑架，被迫接受这母子俩来咱家蹭吃蹭喝，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一劳永逸。」
他说这话时，鼻梁上架着的眼睛折射出冰冷的光。
心里一惊，我不自主抓住他胳膊，语重心长。
「老公，杀人犯法，这家没你得散啊！」
顾榭眼中冷光倏然散去，无语凝噎：「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我羞赧松开手，不能怪我乱说话，只怪他说话太引人遐想。
失笑一声，顾榭摘掉眼镜捏捏眉心。
「她不是爱占便宜吗？那咱们这回就让她占个够，不就是溺爱嘛，咱又不是不会。」
他这话一说，我差不多就知道他想怎么做了。
清楚父子俩已经有了打算，我当然再没什么好操心的，安心入睡。
次日清晨，我睡醒走出卧室。
餐厅里，熊孩子宾宾正在狼吞虎咽。
他的早餐包括但不仅限于，炸鸡可乐汉堡披萨，给孩子吃得恨不能自己再多长两张嘴。
至于顾榭和顾子循，还好，他们吃得还跟之前一样。
吃到打出一个浑厚响亮的饱嗝。
宾宾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关了一大口可乐后停止进食。
09.
熊孩子两只几乎快被脸上横肉挤没的小眼睛，冒着贼光看向顾榭，塞满了食物的嘴巴口齿不清地说着。
「难怪我妈说你们是我家饭票，我还从没在早上吃过汉堡包呢！」
「我明天也要吃汉堡和炸鸡，你记得给我买啊，不然我就给表老姨打电话告状说你们虐待我！」
「我妈说表老姨说了，我是你们家的客人，吃的用的都必须给我最好的！」
10岁的男孩，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恶劣笑容。
他随意地将手上残余油渍抹到我干净的桌布上，吭哧吭哧下了椅子，颐指气使地说着。
「我妈说你家有小汽车，我以后每天都要坐小汽车上下学！」
说完，他又把油乎乎的手往自己身上抹了几下。
得意又畅快的去到客厅躺沙发上打开电视，边看还边发出刺耳笑声。
看着桌布上那两个格外显眼的油手印，气得我太阳穴突突只跳。
「这熊孩子！」
「妈，」儿子喊了我一声：「先吃饭吧，你上班要来不及了。」
气都气饱了，哪还吃得下饭！
我扭头去瞪顾榭，却见顾榭正若有所思看着熊孩子。
刚被点燃的怒火瞬间熄灭，每次他露出这个表情，都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拉开椅子在顾榭身边坐下，忽的听到他饶有兴趣说了句。
「老婆你说，这天底下是不是真有天生不爱玩儿游戏的小孩？」
10.
顾榭之所以这么问。
还是因为齐芳当初的一句话。
之前某次闲聊。
我无意说起儿子周末休息时，偶尔会玩玩手游，结果平白惹来齐芳长篇大论的炫耀。
中心思想就是，她家宝贝儿子生来就懂事爱学习，别说玩游戏，平时手机放跟前都不会多碰一下。
此时，我看向顾榭跃跃欲试的表情，不置可否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
顾榭微微一笑：「臣附议。」
吃过早饭，顾榭开车送两个孩子上学，我出门上班。
一天时间匆匆过去。
晚上到家，一开门就被餐厅那两套K记全家桶给震到了。
宾宾急不可待地坐上椅子，一边一个将两只全家桶全都搂进自己怀里。
边吸溜口水，边扯着嗓子催促顾榭给他倒饮料。
「你倒是快点啊！我都要快饿死了，你怎么还这么慢吞吞的，是故意想让我挨饿吗？！信不信我一会儿就给表老姨打电话，跟她说你故意不给我饭吃！！！」
顾榭好脾气地说着好话安抚宾宾，将满杯冒着气泡加了冰块的雪碧推到宾宾面前。
宾宾不耐烦地踹了几脚餐桌，然后心满意足端起雪碧豪饮大半杯。
接下来。
就是他的库库狂炫炸鸡时刻。
11.
风卷残云般炫完炸鸡，宾宾打着饱嗝冲去沙发，鞋都不脱直接踩上去，兴奋地蹦跳着。
「嘭——嘭——」
沙发不堪重负，发出沉闷的响声，衬得他的叫嚷愈发刺耳。
「太爽啦太爽啦！哈哈哈哈哈！我要一直在你家住！」
「噢！！！噢！！！妈妈真没说错，我住你家就是来享福的！！」
熊孩子叫得太烦人。
我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扭头去卫生间洗澡了。
等吹完头发走出卫生间。
耳边忽然炸开一声：「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啊啊啊啊！救命啊！我马上要死了！！！」
心下一紧，我快走两步去到客厅，但眼前的画面却远比我想象中和谐。
熊孩子和顾榭并排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各自拿着一个手机，亮着的屏幕中，显然是游戏页面。
顾榭正带着宾宾打游戏。
而齐芳口中天生不爱玩游戏的熊孩子，此时气急败坏的鬼吼鬼叫，脂肪过剩的脸也涨得通红。
不到十秒，熊孩子操作着的游戏人物到底领了盒饭。
熊孩子发狂，对着顾榭一顿捶打，嘴里不干不净。
「啊啊啊啊！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你不是吹自己很厉害吗！为什么不来救我！你这个垃圾垃圾垃圾大垃圾！」
这大约是顾榭有生以来最有耐心的时刻，他不仅没生气，还好声好气地哄着身边的熊孩子。
12.
顾榭打个棒子再给个甜枣。
带着宾宾领了几次盒饭，眼看就要摔手机时，他游刃有余带着熊孩子吃了次鸡。
赢了游戏，熊孩子瞬间欢呼雀跃，不住发出「游戏真好玩」的尖叫。
那几乎完全陷阱肉里的鼻间，在情绪的趋势下，溢出细密汗珠。
两人就这么捧着手机玩了足足两小时游戏。
直到儿子下晚自习回来。
宾宾才在顾榭的哄劝下，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了游戏。
大约是被耗费了太多体力，玩完游戏的熊孩子把之前没吃完的全家桶，一口气吃了个干干净净。
「你在看什么东西？」
饭桌上，儿子难得边吃夜宵，边刷手机。
手机中传出的声音，成功吸引到了熊孩子的注意。
儿子头也不抬：「短视频。」
「我也要看！！！」
熊孩子不甘人后，立马发号施令，把刚得到的手机往儿子手边一扔：「你给我弄！」
儿子恋恋不舍放下手机，飞快给熊孩子下载好了APP，一番操作后将手机交还到熊孩子手里。
熊孩子急不可耐点开APP，看到第一个短视频的同时，就爆发出尖锐大笑。
我留守客厅。
清楚地看到，老公和儿子不动声色交换了个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