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堂姐从小不合。
奶奶生日当天,堂姐搂着地中海老头嘲我:「你老公呢?该不会还在捡破烂吧?」
我指了指被四个保镖簇拥的大高个:「喏,最高最帅最有钱的那个就是了。」
地中海颤颤巍巍:「总,总裁。」
01
堂姐刚出生那会儿,伯父半夜喝醉酒,抢了人家卖的鸡,被判了三年。
伯母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着要离婚。
奶奶怕大儿子出来没了老婆和小孩,便把堂姐当亲闺女待。
什么好的贵的都往伯母家里搬。
偏心偏到大西洋。
堂姐从小就被惯得一副娇纵大小姐的样儿,还什么都要跟我抢。
有一次她甚至当着我的面摇着爸爸的胳膊,央求他给她买一辆新的自行车。
那会儿正值奶奶生日,一大家子都在,很是喜庆。
爸爸不好拒绝,只能应了。
我气得要发疯。
天知道我盼一辆自行车盼了多久,堂姐一句轻飘飘的话,爸爸便给她买了。
回到家我也学着堂姐的样子,恳求爸爸给我买一辆自行车。
可爸爸却一脸冷漠。
他说:「你伯父现在不在你堂姐身边,你要好好待她,不可以欺负她。」
我想起爸爸答应给堂姐买自行车时,她向我投过来的意味不明的眼神。
才后知后觉,她肯定是在爸爸面前说了我的什么坏话。
第二天,堂姐就骑着粉红色的折叠自行车,在我面前耀扬威。
她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我所没有拥有的,都要从你身边抢过来。」
02
没过两天,堂姐就红着眼圈推着那辆自行车,跑到爸爸跟前。
对他说自行车被我弄坏了。
爸爸正在砍柴,直接拿着一根大腿粗的木棍就朝我奔了过来。
「小小年纪就这么坏,你妈妈都是怎么教你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我被冷不丁的一棍打着了后背,顿时浑身一震,当即就痛嚎了起来。
妈妈忙放下手中的活,急急忙忙地跑来。
「怎么了怎么了?」
我赶紧躲到妈妈身后。
爸爸指着那辆被铁锤锤成不成样的自行车,凶她:「看你教的好孩子!」
看着眼前这个不问青红皂白就一顿打的爸爸,我顿时觉得他是那么的陌生。
妈妈先问了堂姐事情经过。
堂姐梨花带雨:「我放学看到妹妹在自行车旁边不知道干嘛,走近我才发现车坏了。」
「婶婶,你就不要怪妹妹了,妹妹没有车,难免会嫉妒我。」
「是我不对,我应该把这辆车让给妹妹的。」
这番茶言茶语,把爸爸感动得不行,看我的眼神更加愤怒。
妈妈点点头,又问我:「是你干的吗?」
我眼眶通红:「妈,不是我。」
妈妈摸摸我的头,安慰我:「妈妈相信你,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又语重心长地对堂姐道:「小茹呀,眼见为实。」
然后掏钱让我和堂姐一人买一辆。
堂姐见妈妈非但没有责骂,还隐晦维护我,心有不甘。
伯母经常不着家,平时碰着了,对堂姐非打即骂。
她可能从来没有感受过所谓的母爱。
看着堂姐嫉妒的眼神,我忽然有种危机感。
她该不会连妈妈都要抢吧?
03
我躺在床上,妈妈给我上药。
我问妈妈:「爸爸为什么喜欢堂姐,不喜欢我?」
妈妈轻声说:「爸爸没有不喜欢你,爸爸只是遗憾。」
遗憾?
遗憾什么?
我再问,妈妈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到了祭拜阿祖的日子,我和堂姐帮忙。
我端着整盘五香刚要放到桌子上,堂姐却突然伸脚拌我。
我摔倒在地,刚炸好的香喷喷的五香全部滚到地上沾了灰尘。
在阿祖的黑白照片前,奶奶不想发火。
她忍着怒气,很凶地命令我把五香捡回盘子里。
我刚爬起来要捡,堂姐忽然怪叫一声。
「奶奶,你快看!」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向了地上一条不起眼的五香。
发现上面有着很明显的牙印,而且比其他的短了一节,显然是被偷吃了。
贡品是绝对不能吃的。
所有偷吃贡品的小孩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更不会去犯。
我抬头瞥见堂姐得意的笑容,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干的,想要栽赃陷害我。
刚想解释,堂姐却动作很快地给了我一巴掌,打得我头晕眼花。
整个人往前扑倒,整个桌子的贡品全被我弄掉了。
奶奶大怒,把我关进祠堂里。
妈妈来求情,却被奶奶推了出去。
并且冷冰冰地放话:「如果再帮她求情,就把你一起关进来。」
爸爸很听奶奶的话,如果我们两个都被关进来,就没有人给我们送饭了。
我让妈妈先回去。
妈妈无奈只能抹着泪走了。
等我终于出了祠堂,却发现堂姐正在帮妈妈提水浇菜,献殷勤。
妈妈笑容满面,夸堂姐能干。
我心里咯噔一下。
04
我害怕妈妈也被堂姐抢走,连忙跑过去推了堂姐一把。
堂姐不备,一屁股摔在了刚浇湿的泥里。
雪白的裤子立马就脏了。
妈妈生气地吼我:「诺诺,你怎么可以这样!」
然后一脸担心地扶起堂姐:「没事吧?」
堂姐摇了摇头,娇弱地说:「婶婶,你别怪妹妹,是我没站稳。」
妈妈温柔地帮她拍了拍泥土,让她回去换裤子。
堂姐走后,我愤怒地质问妈妈:「妈妈,你也要被抢走了吗?」
妈妈盯了我半晌,忽然「噗嗤」笑了。
她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我才恍然大悟。
妈妈这是在帮我报仇!
堂姐的雕虫小技,可瞒不过年近半百的妈妈。
妈妈心疼地上上下下打量我。
「怎么才两天没见你就瘦了。」
「快点去吃饭吧,妈妈给你煮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我欢呼一声。
「妈妈还是妈妈!」
「妈妈没有被抢走!」
可当我走到拐角,却发现堂姐站在角落冷冰冰地看着我们。
刚才妈妈说的话被她听到了。
……
开学后,刚走进校门,我就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带到厕所。
堂姐站在她们中间,恨恨地看着我。
「给我往死里打!」
那群高年级的学生立马拳打脚踢。
我抱着脑袋蜷缩双脚,努力将自己团成一团。
可是堂姐不放过我。
她一把抓起我的头发,左右就是两个大耳光。
我被打得血性上来了,举起双手,闭着眼睛胡乱抓。
忽然,堂姐尖叫了一声。
我睁开眼,顿觉天旋地转。
堂姐的左脸竟然被我抓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她发疯地尖叫:「赵诺,我跟你没完!!」
05
回去的时候,我经过伯母家,听到了里面东西被摔在地上发出的巨响。
还有伯母发出的尖叫怒吼。
我被吓得不敢回家,往反方向跑了。
是夜。
妈妈出来找我。
她打着手电筒,一边焦急地呼唤我的名字。
我躲在河边的草丛里,一动不敢动,肚子咕咕地响。
周边很暗,风吹来吹去,树叶哗哗作响。
我害怕极了。
见到妈妈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跳了出来。
「妈妈,我在这里。」
妈妈小跑过来,紧紧抱住我。
「你这孩子。」
我垂着头:「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抓伤堂姐的,是她先叫人打我。」
妈妈说:「我知道。」
她心疼地摸着我红肿的双颊:「疼吗?」
我摇了摇头。
不仅不疼,心里还暖暖的。
回去后那夜我睡得很不安稳,我害怕堂姐带着伯母过来找我算账。
可是直到第二天、第三天,伯母都没有过来找我。
堂姐也安安分分的,没有再找我麻烦。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妈妈跟伯母理论。
伯母心知肚明是她女儿先动的手,理亏。
而且得知我不敢回家,差点丢了的事后,不敢主动找上门来。
只能打堂姐出气。
骂她是惹事精,一天天的只会带来麻烦。
伯母之所以那么讨厌堂姐,是因为伯母刚怀上堂姐的时候,伯父就出了事。
导致她新婚就一个人挺着孕肚,还被别人指指点点的。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伯母却记恨在心头。
一天中午,妈妈刚炒完一大桌子菜。
我还没坐上椅子,忽然就从二楼泼下来一桶水。
尿骚味特别重。
我捏着鼻子走近,才发现泼进来的竟然是一桶尿!
妈妈辛辛苦苦炒好的一桌子菜全被毁了。
我往二楼看去。
伯母冷哼一声,提着桶走了。
堂姐对我用嘴型说:「开心吗?」
原来是堂姐出的馊主意。
06
伯母就住在我家楼上。
妈妈二话不说,提着一桶水就往她家里的电器泼。
我力气小,捧着一盆水跟在妈妈的屁股后面。
伯母家的电器全都进了水,她瘫在地上哀嚎。
堂姐恶人先告状。
跑到爸爸跟前说家里的电器全被我们弄坏了,要爸爸掏钱赔。
爸爸立马跑回家训斥妈妈:「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一天天的能不能安分点?」
骂完妈妈后,他又把我绑在柱子上,用皮带抽。
我哭得撕心裂肺。
堂姐却载歌载舞。
妈妈面无表情地把刚擦完桌子的抹布塞到爸爸嘴里。
爸爸眉头紧皱,慌忙吐了出来:「什么玩意儿,一股尿骚味。」
妈妈帮我松绑,语气冷冰冰的。
「你喜欢喝尿就天天喝吧。」
「我是生不了儿子了,但不代表我没脾气。」
「你喜欢当烂好人是你的事,我可不喜欢被别人踩到头上来。」
我看着妈妈眼中闪着的泪花,却故作坚强的表情。
这才明白妈妈那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爸爸之所以不待见我,是因为他遗憾我是个女孩。
而他想要个儿子。
……
妈妈是个要强的女人,不甘愿一辈子当个家庭主妇。
她让人砌了个猪圈,在里面养了几头猪。
有人来收猪粪,妈妈只觉得面熟。
等称完要给钱的时候才认出来那人是她的小学同学。
隔了二十年,两个老同学各种叙旧,相谈甚欢。
我给客人端茶倒水,客人夸我聪明懂事。
他语重心长:「时光真是不饶人啊,我还真认不出你来了。」
「以前你长得可漂亮了,追求者都要踏破你家的槛,现在怎么瘦这么多?」
妈妈眼眶泛红,百感莫辨。
奶奶让堂姐给我家送菜。
她进门看到客人递纸巾给妈妈擦泪后,又去爸爸跟前告状。
跟爸爸说,妈妈跟客人亲嘴。
07
爸爸一进门就给了客人一拳。
「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
客人从地上爬起,也想给爸爸一拳,却被妈妈拦住。
「别打了,算我求你了。」
妈妈祈求地望着客人,那表情就像是被剥光了丢到舞台上的难堪。
她从兜里掏出两百块塞给同学,让他去医院看一下。
客人眼神复杂,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等客人走了,妈妈扬手给了爸爸一巴掌。
「我们离婚吧。」
爸爸正在气头上:「离就离!」
两人不顾我的苦苦哀求,骑着摩托车就要去县城扯离婚证。
堂姐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妹妹,有句话你听说过吗?得不到的就毁掉。」
「既然你妈妈不喜欢我,那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好了。」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一把将堂姐掀翻在地。
跨坐在她身上,使劲地扇她。
「你还我妈妈!」
「还我妈妈!」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陷入癫狂状态,抱头痛哭。
这时候,一道声音忽然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是爸爸的声音。
堂姐见靠山来了,捂着脸哭得不能自己:「叔叔,赵诺她打我!」
爸爸阴沉着脸,半晌没吭声。
我有些害怕,但是更多的是悲愤。
「是你活该被打!」
「明明我妈妈跟那个叔叔没什么事,你却从中作梗,存心拆散我们家!」
堂姐还想辩解,话还没出口就被我爸堵了回去。
「赵茹,我是老了糊涂了,被你拿来当枪使了。」
「可如果再有下次,就别怪叔叔替你爸爸管教你了。」
堂姐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
嘴里还念叨着:「你们全家都是神经病!」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以至于我盯了好久才看清妈妈同样泪流满面的脸。
妈妈颤抖着双手将我揽入怀中,不停地顺着我的背。
「诺诺,妈妈回来了,不离了,爸爸妈妈不离了。」。
他们终究没离成。
都到了民政局门口,又折返了。
她说她不想给我一个破碎的家庭。
妈妈的童年很不幸福。
外公外婆总是吵架打架,所以她特别渴望自己能拥有一个和睦的家庭。
我和妈妈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像是相互慰藉的小动物。
爸爸眼眶也红了,他蹲下来,抚摸着妈妈的背。
「对不起。」
像是在发誓:「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难过了。」
其实爸爸虽然遗憾我不是个男孩,但在那个年代,供我吃喝和读书,已经算是负责任的了。
但我心里,还是对他有所抗拒。
那天之后我找到堂姐,又跟她狠狠打了一架。
这次我学聪明了。
抓着她的头发,用拳头打,哪里疼就打哪里。
力度控制得刚刚好。
不会留下淤青的程度,但是又很痛。
堂姐跟爸爸告状,上次见识她的嘴脸后,爸爸没有急着下判断。
他看我俩,堂姐完好无损,而我的脸却被抓了两道,脸一下拉下来。
爸爸从门口的榕树上折了根枝条,气势汹汹走来,堂姐仿佛打定主意,那枝条是抽我的,脸上还挂着得意洋洋的笑,下一秒,那枝条二话不说就往堂姐身上抽。
堂姐被打得浑身一激灵,尖叫道:「叔叔你干嘛?!」
爸爸冷着脸:「你不要以为你爸爸不在身边,仗着我们宠你惯你,就恣意妄为。」
「你和诺诺是堂姐妹,是最亲的亲人,理应互帮互助,而不是表面一套背里一套。」
爸爸下手很重,堂姐白皙的胳膊上浮现了一道道红痕。
一直打到堂姐鬼哭狼嚎引来了奶奶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