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酒肆,檐下风铃轻响。
“听说了吗,城西那个瞎眼琴师又让一个姑娘痴了。”
说书人放下手中的醒木,满堂食客都竖起了耳朵。
“那姑娘是漕帮周家的小姐,整日里对着一把断了弦的古琴发呆。”
我放下酒盏,起身走入雨巷。
湿润的青石板上,一个背着琴的老者摸索而行。
他的琴匣上,系着一根褪色的红绸。
这是我第三次追查这个瞎眼琴师。
琴师每到一处,必有一个女子沉迷断弦古琴,最后不人不鬼,郁郁而疯。
查遍她们的来历,都与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有关。
“大人,”小厮递来一封信笺,“找到那场大火的线索了。当年起火的是城南丝绸坊,死了个绣娘。最奇怪的是,每个死去的姑娘,都收到过一方绣着断琴的红绸……”
雨越下越大,我跟着琴师走入一座破旧的院落。
院中芭蕉叶上,雨珠滚落如泪。
老者停下脚步,缓缓解开琴匣。
月光下,一把断了弦的古琴露出斑驳的琴身。
"你终于来了。”
他说话时,浑浊的眼珠转向我,“要听听这断弦的故事吗?”
他苍老的手指抚过断弦,竟有丝丝缕缕的音韵流出。
那是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曲子,哀婉中带着说不尽的思念。
“十五年前,我还是城南最有名的琴师。
“她是丝绸坊里的绣娘,每日里为我绣一方红绸,我便为她抚一曲。
“那些红绸上,都绣着她心中的琴音。
“直到有一天,一个官家小姐看中了我的琴艺。她父亲放火烧了丝绸坊,要毁掉我和绣娘的姻缘。
“大火中,绣娘用最后一口气,将这把琴的琴弦绣在了红绸上……”
说到这里,老者取出那根褪色的红绸,在月光下细细抚摸。
绸上隐约可见几根用金线绣就的琴弦,在雨夜中泛着微光。
“这些年,我走遍天涯。但凡与那场大火有关的人家,我都送去一方绣着断琴的红绸。
“只要她们听过这把断弦琴的声音,就会明白那种失去挚爱的痛……”
我终于明白了那些女子为何会痴。
这断弦的琴音里,藏着一个关于爱与恨的古老咒语。
那些死去的姑娘,都是当年纵火者的至亲。
“最后一个,”老者轻声说,“就是你妹妹吧。”
我猛然想起,躺在床上日渐消瘦的妹妹,手中一直握着那方绣着断琴的红绸。
而当年放火的命令,正是出自我父亲之口。
妹妹早已悔恨当年的任性举动。
父母已于前些年相继亡故,我和妹妹相依为命。
我不想失去她。
“这断弦的咒语,可会停止?”
我问。
老者露出一丝苦笑:
“当年的绣娘已经用生命织就了这个结,唯有另一条性命,才能解开。”
雨停了,老者起身离去,留下那把断弦古琴。
我望着琴身上斑驳的泪痕,忽然明白了该如何结束这个故事。
那晚,城南的废墟上,响起了最后一曲断弦。
第二天,人们在丝绸坊的旧址找到了张捕头已经冰凉的身体。
他的手中,握着一方新绣的红绸,上面绣着一把完整的琴。
此后,再没有人见过那个瞎眼琴师。
只是在深夜的雨巷中,偶尔会听到断弦残响,像是谁的叹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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