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与瞿秋白的真挚友谊: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笑笑维克 2024-03-29 13:20:52

在鲁迅的朋友圈中,瞿秋白最为特别。虽然他比鲁迅小18岁,但俩人彼此欣赏和钦佩,都将对方作为最可信赖之人。瞿秋白曾多次在鲁迅家中躲避敌人追捕,鲁迅则如亲人兄弟一般对瞿秋白的健康和安危经常牵挂不已,关怀备至。

瞿秋白在人生最为失意和艰难的时期,得到鲁迅情同手足的帮助和照顾,以及知己般心心相通的挚友之情,也是他人生最后阶段一种莫大的温暖和安慰。

鲁迅曾将清代何瓦琴的联句“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书写成条幅赠送给瞿秋白,以表达他们之间真挚的友情。

徐悲鸿所画《鲁迅与瞿秋白》

彼此尚未见面,就已心意相通

1931年1月,瞿秋白从中共中央领导的位置上下来后,因肺病发作在上海调休养病。在这一段较为清静的日子里,他很想趁此机会重操旧业,翻译一些俄国作品。

在组织的秘密安排下,瞿秋白和茅盾、冯雪峰联系上了。他恳求茅盾为他引见鲁迅先生时说:“我读过鲁迅的很多文章,很佩服他的人品和文才。只是一直无以谋面,始终引为憾事。”

当冯雪峰将瞿秋白的情况通报给鲁迅后,他特别振奋地说:“这是个很有才华的青年,他的《莫斯科通讯》,我看过,翻译的文章耐看好看。”

鲁迅从日文版本转译过一些俄罗斯文艺理论的文章,他早就想从俄文版本直接翻译,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才。现在瞿秋白就在上海,由他来接受这项工作,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他对冯雪峰说:“我们就抓住他!要他从原文多翻译这类作品!以他的俄文和中文,确是最适宜的了。”

鲁迅非常佩服瞿秋白的文学才华,他和冯雪峰说:“他的论文真是皇皇大论!在国内文艺界,能够写这样论文的,现在还没有第二人。”

瞿秋白

1931年秋,曹靖华从苏联寄回《铁流》的译稿,但鲁迅发现序言没有翻译,在他看来这本书的序言甚至比插图更重要。他马上就想到了瞿秋白,让他来翻译是再适合不过了。

瞿秋白接受委托后,很快便将这篇序言流畅地翻译出来了。鲁迅读后十分满意,在给曹靖华的信中高度赞扬说:“那译文直到现在为止,是中国翻译史上空前的笔了。”

鲁迅将自己以日文版转译的《毁灭》让瞿秋白对照俄文本校读,瞿秋白校读后给鲁迅去了一封长信,他称鲁迅为“敬爱的同志”,在信中坦诚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和观点。最后他说:“所有这些话,我都这样不客气地说着,这自然是‘没有礼貌’。但是,我们是这样亲密的人,没有见面的时候就这样亲密的人。这种感觉,使我对于你说话的时候,和对自己说话一样,和自己商量一样。”

读过这封长信后,鲁迅十分高兴地给瞿秋白回信,他以“敬爱的J、K、同志”(瞿秋白在信中的署名)相称。此后他们的心意愈发贴近,都急切地盼望着能早日会面。

俩人终于会面,如同“骨肉至亲”

当时上海笼罩在白色恐怖下,不仅瞿秋白,就是鲁迅的安全也受到威胁,因此茅盾对他们之间的见面安排非常慎密。直到1932年初夏的一天,瞿秋白才在冯雪峰的陪同下来到鲁迅位于上海北四川路的住所。

许广平回忆:“鲁迅和瞿秋白一开始相见就真像鱼遇着水,融洽自然……鲁迅对这一位稀客,款待之如久别重逢有许多话要说的老朋友,又如毫无隔阂的亲人骨肉一样,真是至亲相见,不须拘礼的样子。”

在许广平的回忆中,他们俩人谈得特别投机,“从日常生活,战争带来的不安定,彼此的遭遇,到文学战线上的情况,都一个接一个地滔滔不绝无话不谈,生怕时光过去得太快了似的。”

瞿秋白原本是想以他所喜爱的文艺方面的工作为生,却没想到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革命者。作为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的他,从1925年到1931年,瞿秋白一直担任中共领袖,直到中共六届四中全会上,他被解除中央领导职务。

不过瞿秋白对这些倒并不以为意,他甚至庆幸自己终于可以重操旧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了。所以当他和自己敬佩的鲁迅先生坐在一起侃侃而谈时,他的文艺情怀和内心渴望再次被激发了。

由于瞿秋白的身份,他在上海的行踪必须严格保密,但也有好几次碰到危急状况。在这种时候,鲁迅冒着生命危险为瞿秋白提供庇护之所,让他住到自己家中,这也成为瞿秋白和鲁迅之间最难得也最亲密的时日,他们可以彻夜畅谈,不眠不休。

他们不仅是挚友,还是一起战斗的战友

瞿秋白和鲁迅还一起构思创作,由瞿秋白执笔写出了不少精美的杂文。

许广平回忆:“这些文章,大抵是秋白同志这样创造的:在他和鲁迅见面的时候,就把他想到的腹稿讲出来,经过两人交换意见,有时修改补充或变换内容,然后由他执笔写出。鲁迅看后,每每无限惊叹于他的文情并茂的新作是那么精美无伦。”

这些杂文以“左联”为阵地,在宣传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方面,为当时的无产阶级革命运动及文艺大众化运动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在这期间,最让鲁迅感怀不已的是瞿秋白编选他的杂文选集。

瞿秋白和杨之华在莫斯科

瞿秋白因为在苏联接受过最早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再加上他在国内多年的革命实践,使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将鲁迅杂文的思想成果向读者进行宣传和推荐。

鲁迅杂文集编选完成后,瞿秋白在长达一万七千字的《〈鲁迅杂感选集〉序言》中如此写道:

鲁迅在最近十五年来,断断续续地写过许多论文和杂感,尤其是杂感来得多。于是有人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做“杂感专家”。“专”’在“杂”里者,显然含有鄙视的意思。可是,正因为一些蚊子苍蝇讨厌他的杂感,这种文体就证明了自己的战斗的意义。

对于鲁迅本人,瞿秋白称他:“是封建社会的逆子,是绅士阶级的贰臣,而同时也是一些浪漫蒂克的革命家的诤友!是最清醒的现实主义者。”

在中国,瞿秋白是第一个对鲁迅作出马克思主义理论评价的人,他充分、全面而正确地评价了鲁迅的战斗杂文对于中国文化和思想革命的重要影响和历史地位,深刻分析了鲁迅的思想形成和时代背景的关系,以及他的思想演变发展过程。

这让鲁迅非常佩服和感动!在收到《鲁迅杂感选集》的版税后,鲁迅马上就将二百元编辑费全部付与了瞿秋白,以帮助他们度过在上海的艰难时日。

在这段彼此心意相通的日子里,他们不仅是相互理解的挚友,也是一起战斗的战友。在那段白色恐怖笼罩的黑暗时代,他们不顾自身安危,以笔为刀,相携穿过黑暗的隧道,向永久的光明方向一起努力。

瞿秋白不幸被杀害,鲁迅心痛之至

1934年1月初,瞿秋白奉命离开上海。或许预感到后会无期,在临行前,他执意冒着生命危险趁夜色潜入到鲁迅家中与他和茅盾辞行。他们彻夜倾谈,到第二天晚上才依依惜别。

瞿秋白和杨之华

回到家中,他笑容满面地对焦虑不安地担心他安全的杨之华说:“要见的都见到了,要说的话也说了。大先生和茅盾身体都好,海婴也没病。”

瞿秋白走后,鲁迅仍然放心不下,直到收到他报告安全的来信,鲁迅焦虑不安的心才放下来。

2月5日,瞿秋白到达苏区江西瑞金,担任中共中央教育部部长。

10月,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红军开始进行长征。瞿秋白未被批准参加长征,而被留在即将沦陷的瑞金。

1935年2月24日,由于肺病日益严重,瞿秋白辗转去香港治疗时在福建长汀县被捕,在尚未暴露身份之前,他以暗号的方式写信向鲁迅求救。

接到信后,鲁迅异常担心,按信中所述,他立即通过杨之华给瞿秋白寄去了五十元钱。而杨之华改制了两条裤子,刚从邮局汇出,便看到报纸上公开登载了瞿秋白被捕的消息。

由于叛徒告密,他的身份暴露了。鲁迅和陈望道、柳亚子等人发起公开营救活动,同时还请蔡元培通过国民党上层关系展开营救,但都无功而返。

瞿秋白就义前的遗照

1935年6月18日,年仅36岁的瞿秋白镇定地走向刑场。他一路用俄语高唱着《国际歌》,慷慨悲壮,从容就义。

鲁迅得知瞿秋白被杀的消息后悲痛欲绝。许广平回忆:“秋白逝世以后,鲁迅在很长一个时期内悲痛不已,甚至连执笔写字也振作不起来。”

但鲁迅是清醒的,他很快就从激愤中振作起来,虽然他自己身体正经受着病魔的痛苦折磨,可他硬撑着,抱病日夜编辑校对瞿秋白的译文集《海上述林》。由于国内不能出版,他嘱托内山书店将书稿寄到日本出版。

鲁迅悲愤地说:“我把他的作品出版,是一个纪念,也是一个抗议,一个示威……人给杀掉了,作品是不能给杀掉的,也是杀不掉的。”

在日本出版的《海上述林》装帧很是精美,封面印有“诸夏怀霜社校印”字样,寓意九州共怀秋白烈士(瞿秋白原名瞿霜)。鲁迅很满意。

他将这本书作为对挚友最好的纪念,“倘其生存,见之当亦高兴,而今竟已归土,哀哉。”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在瞿秋白去世后的第二年,即1936年10月19日,鲁迅先生也在病痛中溘然离世。他们可以在天堂相遇了,仍然是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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