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归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退了同宋家公子的亲事,没再拒绝太子的示好。
不出几日,皇帝便给我和太子赐了婚。
赐婚的圣旨昭告天下,宋府上下自然得知此消息,素来处乱不惊的宋池砚倒是急红了眼。
冰冷的锁链捆住了我的手脚,他逼得我只能看着他。
1
昏暗的房间内仅有些细微的亮光,辨不清是几时,手腕粗的链条紧贴着我白皙的胳膊和裸露的脚腕,随意一动便发出清脆的铃声。
锁链上绑着众多大小不一的铃铛,不知道宋池砚这斯是何时有了这样的情趣,若是此刻被绑在床上的是旁人,我兴许还会嘲笑一番。
奈何被绑着的是我,是我啊!
偏偏宋砚还在一旁死死的盯着我,时不时露出近乎变态的笑容。
他也不说话,就那般看着我。
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他这表情我是见过的,在我遇到的上一个变态脸上。
“昭昭,为何这般看向我?”
许是我看向宋池砚的眼神太过恐惧,竟惹来他这般询问我。
宋池砚说话时及其温柔,看向我却无丝毫表情。
见此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定是锁链太凉了,一定是的。
我才不会承认我是被他吓的,我可是靖安郡主。
2
宋池砚拿了条薄被盖在我身上,他俯下身为我盖被期间,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大概他又去祠堂罚跪了,每次他去祠堂罚跪,出来时身上都会带着这种香味。
近来这香味愈来愈浓郁了,不知又在那跪了多久。
他那张俊脸在我眼前不断放大,即使是这个角度,也还是俊的。
不亏是我何昭然前世的夫君,真俊!
就是能不能,顺便把我脸给盖上。
至少这样没那么尴尬。
虽然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尴尬,宋池砚可是从来都不在乎这个的。
当然这话我是没能说出来的,因为我知道,宋池砚不会同意的。
被关的第三天,我终于忍受不了了。
我原以为,宋池砚不过泄一时之愤,关我几天便算了,顶多让我拿我要挟兄长,让他大出血罢了。
他同兄长素来不对付,用我要挟兄长也是情有可原。
哪知他每天只是待在我旁边,对我虚寒温暖,温柔至极,有一瞬间,我竟有些恍惚,这真的是宋池砚吗?
他从前不会这般待我,至少前世未曾这样。现如今我却不懂,我不懂他要干什么。
是听到我要嫁给太子,后悔了。可我只觉得荒谬,他视自己的前途如命,前世若不是我死缠烂打,用他父亲的性命逼迫于他,他恐怕是不会娶我的。
我愧对与前世的他,重生归来第一件事情便是退了同他的婚约,他得到了自由,该是高兴才对,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要将我囚禁在此。
被关着的第四天,我不再顺从宋池砚,他打定了主意不放我走,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同他反抗,即使没有用。
“昭昭,该用膳了”
宋池砚拎着食盒同我这样说,我看着他将食盒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将几盘看上去精美的食物放到桌上,他骨节分明的手端着那白玉的瓷盘倒是赏心入目。
宋池砚的手很是好看,前世我同他春晓帐暖,缠绵悱恻,这双手划过我的肌肤,予我极乐,却也带给我无尽噩梦。
我无心欣赏他的手,再不多时,他便会用这双手强硬我张嘴,去吞咽下那些我不喜欢的食物。
纵使不愿,被锁链锁住的我也无力反抗,宋池砚习武,我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只能用沉默当作反抗他唯一的筹码,即使并不管用,他是有办法让我开口的,他可是掌握着我所有的弱点呢!
“昭昭当真打算就这样一直不理我吗?”
宋池砚温柔的笑着看我,仿佛他未曾将我关起来,仿佛现在被锁在床上的人不是我。
可他的温柔只让我觉得恐惧,因为我知道在他那温柔的皮囊之下藏着的,是一个恶鬼。
“宋池砚,你放了我好不好,我以后都不会再招惹你了”
我声音都带着哭腔,示弱对他说,眼泪不自觉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一滴落在手腕处的锁链上。
我用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宋池砚,期待他能同意,宋池砚却俯下身来吻干我脸上的泪,他的唇最后停留在我的唇上,用一只手托起我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宋驰砚掠夺式的吻夺走我鼻子前的空气,我的脸因缺氧而涨红红,眼角的泪仍不禁留下,却是推不开他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我松开,我愤恨、恼怒,死死瞪着他。
“宋池砚,我已经同你退婚了!退婚了你懂不懂,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如此羞辱我!”
谁料他只是嗤笑一声。
“那又如何?难不成你喜欢虞萧那个废物。”
想到虞萧,我眼中划过一抹异色,仅仅一瞬间便恢复如常。
“喜欢啊!当然喜欢,他可是太子呢!”
我挑衅的看着宋池砚,常年混迹于京城贵女圈,我有的是法子将别人气的半死,当然这招我从未对宋池砚用过,毕竟从前我可是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听到这句话宋池砚眼神明显不对,接着我便看到他猩红的眼中满是不屑。
“你以为,他能在那个位置坐多久?”
我顿时愣住了,不敢往那个最坏的方面想,可这话却时刻提醒我,宋池砚这是想篡位。
“昭昭只能是我的。”
话毕宋池砚再次附身而下,不同先前,他却是抱着我,他手上的力度不断加大,好似要将我融进骨血,
我突然好后悔,好后悔自己招惹了他,要是没遇见他便好了。
3
我同宋池砚自幼一同长大,说好听一点便是青梅竹马。
宋池砚同我这种混日子的贵族小姐不同,自记事起,他便整日泡在那些书里,读的是高深莫测的文章,嘴里说的是我不懂的大道理。
他是丞相独子,是皇帝伯伯最为看重的辅佐未来明君的未来的大阊栋梁。
而我,是靖王嫡女,大阊唯一一个以武封王的王爷的女儿,除了一张脸好看别的一无是处的靖安郡主。
我父王教导孩子也同旁的王爷不同,他觉得,活着就行。
所以,我成了大阊最废的郡主,而兄长,是大阊最废的小王爷。
靖王府在京城都快成了笑柄。
所幸,父王打仗从无败绩,皇帝伯伯对我和兄长很是照顾,就算被父王丢在了京城,我同兄长的日子过得也很是舒坦。
我不喜欢宋池砚那般性子,却很是喜爱他那张脸,顶着那般面皮同我说话,便是再过分的要求,我都不会拒绝。
我认定他那般的性子会喜欢温柔娴静的姑娘,便在他面前收敛了性子装起大家闺秀来,可他从不同我多说一句话,向来全了礼数。我却偏偏不信邪,觉得他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
便是带着自己的幻想,前世我嫁与了他,彼时正值丞相陷入党派之争,皇帝伯伯大发雷霆,要砍了丞相的脑袋。
我知丞相是好官,只不过一时糊涂,他辅佐皇帝伯伯那么久,皇帝伯伯最是顾念旧情,我若求情,也许能换来他一线生机。
我便去央求皇帝伯伯,皇帝伯伯也是一时气极,并非真的想杀了丞相,本就有意将丞相放出,只是碍于面子,便顺着我的台阶下了。只不过丞相不能再入朝为官了,被贬为庶人。
我本就存有私心,早在入宫求情前先找了宋池砚,他正焦头烂额,我用丞相性命换他娶我,他同意了。
我不是没看到他眼里的厌恶,可我还是这样做了,因为我也只有这般才能让他永远陪着我了。
前世成婚前不久,兄长劝我三思,说是三思,不过是想让我打消这念头,同宋池砚退婚罢了。
他说宋池砚并不喜欢我,我以他父亲性命换来的婚事不会长久,不如找个喜欢我的,平平淡淡度过此生。
可是我喜欢了宋池砚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就能嫁给他了,为什么要放弃。
我跪坐在地上,哭得太久了,说话也不太利索,却还是磕磕绊绊不停说着我不要同宋池砚退婚。
我从未见过兄长如此震怒,他任由我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一夜。
寒意顺着我的腿蔓延到全身,我依旧固执坐在那,我堵他会心软。
破晓之际,兄长好似终于妥协,我庆幸自己堵赢了,也知我再没后悔的余地了。
直到我成婚前夕,我都没再见过兄长,大概是真的气极了罢,连我大婚,他都不愿意来。
眼角的泪水不争气的滑落下来,打湿刚上好的妆,林管事倒是掩不住脸上的笑,他自幼看着我长大,想来是为我开心的吧。
父王远在边塞,匈奴来犯,他脱不开身。
但我早就习惯了,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啊,便是成婚,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我用力挤出一个笑,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呢!
兄长还是来了,我原以为他不愿见我呢!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落寞。他望向我时,我能看出他的低落,却读不懂意欲何为。
悲伤冲散了大婚的喜悦,生平头一次我希望自己真如传言般没心没肺,那样或许便不会难过了。
4
我每日都能闻到宋池砚身上的檀香味,那是宋氏祠堂里独有的香味,我从未在除了那以外的地方闻到过那味道。
我曾听闻天上的谪仙都清冷如月,眉眼如画,一颦一笑皆是人间绝色。
若是这样的人真的存在,恐怕便是宋池砚那般模样。
我如愿嫁给了宋池砚,日日见他便新生欢喜,可他再不曾笑过,一次也不曾。
他从前便这般不喜言笑吗?我也忘记了,好似一直便这般,又好似并非如此。
成了婚便不能如往常般去街上鬼混了,日日待在府里,了无生趣的很。
宋池砚是要成大事的人,这是我打小便知晓的道理,就连兄长那般厌恶宋池砚也未曾贬低过他的才能。我一直认为,他会成为一代贤相,远超曾经的丞相,也就是他的父亲。
可是没有,一连三年宋池砚都未曾入朝为官,皇帝伯伯有意打压是一方面,如今李党得势,半手遮天,宋池砚很难再出头的。
他只能日复一日去跪祠堂,不知是在跪祖还是在跪己。
他也总是于床第之间对我越发恨了些,我脖前锁骨处多的是他咬出来的齿痕,他狠极时我真怕他将我吞进肚子里。
5
一切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皇帝伯伯突然病重,爹爹却从边关被召回。
爹爹在边关待了有二十年了,并非是因什么战事迫切,少他不行的缘由。
不过是因他早早同陛下签订了‘此生不踏出靖南’的条约,就连我大婚他都不能到访。
再次见到父亲,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陌生,他早就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了。
鬓边的白发,眼角的皱纹无一不提醒众人,曾经让外敌闻声色变的靖王早已衰老,曾经显赫一时的大将也难逃这岁月的摧残。
我本以为他此生都不会再入京,早就做好了此生再不见他的打算,却还是被召了回来。
没有欣喜,更多的是担忧。
兄长对父亲的反应更是让我起疑,我清楚的看到兄长望向父亲时眼中生出的恨意,是蚀骨的恨,我不敢问为何如此,他们都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我不问,是不是就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帝伯伯没能熬多久便驾崩了,夜里得到的消息,那个同我吐槽朝中大臣的老头,那个从容我撒娇的老头,终究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不知不觉间,我是将他当做了父亲的,他是我在这皇城中为数不多的可以交心的人了。
彼时父亲还在宫中,无人知晓他同皇帝说了什么,只是第二日他从回来的表情我至今难忘。
那是几近绝望的人脸上才会流露出的表情,我不懂,皇帝逼他永不入京,是该恨,为何他会有如此悲伤的神情。
爹爹不久便又离京了,他走的那般决绝,如枯槁般的身躯策马而去,再没回头。
我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身影愈来愈远,直到消失。
他一次都没回头看我。
这许是我同他最后一面了,看着他远去我心中便是这般想的。
这京城再无他所牵挂之人,他也不会再回来了。
亏我还以为,他会有半分舍不得我。
我早该明白的,他并不在乎我。
有什么好哭的呢?我也不明白,可就是止不住这泪水。
偶尔哭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6
皇帝伯伯驾崩后,虞啸自然而然便成了皇帝。
他从前做太子时总是同我厮混,哪曾想这不务正业的也能做得了皇帝呢!若是皇帝伯伯有其他儿子,这位子怕是轮不到他来坐。
可惜啊!他是皇帝伯伯唯一的儿子。
他也不算太差劲吧,就比宋池砚差了那么一点。
成婚后我也没再见过他了,不知道他当上了皇帝是否还如从前般活得肆意潇洒。
我是有点怀念从前同他还有兄长在一起的日子的,他总是同兄长闹别扭,在旁人看来,他们关系可恶劣了,其实我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远比我知道的多的多。
有时侯我都融不进他们中间,但我总能察觉道他们中间那股怪怪的氛围。
宋府的日子总是无聊的紧,这里的所有人都中规中矩的,府里静的可怕,这般过日子是真的不会觉得无聊嘛?
没人会回答我这个问题,芙蕖也只是应和我,这般日子太无聊了。我是她的主子,她的话啊,不可信。
女人的嘴。
呵!
可是也只有她能陪我解闷了,我又不常见到宋池砚,更何况那个书呆子,才不会陪我解闷,他只会折磨我。
我的下半生好似就该这般在这偌大的府上,同一个不爱自己的夫君草草度过。直到知道宋池砚不受重用的真正原因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