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后的第七天，我在厨房撞见父亲对着手机视频发呆。他粗糙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里穿着碎花围裙的博主正演示如何调糖醋汁，热油在平底锅里噼里啪啦炸开，像极了母亲生前炒菜时的热闹。

“爸，我叫外卖吧。” 我伸手想关手机，却被他躲开了。父亲背对着我，后腰的衬衫皱巴巴地堆在皮带里，那是母亲以前总会熨平的位置。“你妈在的时候，总说我连盐和糖都分不清。” 他的声音闷在胸腔里，案板上还摆着没切完的土豆，表皮坑洼不平，像是被啃过的月亮。

第二天清晨，我被厨房传来的乒乒乓乓声吵醒。揉着眼睛推开房门，看见父亲戴着母亲的卡通隔热手套，正对着冒黑烟的煎锅手忙脚乱。蛋液在锅底结成焦黑的硬块，他慌忙把半瓶矿泉水倒进去，蒸汽 “轰” 地腾起来，糊味里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香。

“要不我来吧。” 我叹了口气，伸手去接铲子。父亲固执地往旁边挪了半步，围裙带子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你妈教过我，说煎蛋要热锅冷油。” 他的鬓角不知何时添了大片白发，晨光从纱窗漏进来，在他佝偻的背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那之后，父亲开始痴迷于研究菜谱。他的老花镜总滑到鼻尖，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 “茄子要过油”“豆角要煸干”，字与字之间挤得喘不过气。有次我下班回家，看见餐桌上摆着七个盘子，糖醋排骨黑得发亮，西红柿炒蛋里混着没打散的蛋壳，凉拌黄瓜上撒了厚厚一层白糖。父亲局促地搓着手：“糖醋汁放多了...... 你尝尝这个黄瓜？”

我夹起一筷子，酸甜咸涩在舌尖炸开。恍惚间想起小时候，母亲生病住院，父亲从食堂打回的炒青菜总带着生腥味，那时我捏着鼻子不肯吃，父亲就默默把饭菜倒进垃圾桶。而此刻，他小心翼翼观察我表情的模样，竟和当年的我如出一辙。

入秋后的某个周末，我推开家门就闻到熟悉的香味。父亲系着母亲的蓝格子围裙，正往砂锅里撒葱花。“妈以前最拿手的鲫鱼豆腐汤。” 他的语气带着点炫耀，“我去早市买的活鱼，老板教我怎么刮鳞。”

汤面上浮着奶白的油花，豆腐吸饱了鱼汤的鲜味。父亲坐在对面，用勺子仔细撇去汤里的鱼刺，就像母亲以前做的那样。突然有颗眼泪掉进碗里，我慌忙低头，听见父亲轻声说：“你妈总说我是厨房杀手，现在终于能及格了吧？”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阳光斜斜照在父亲布满皱纹的脸上。那些焦糊的炒菜、放错调料的凉菜，原来都是他笨拙又倔强的告白。母亲留下的围裙渐渐染上了父亲的烟草味，灶台前的身影也不再慌乱。或许爱就是这样，即便阴阳相隔，也会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在平凡的烟火里。

你记忆里，有没有这样一份带着特殊味道的家常菜呢？那些藏在厨房烟火里的爱，是否也让你红了眼眶？欢迎在评论区分享你的故事，让我们一起把这些温暖的回忆，熬成岁月里最醇厚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