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聊起上甘岭战役,我们心中总是涌动难以言喻的情绪。
事实上,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在我们还未接触历史的时候,上甘岭战役几乎就是抗美援朝的代名词,特别是早在1956年12月,就有一部叫《上甘岭》的电影上映,更是使得此战役家喻户晓。
《上甘岭》电影中,有两个形象家喻户晓,一个是舍身炸碉堡的通讯员张亮,取材自志愿军特级战斗英雄黄继光,还有一个就是为重伤员深情唱歌的女卫生院王兰,取材自上甘岭战斗英雄、二等功臣,原空降兵部队卫生处副处长王清珍。
过去我们聊上甘岭战役并不少,有关前因后果也聊的太多了,包括双方战略布局等等。
应该指出的是,志愿军过去打了不少仗,上甘岭战役虽然烈度空前,但并不算是志愿军打过最大规模的仗,至少入朝之初的前五次战役,规模都要比这个大的多,战况惨烈的比比皆是。
就如之前聊过的铁原阻击战(63军),汉江阻击战(打出地表最强防御的50军,当然也不能忘记38军的功劳)。
上甘岭战役为何能造成如此深远的影响,这背后恐怕绝不仅仅只是用一场战事形容来的那么简单?
本不该有如此大规模的一次战役上甘岭战役惨烈程度是前所未有的,无形之中也和志愿军顽强英勇形成鲜明对比。
可从战略角度去看,上甘岭战役本来不该有如此大的规模。
志愿军15军接替26军在五圣山、西方山、斗流峰一线的防御时,彭老总曾指着地图上的五圣山高地说过这样一句话:
“五圣山是朝鲜中线的门户,失掉五圣山,我们将后退200公里无险可守!你们要记住,谁丢了五圣山,谁就要负历史责任!”
五圣山的防御确实是至关重要的,可秦基伟在部队换防后,亲自登上了五圣山高地视察,发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即美军即便是投入全部的兵力,也没有办法拿下五圣山。
原因在于,五圣山高地海拔达1061.7米,秦基伟亲自登上五圣山视察,下山时因为找不到路,竟然是找了个稍微平缓一点的坡滑下来的。
如此险峻的地势,也就意味着美军无法发挥他们的重装火力。
换言之,即便是我军在作战中,丢掉了597.9高地和537.7高地,五圣山也是能够守得住的。
也正因为如此,在上甘岭战役爆发以后,秦基伟一度很不理解敌军的意图,因为在他看来,美军夺取上甘岭地区只是一次吃力不讨好的行动。
按照军事角度分析,美军是机械化重装部队,夺取高地本就不是他们擅长的作战方式,他们更应该夺取公路两旁的制高点,借此掩护大部队快速穿插至我军腹心。
秦基伟在上甘岭战役前,曾分析美军最有可能是攻取西方山,因此将所有的重炮集团和主力部队集结于集结于此,还摆了最精锐的44师,因为靠近西方山有片谷地,一条公路横穿其间,只要穿过这片谷地,美军就能长驱直入,直插平康地区平原,这是美军北上进攻的必经之路。
另外,志愿军司令部还在西方山布置了38军的112师。
而后来战况激烈的上甘岭地区,秦基伟只摆了一个45师,这个师在上甘岭战役之前,都不算是15军战力较强的部队。
后来上甘岭战役开打以后,秦基伟也一度推断,美军是想凭借小股兵力,来吸引他西方山上的兵力,所以只要西方山按兵不动,敌人就无计可施。
事实上,我们站到敌人的角度去看,同样也是这个考虑。
从1951年6月开始,双方就进入了边打边谈的阶段,但美军当时寄希望于在战场上先取得优势以后,再同我军谈判,因此,不光是“空中绞杀”,甚至美军还发动了细菌战(67军军长李湘就是因此而牺牲)。
可到上甘岭战役前,美军逐渐发现,志愿军越来越多的掌握地面作战主动权,当时已经出任驻韩“联合国军”地面部队司令司令的范弗里特致力于改变这个现状,提出了小规模进攻行动的计划。
范弗里特制定了美第九军团以小股兵力夺取597.9和537.7两个高地,借此改善金化以北的防御形势,即“摊牌行动”。
克拉克本来是不同意夺取高地的冒险行动,但他后来考虑到这次行动规模并不大,伤亡也不会太多,因此破例同意了他的请求。
后来很多人都疑惑,上甘岭战役主要高地为什么仅仅只是摆了两个连。
到这里大概就都清楚了。
上甘岭两个主要的高地其实本身就不太大,这个地方只能容纳两个连,而且从战略的角度去考虑,这个地方也不应该作为主攻的方向,敌人也没有计划要在此投入大量的兵力。
之所以后来打成了那么大的规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上甘岭战役期间正好处在一个关键的历史节点上。
秦基伟的回忆秦基伟多年后回忆上甘岭战役时曾这样讲:
“当时,整个朝鲜战场其他地方的枪声稀落了,板门店谈判桌上谈判双方都在等着上甘岭的消息,谁的部队在上甘岭打得硬,谈判桌前谁的腰杆就硬,讲话底气就足。兵团、志司、军委乃至毛泽东主席,都密切关注上甘岭的一得一失。”
1951年6月,朝鲜战争进入了边打边谈的阶段,从谈判一开始就不顺利。
美方仰仗其军事实力,不断的在谈判桌上提出无理要求,在遭到我方代表拒绝后,竟然耍起阴谋手段,不仅轰炸我朝中代表住所,还利用空中优势发起“绞杀战”、“细菌战”等等,企图在军事上取得优势以后再谈判。
不过,在随后一年多的时间里,美军的阴谋并未得逞。
谈判进入1951年12月11日后,双方主要争论的焦点集中在遣返战俘上,但美方拒绝我方提出的双方遣返全部战俘的建议,提出所谓的一对一交换”和“自愿遣返”等主张,致使谈判长时间陷入僵局。
1952年10月8日,美方宣布停战谈判进入无限期休会中,也是在这天,克拉克批准了范弗里特的“摊牌行动”。
站在范弗里特军人角度,他发动“摊牌行动”,也许只是为了争取在金化以北地区的防御优势,又或者如秦基伟所判断的那样,只是为了吸引我西方山的兵力,为北进埋伏笔。
可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上甘岭战役关系到了谈判桌上谁占优势的问题。
也难怪后来上甘岭战役我军防御艰难,秦基伟选择坚决守住的原因。
当然,范弗里特的想法更简单,作为唯火力制胜论者,他认为夺取志愿军两处不太重要的高地,应该是板上钉钉的。
可事实的发展让范弗里特不得不吞下这颗苦果。
上甘岭战役的胜利,也绝不仅仅只是在于歼敌数,而是此战粉碎了敌人的“金化攻势”,此战过后,美军再也没有向志愿军阵地上发动营以上规模的进攻,为后来谈判桌上争取了优势。
柴成文后来在《板门店谈判》中也这样说道:
“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会场上也得不到,在双方对等的军事谈判中,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毫不夸张的说,上甘岭战役不仅奠定了朝鲜战局的形势,还为后来几十年的和平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当然,往大了说,上甘岭战役也打出了中国人的气势,打出了国威军威,秦基伟将军后来也说:
“美国人真正认识中国人,是从上甘岭开始的。”
1961年3月,中央军委决定组建新中国第一支空降兵部队,时任空军司令员刘亚楼斟酌再三,选定了15军,刘亚楼给出的理由是:
“15军是个能打仗的部队,他们在上甘岭打出了国威军威,不仅在中国,而且在全世界都知道有个15军。”
上甘岭战役涌现出英雄最多有个冷知识值得一提,电影《上甘岭》之所以如此写实,除了本身创作年代距离那场战争近外,很大程度上还要源于一个人,即本片的顾问赵毛臣。
赵毛臣自己就是15军的老兵,时任中国人民志愿军15军45师134团2营4连指导员,亲身经历过上甘岭战役。
1952年10月19日,赵毛臣所在的四连进入上甘岭坑道,在随后的半个多月时间里,四连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特别是后来在连长、副连长、副指导员相继负伤后,赵毛臣带着剩余的战士仍然坚守坑道,并多次打退敌人的进攻。
特别是在后来地表阵地全部失守后,赵毛臣率部退守坑道,在克服了缺水、敌人轰炸等不利因素下,还组织战士出击敌军11次,炸毁敌火力点7个,掩蔽部1个,毙伤敌70多人。
1952年12月,志愿军总部为赵毛臣记特等功一次,并授予模范政治指导员和二级战斗英雄称号,1953年,10月,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务委员会授予赵毛臣二级国旗勋章。
赵毛臣后来在人民大会堂汇报上甘岭战役经过,就连毛主席也为他鼓过掌。
有意思的是,赵毛臣后来被聘为电影《上甘岭》的顾问后,一度不愿意去,还是秦基伟出面亲自劝说他才答应,从长春下车后,因为不认识路,赵毛臣雇了一辆三轮车拉他去,但坐在车上的他十分不适,后来他回忆说:
“这是我第一次坐三轮车,我轻飘飘坐在车上,三轮车夫使劲的蹬车,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我成了资产阶级的官老爷。”
而像赵毛臣这样的在上甘岭战役里打出来的特等功臣,15军有不少。
15军入朝作战3年,在第五次战役后以及上甘岭战役后,有过两次评功评模活动,荣立三等功以上者多达13456名,约占该军总人数的29.4%。
其中15军第一次评功评模,三等功以上者有1109人,上甘岭战役后,三等功以上者就达到了12347名(这其中并不包含12军立功受奖人数)。
也就是说,15军光打了一个上甘岭战役,该军评功评模数就占了总评功评模90%以上。
另外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群,即在战斗中拉响手榴弹、手雷、爆破筒与敌同归于尽,舍身炸地堡、堵枪眼就有三十八人之多,黄继光只是其中最具影响力的代表,这还不包括一些没留下姓名的。
根据15军编撰的《抗美援朝战争史》记载:
“上甘岭战役中,危急时刻拉响手雷、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舍身炸敌地堡,堵敌枪眼等,成为普遍现象。”
整个抗美援朝期间,志愿军立功受奖人数达30.2万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15军立功受奖人数在全军中位居前列。
上甘岭战役中,树立起了太多旗帜式的人物,这其中尤其以黄继光、邱少云最为出名,也正因为如此,类似赵毛臣这样的战斗英雄,在这样的群体中,反而并不显山露水。
赵毛臣后来之所以为广大群众所熟知,大概率上也是因为他是电影《上甘岭》的顾问,后来被人发觉出来。
另外,赵茂臣是被朝鲜授予了二级国旗勋章,而在朝鲜战争结束后,朝鲜授予志愿军最高荣誉是“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和金星勋章,这其中15军占了三名,分别是黄继光、邱少云、孙占元。
列入《中国大百科全书·军事卷》“抗美援朝作战时期英雄模范人物”条目的志愿军官兵19人,其中有第十五军官兵4人:黄继光、邱少云、孙占元、牛保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