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刘慧民口述,伊河生活整理】
1969年3月我被父母送到部队,到部队后我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然而一次发高烧后,营长自己掏钱买了一斤白糖
来看我,从此我变得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人都是会变的,尤其和环境、和身边的人有极大关系,庆幸自己入伍,否则,我可能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
1我成了父母头痛的儿子
我出生在古都洛阳,小时候,记得我家附近有一座军阀时期的吴佩孚兵营,解放后,这里成了一所军队学校,有时路过兵营,能听到军人喊口令、出操的声音,偶尔能看到军人上街,他们三人成列、两人成排,很威武。
1965年当我上初中的时候,兵营里的军校就搬走了,院子很大,有很多空房子,我和小伙伴们有时也会跑到兵营里玩冲锋和防守的军事游戏,崇军尚武渐渐融进了我的潜意识。
但是,到了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我却因为受到语文老师的批评而讨厌上他的课,到了后来,只要他上课,我就跑出去玩,当时想着,我才不给他上课呢,气死他,结果,没气着老师,倒气着爹娘了,我的语文成绩一落千丈,家长会上,父亲听到老师说我经常旷课,作业不写也不交……
结果,放学回到家的我,结结实实挨了父亲一顿打,爹打我,我不能还手,但我把心里的恨发泄到老师身上,一天,语文老师上课前,我悄悄逮了一条蛇(是当地那种无毒的菜蛇)放在一个纸盒子里,盒子放在老师课桌的开放式抽屉里,而且,我还故意在纸盒上撕了一个口子……
没想到,语文老师刚上课不到十分钟,蛇就钻出纸盒子,顺着桌面快爬到桌边时,被前面的女同学看到了,顿时,随着一阵尖锐的惊叫,前面的女同学夺门而出,课堂秩序大乱……我是想吓语文老师的,没想到却吓了同学。
事后,有两位女同学给老师说,看到我把一个纸盒子放进了课桌的抽屉……结果,我被赶出了教室,父亲来学校把
我领回了家,后来,我再也不上学了,整天和一帮小青年在一起,我们偷过生产队的苹果和梨,用砖头砸碎过人家的门窗,放过人家自行车的气,后来,因看电影争位置还和人打架……
我把自己活成了父母的心病。
2入伍后依然毛病不少
父母整天为我闯的祸给人道歉、赔钱,他们怕我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关进去,他们听说部队锻炼人,许多在家里父母管不了的孩子,到部队几年都大变样,于是,他们也想着把我送到部队。
1969年春节刚过完,街上贴出了“有志青年接受国家挑选”、“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的大红标语,征兵开始了,父亲托关系想把我弄到部队,庆幸的是,虽然那个时候我调皮捣蛋,但没做太出格的事情,即便是和人打架,也没打伤人,私下找人说和了。
但是,我不知道的是,为了让我当上兵,爷爷奶奶和父母给邻居们说好话,我亲眼看到父亲给邻居送蔬菜、送苹果,求人关照一下老三(我在家里排行老三),父母平时为人善良,人缘好,因此,后来部队作社会调查时,没人说我的坏话,我才顺利完成征兵环节的所有事项。
我一直记着父亲为了我求人时的样子,也想着到部队后,听领导的话,好好干。
3月17日,我们到了晋西北大山中的一个部队,任务是守护国防工程,作为一名战士,站岗执勤是常有的事。
一天夜里十点,轮到我站岗了,但刚站岗不久,肚子就一阵叽里咕噜乱叫,年轻人活动量大,饿得快。不行,一夜还长着呢,这时候饿,下了岗躺到床上,怎么能睡成觉。
我突然想起白天到炊事班去送开水桶时,无意中看到食堂仓库里的柜门开着,里面有几瓶罐头,我知道这罐头是给病号吃的。反正都是吃,谁吃不一样?我看了看四周,四周静悄悄的。
幸好哨位离食堂不太远,我悄悄溜进炊事班,仓库门没锁,借着外面微弱的路灯,发现柜门竟然锁上了,炊事班
长这人太较真了,晚上还锁柜门!我用枪尖慢慢撬开柜门,摸出两瓶罐头后,又把柜门复原,回到哨位上后,我一口气把两瓶罐头全吃了,罐头盒扔到了草丛里……
连里组织全连去菜地种菜,而我不想干活,嫌干活太累,但是全连都去,自己不去又不合适,但我到了地里以后,干了没两分钟,索性坐到田埂上玩起了蚂蚁……管生产的副班长说了我两句,我竟当着众人的面和他吵,差一点动了手。
3意外发高烧
其实,到了部队,经常听指导员上思想教育课,听班长苦口婆心地做思想工作,我已经改了不少,但有时是懒,不想干得太辛苦,有时是烦他们拿着鸡毛当领箭,瞎折腾,因此,时间一长,我在连队也成了刺头的兵。
1970年4月的一天,早上跑完3公里武装越野后,内衣湿透了,我脱下绒衣,坐在凳子上凉快,可能是坐的时间长了,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正在训练场的我突然感到浑身发冷,四肢酸困,总想伸懒腰,而且脸还发烫。
我给班长汇报,说可能发烧了,班长一听,当即让我回宿舍休息,并嘱咐我多喝开水。
我回到宿舍躺到床上,眼皮仿佛坠了一块石头,昏沉沉地,不到一会儿竟然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我感到眼前有人影在晃动,一只手搭到了我的脉搏上,不一会儿,有人又摸了摸我的额头,我太困了,眼睛也没睁开,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塞到了我的腋下,不一会儿,我又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卫生队,听班长说,刚才军医来过了,我发高烧41度,还说我嘴唇都烧干皮了,我觉得嘴唇一动就痛。
不一会儿,副班长给我打回病号饭,班长给我倒上一杯温水,还把几粒药倒进我嘴里,喂我喝下药,之后,我又很快睡着了。
半夜我醒来翻身时,却发现班长没睡,旁边还点着蜡烛(班长怕亮着灯影响其他人休息,于是,就在我的床头点
了一个蜡烛)。看到我醒了,他看了看桌上的钟表说,你烧发得厉害,医生交待半夜再让你吃片药,他端来一杯温水,我把药服下了……
看着忙碌的班长,我有点感动,如果我在家生病,父母他们待我也不过如此,素昧平生的年轻人,因为穿上军装,因为战斗生活在一起,他们担负起了父母兄长的责任……
4营长买一斤白糖来看我
第二天,我吃完战友端来的病号饭后,浑身暖和了许多,想起床,却感到浑身无力,好像被抽了筋似的,没想到发烧会这么厉害……
正在这时,营长来到了我们宿舍,他身后跟着连长、指导员。营长对战士很关心,平时总是笑眯眯的,没见过他摆架子训人,战友说,营长几乎每晚都到连队查铺查哨,他不是抽查,而是一个班一个班地看,看战士们睡得如何,有没有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有没被子、大衣蹬到地上的……
“小刘啊,听说你病了,吃过药了吧,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一看营长问我,忙起身想坐起来,营长轻轻按住我:“别动,躺着就行了,你刚退烧,身体还正虚着呢!”我张嘴想回答营长的话,却发现嗓子竟然哑了,几乎说不出话,营长对连长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让小刘好好养病,你们照顾好他,说完,他对说,你也不要着急,听医生和连长的话,好好休息就行了!
这时,连长对我说,营长听说你病了,亲自跑到军人服务社,专门给你买了一斤白糖来看你,这时我才注意到,我的床头柜上,多了一包牛皮纸包裹着的纸包。我知道,白糖是当时看望病号最高级的礼品,一包白糖是一颗晶莹的心,而且还是营长自己掏钱给我买的,我的眼眶顿时涌上了一股泪水……
5我变了
三天后,我下床了,五天后,我感觉好得差不多了,这时,我发觉看谁都那么可爱,尤其是以前让我讨厌的副班长,我也感到他的脸不再那么难看,甚至还有几分亲切。
一天饭后回宿舍的路上,我给班长说,前一段晚上站岗,我偷吃了食堂的2瓶罐头,班长一听嘿嘿笑了,这事是你
小子干的?怪不得查不到谁干的呢,我问班长,要不我写份检查吧,承认一下错误,班长认真地看着我说,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好好干就行了。
从此后,我变得很听话,只要是领导安排的工作,无论是站岗执勤、还是出公差,我再也没挑三拣四、挑肥拣瘦,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干好工作,我想用自己的行动,弥补以前犯浑时犯下的过错……
年底,我被评为五好战士,同时被任命为副班长,1971年,我光荣加入了党组织,成了一名积极分子。
1972年父母到部队来看我时,我的谈吐举止、接人待物的样子,完全变了一个人,那天,他们在部队招待所流了许多泪,感叹地说,把你送到部队,这一步走对了!父母说,当年和我一起玩的青年,有两个因犯罪已经进去了!
72年的年底,指导员和我谈话,组织将要把我提干,可我觉得提干是件十分神圣的事情,而自己是城镇兵,回去能安排工作,于是,就主动让出十分紧张的提干指标,年底我退伍回到了家乡。
后来,我被安排到铜加工厂,三年后通过转干考核,之后当过组长、车间主任,后来从分公司总经理岗位上退休。
都说军营是所大学校,军营里的干部骨干,责任心强,真情带兵,诚心帮助后进战士,他们以实际行动挽救了无数青年士兵,我就是其中一个生动的例子。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唐代诗人杜甫的《春夜喜雨》,何尝不是军营育人的写照!
每个人的一生都充满着变数,一件寻常的事情,几句温暖人心的话语,都有可能改变人生的方向。
感恩军营,感恩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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