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总要讲究男女同龄,门当户对等,现在什么样的婚姻都有,老少配,姐弟恋,中西结合,不一而足。我25岁以前,一直是个很传统很老实的人,循规蹈矩。不想,我娶了比我大9岁的景飒,成了“追逐时尚脉搏”的人。
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在酒桌上开玩笑说的。我一个老实孩子,在农村足足呆了19年,好不容易跳出农门,在天津上大学,也戴了四年“贫困生”的帽子,我发誓毕业后一定要大把大把地赚钱。我回到郑州,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房屋设计,老板就是景飒,当时我23岁,她32岁。
也许有人会说,你小子是吃软饭的。我开始和景飒交往时,也有些别扭,觉得自己像电视剧《武则天》中的张昌宗,靠给武则天提供服务来混生活。但和我一起到郑州工作的几个大学同学则大力支持我。他们问,你喜不喜欢景飒?我点点头,景飒人长得非常漂亮,若不是她说自己有32岁了,我还以为她二十五六呢。而且她为人精明干练,对我又关怀备至。同学说:“你这不叫吃软饭,叫爱情!跟王菲和李亚鹏一样,人家年龄相差比你们的还大呢,不仅谈恋爱了,而且把恋爱谈得轰轰烈烈天下皆知。我还想找个富婆谈‘姐弟恋’呢,可咱没福啊……”我遂定了跟景飒结婚的心。
景飒以前曾经爱过一个男人,但他只能给她爱情和金钱,不能给她婚姻。有一年的八月十五,她发高烧,一个人在房子里苦熬,给男人打电话,男人不接。她强撑着去找他,在他家门口,看到了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情景,遂掉头而去。此后,景飒发誓,一定要找一个能和她结婚的男人。而我的出现,恰在她事业上了轨道,刚有空想自己事的时候。她喜欢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不论从哪方面说,我都是一个极平常的男人:谈不上帅,公司里比我帅的阳光男孩多了;我还有些内向,不太爱讲话,平日埋头做好上面交代的事,也不多参与同事间的是非,我一个农村出身的人,总感觉和花枝招展的同事谈不来。但景飒特喜欢带我出去,我刚开始是做个好下属,帮她提东西跑腿,但景飒却很感动,说我这个人细心,一来二去,我们就走到了一起。
感情还是欲望婚后的我依然在公司做设计,景飒也曾跟我商量,要我做管理工作。但我喜欢设计,又自量着没有多少心眼,管不住人,还是做最基础的工作好了。纵使如此,依然抵挡不了流言蜚语,工作上稍有失误,如果没有受到批评,肯定有人会说我沾了女人的光。因此我在公司内得处处留心。但人总不可能不犯错,被人非议在所难免。
换成一个大大咧咧的人,也许对非议不会在乎。但自卑的人必定敏感,我听到那些话,感到很不是滋味。我有时候也怀疑景飒嫁给我的动机,别人说她只是想找一个听使唤的“面首”而已,而我完全符合条件:老实、勤劳、年轻!一个公司元老因与景飒发生矛盾,被景飒开除,他竟然当着我们的面指着景飒的鼻子说:“你这个荡妇,找一条身强力壮的狗服侍你,把你伺候好了,却看我不顺眼了……”他还没说完,就被我一拳打倒。看着在一旁看笑话的人们,我只是默默地挽起景飒的手,将脸色苍白的她拉到咖啡店里。
景飒一脸佩服地说:“挺能打的嘛!以后谁要欺负我,你还要像今天这样,好不好,老公?”
我点头,说:“那还用说,你是我老婆嘛!”
她的眼睛里荡漾着另一种神采。我知道她想要什么了,拉着她的手就往车里走。果然,她坐在我旁边,当我全神贯注地开车时,她的手已经伸到了我的衣服内……回到家,进了门,她的腿就缠住了我的腰……
但在热烈的拥抱后,我突然偃旗息鼓了,我想到了那人的话,心里很别扭。记得我来公司不久,景飒带我到九寨沟旅游,当天晚上,宾馆内,景飒穿着性感的真丝睡衣缠住了我的脖子,我积蓄多年的力量终于爆发,但刚刚缠绵了一会儿就完结。带着失望,景飒问我以前在大学时和女朋友也这样吗?我惭愧地说,我穷,连饭都吃不饱,哪儿有心思谈恋爱啊。就是想谈,人家也不会看上我——现在的女孩子,眼光多细腻啊,一眼就看出我是个穷鬼,早就避得远远的了。景飒突然两眼放光,惊喜地说,原来你还是“那个”,怪不得呢,以后我教你……在她的调教下,我逐渐熟能生巧,一次次的愉悦中,我也感到了幸福和快乐。她任何时候只要想要,就给我发短信,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俺的小老公,过来,让俺开心开心!她的言辞和行动无一不表明,我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她的欲望。
她爱不爱我?我无从得知。我当然也知道,同学说我们俩是为了爱情在一起,也只是托词,因为同学在别的场合会拿我们当笑话讲,“狗屁爱情,现在的爱情贱得不值钱,‘我爱你’三个字说起来比放屁还容易!”我也总拿自己和别人比,越来越觉得我一无是处:我的设计理念不先进,设计的房屋中规中矩,总以实用为原则,比不了公司那些时尚的设计师们;人不帅,又没钱;又不风趣幽默;又……我总觉得她喜欢我毫无理由,唯一的理由,那就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我,身体还不错……
怀疑加上谩骂,让我决定做一次“爱情测试”。当景飒示意我时,我故意悄悄自慰,等她睁开眼睛,我已经完事了。她有些气恼,我一脸无辜地说:“近日太累了,没把持住,也可能是你太漂亮了,一看你就忍不住……”
她噘着嘴巴说,一会儿我给你买点补品,设计工作先别做了,交给小廖吧,他设计的房屋挺受客户欢迎。你歇一段时间……要我放弃工作,我当然不愿意。我说:“工作重要啊,这算什么?”可她边穿衣服边说:“对我来说,这个最重要!你的工作不做了有别人做,但你不行了我找谁去?”
我感到了悲哀。
我们还剩什么之后的一个月,我对她采取了完全不配合的态度。她不让我上班,在家里静养,我也不闲着,在家里上网,翻出几个网站,在她回来之前,把自己的欲望挥洒得干干净净,等她来缠绕的时候,我依然表现出疲态。她很气恼,但也没有办法,一回家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我在一边完全是兴趣索然,趁她不注意就翻看体育画报。被她发现,她就一把把杂志夺过去,撕烂扔掉,然后把我拽到身边,头歪在我肩膀上继续看电视——我感觉自己真的是她的弟弟,甚至,是她的孩子,她可以随意支配我的行动。
没了性,剩下的就只有肥皂剧,还有,争吵。刚结婚时我就发现她鄙薄农村和农民,过年回家,紧张得跟上山下乡差不多,吃的、用的、穿的、戴的、药品护理……什么东西都要带上,而且一脸悲苦,仿佛自己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在乡下过年时,她很少吃饭,即便勉强吃,也是蹙着眉头,她的情绪感染了一圈人,所以再过年过节我坚决不带她回家了,免得影响一家人。
父母和姐姐哥哥很少来家里玩,他们知道景飒不喜欢他们。有次哥哥一家过来住在家里,景飒干脆住宾馆。这一切我都不说什么,只对哥哥解释说她工作忙,他只是憨憨的笑,表示理解。但他们都不是傻子,完全知道怎么回事。回家看望父母,和父亲坐在地头闲聊,父亲说:“咱庄稼人还是要本分啊。你娶的这个媳妇,人长得是不错,年龄大点,这也没什么,只要心眼好就行。可她那样的,好像嫁给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乡亲们可戳咱的脊梁骨呢,说咱为了钱,当什么‘男妓’,我连给人家争的念头都没有。我看啊,她要是真觉得别扭,咱还是找个本分人,安安生生过日子,穷点怕啥……”
父亲的话给了我很大震动和压力。我从未想过“离婚”这个词。我的确不舍得生活的安逸和富足,但我更眷恋景飒。景飒看不起农村人,但城里的女孩,看得起民工的能有几个?我把父亲的话咽到肚里,对景飒从不提。
但景飒还是有意无意地刺激我。在看《新结婚时代》时,她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知音,一方面对顾小西表示同情,一方面对农村大肆攻击,让陪在她身边的我如坐针毡。我心想,你让我不顺心,我也不让你顺心。
看完电视,她要我抱着她洗澡,我把她放到浴缸里就跑出去看足球赛了,她喊我我装作听不见,把电视机的声音开得震耳欲聋。她洗完,把裹在身上的浴巾猛地盖在我头上,然后箍住我,用小拳头在我身上打着,“叫你不理我……”
我猛地起身,一下子就把她顶开,扯下浴巾,“啪”地甩了她一个耳光,“秦景飒,你太过分了!”
她捂着脸,傻愣愣地看着我,半晌,才发出一声哭嚎:“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敢打我,你滚,滚出我家!”说罢,便过来推搡我,“你滚,你滚,你连夫妻生活都不行,还敢打我……”
我穿上衣服就走。走到门口我说,“秦景飒,我算看透你了,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和我结婚,仅仅是为了肉体满足。我故意表现出不行,你就这样侮辱我,我不伺候你了……”
她瞪着眼睛,一脸茫然地说,“我侮辱你什么了?你强词夺理,你故意气我……”
我懒得听她说了,甩门而去。
情为何物无所谓辞职,我干脆到了另一家公司上班,另租了间小房子住。第一天,躺在简陋的屋内,我死活睡不着。古人说得真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劳苦大众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而且最不应该的,我居然拼命想念起景飒……
天很冷了,我没带衣服出来,只好自己去买,在和小贩费口舌时,我再一次想起了景飒。她爱逛街,我经常苦着脸跟在她后面,想想,我的衣服全是她买的,从来不需要自己费心。棉手套、保暖内衣、暖手炉、吃什么菜、坐什么车……衣食住行,她都帮我安排得井井有条。走过一家童装店时,我又想起景飒幸福地拉着我在这家童装店里,满脸憧憬地谈论将来生男孩还是女孩的问题。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我的姓,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她还说,我们的孩子容貌要像她,性格要像我,美丽且聪明,诚恳且善良。我说,像我干什么,要她受欺负啊?景飒说,我就要她像你,我就爱你,她有了你的性格将来才会被别人真心爱着……其实,她是一个很细致的女人,不然她也做不成事业。但我依然愤怒于她的侮辱,耿介她在乎的是“性”,而不是感情。
腊月初四,我无端地开始烦躁。总觉得这天不平常,忽然意识到,今天是景飒的生日,一下班,我便买了束花,来到公司门前,想托门卫送进去,想想,还是自己进去。彼时已经下班,公司内静悄悄的,我如释重负,没人,正好,我走了。但回头望望总经理办公室,刚扬起手,门开了,景飒出现在我面前……
我没有任何防备,她就扑到了我的怀里,我们拥抱在一起。她哭着说,她已经做好了一个人过生日的准备,没想到,我还是来了……
她还说,后来她才知道,我们老家的风俗,是女人的贴身衣物不能盖在男人头上,那是对男人最大的侮辱,而她当时只是想和我开开玩笑,借此撒娇而已。我这时才明白,她把浴巾盖在我头上,自己身上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那不正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暗示吗?而我却把它上纲上线,归根结蒂,还是我想的太多了。
关上了办公室门,我们再次热烈地拥在一起。我第一次体会到,我对她身体的渴望。原来,一个人真爱另一个人,真的十分想和对方做爱。特别对于女人来讲,如果她不爱他,她就不会那么渴望和对方零距离接触。
我把她箍在怀里,胳膊充满力量。她闭着眼睛,紧紧地抱着我的腰。我的办公桌是原来的样子,家里还是原样,我的衣服,剃须刀等一样都没少,变的只有,疲软的我开始变的坚强有力。我无意再向她解释以前为什么那样,我只是下定决心,一旦真爱一个女人,就不必顾虑太多,她的优点缺点,都向你证明,这才是真实的她。情欲的角逐,原来是情在先,而欲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