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后,为供他读研我放弃复读,选择去当保姆。
一边赚钱供应他的学费生活费,一边照顾他的衣食住行。
他曾对我发誓说:“梦梦,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后来,宋玺在国际经济商赛上崭露头角、前途光明。
庆功宴上,朋友调侃他不如把我娶回家、凑个双喜临门。
我正羞得满脸通红,宋玺却突然笑了。
他开口,说的却是法语:“难道我辛苦读研,就是为了娶初中学历的保姆吗?”
包厢里哄笑声四起,我愣在原地,心底冰凉一片。
宋玺以为我听不懂。
可他不知道,在坐牢的三年里,我早已将法语自学纯熟了。
1
宋玺话音落下,我愣在原地,为他倒酒的手微微颤抖。
包厢里众人却哄堂大笑,纷纷也用起法语调侃他:
“怎么不娶?多贤惠啊,专业保姆!”
“就是,虽然没文化,但是人家端茶倒水行啊!”
“长的也不错,可比外面的洗脚妹强多了——”
“而且这个还倒贴,纯赚!”
宋玺丝毫不生气,只是无奈地笑:
“饶了我吧,带她出去根本见不了人,我会被笑话死的。”
“她连高中都没毕业,唯一会做的就是伺候人——谁会娶一台洗碗机回家?”
他的法语说的娴熟自如,说的那么理所当然,众人笑得更大声了。
只有我一人恍惚着,不敢相信这竟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
谁也不知道,当他的朋友玩笑般问出那句“是不是要娶她回家”时,我的心跳有多么剧烈。
多年的陪伴与爱意、日日夜夜对美满未来的无数期许。
在这句玩笑话落下后,就像烟花般乍然迸发,好似一瞬间变得触手可及。
那一刻,我近乎急切地期待着他的回答。
却没想到,宋玺竟会那么淡定地、说出这些堪称羞辱的话。
——用的还是他国语言,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羞辱?
我连高中都没有正常毕业,学历只有初中,在他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眼里相当于文盲的程度。
就连宋玺本人也觉得,我这种人对法语必定一无所知。
我也宁愿,自己真的对法语一无所知。
否则也不必毫无预兆地忍受这种震愕、耻辱、和无地自容。
在宋玺轻视的眼神中,在包厢众人无所顾忌的哄笑声中。
他对我曾经许下的承诺,一瞬间化成了自娱自乐的幽默哑剧。
宋玺的朋友们仍在肆意取笑我,姿态傲慢地谈吐着法语:
“虽然上不了台面,但娶她相当于有了终身免费保姆啊!”
“你懂什么?就算不结婚,这女人也会主动舔……”
宋玺听着这些话,一句都没有反驳。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我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他了。
当初我出狱后第一次去他租住的公寓,为他做了一顿饭时,宋玺感动得哭了出来。
他紧紧抱着我,说原本对他而言,这里只是一个居住的地方
是我来了,才让它变成了“家”。
这么多年,我放下一切仔细照顾他,他是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甚至曾以为,我们已经组建了一个幸福的小家。
但此时,在这满室的哄笑声中。
那些曾经代表幸福的许诺,突然像被潮湿的浪潮淹没,再也不见了。
我尚在心脏疼痛的愣怔中,回不过神。
他的好兄弟周程走了过来,端着酒杯挤眉弄眼:
“真不娶她,那你出国的时候还带着她?”
“连庆功宴都带这姐来,我还以为你是坠入爱河了。”
宋玺勾起唇角,和他碰杯:
“出国是为了比赛,带个保姆照顾我不是很正常吗?反正她免费。”
不爱我却只是为了多个保姆,他吐出这句饱含恶意轻蔑的话,更刺得我浑身颤抖。
“至于带她来庆功宴……”
宋玺顿了顿,继续说:“总要有人来买单。”
“况且有她在,也省得麻烦服务员倒酒上菜了,这些事她很擅长。”
周程啧啧赞叹:“还是你行啊老宋!”
那目光瞥过我,饱含嘲弄。
我只得匆匆低下头,用轻颤的手指抹过眼角,假装无事。
原来都是假的啊,爱是嘲讽,陪伴也是。
这一刻,我连痛苦的力气都微弱。
残存的念头里,只想逃离。
2
在参加国际商赛之前,宋玺来找我。
“梦梦,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比赛,我希望能有你在身边。”
我从未出过国,但为了他这句话,我压下了内心所有胆怯。
于是向雇主透支了年假、又带上了全部存款,毅然登上了飞机。
第一次出国,对我来说并不快乐。
陌生的环境和不熟悉的人,让我心理压力剧增。
异国他乡我唯一熟悉的人只有宋玺,却无法向他寻求到丝毫慰藉。
他忙着准备考试、忙着结交各路圈子里的新朋友,完全无暇顾及我,日常甚至和我说话都很少。
而我的身份只是个低学历的保姆,和他的交际圈,产生不了任何共鸣。
陌生的饮食和环境,又加重了我的水土不服。
在国外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频繁低烧。
为了不让宋玺担心,我隐瞒了自己所有不适。
一面一心一意照顾他,伺候他的饮食起居,一面花钱帮他招待那些结交的朋友,不让他在新圈子里落下面子。
那些日子,我煎熬着身体与精神上的痛苦。
到比赛结束时,宋玺意气风发、脸上还长了肉。
而我却瘦了整整二十几斤。
强撑着打晃的腿,我艰难挺到了比赛公布成绩当天——然后心神松懈、原地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看见宋玺坐在床边,眼眶通红。
“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这么辛苦……”
他握住我的手,真挚得让我在那一刻深受感动。
“梦梦,我爱你,我会爱你一辈子。”
到此,我都不曾后悔过。
我们的感情那么长久。
参加庆功宴,我潜意识里也自认是他的伴侣、一同来见他的朋友们。
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些包裹在其他语言中的心里话。
一声声嘲笑,就像一个个巴掌,扇在了我的心上。
在宋玺轻蔑的言语中,我们的所有过往都瞬间湮灭。
只化成刺目的词汇——
“倒贴”、“低学历”、“免费的保姆”。
待情绪缓和,我轻轻握住宋玺的手,他的身体僵硬了片刻。
我尽量表现出平静:
“刚才他们问你要不要娶我,你回答了什么?”
宋玺的声音有些不自在:
“我说,虽然我们感情很好,但我们都还年轻,现在谈这些太早了。”
脱口而出的谎话,像是在嘲讽我的心存妄想。
“……那他们在笑什么?”
他的语气不耐烦起来:
“我们谈的事情挺专业的,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冷静的回过头,想看他的神情,可他似乎与我无话可说。
我还是问出了那句:
“宋玺,你爱我吗?”
他惊讶了一瞬,继而有些恼怒:
“这是什么场合?你能不能有点分寸!”
“大庭广众说这些,你不嫌丢人,我还要脸呢!”
我苦笑,已经知道了答案。
有人嬉笑着凑过来,用普通话对我说:
“嫂子,早就听说您贤良淑德,真是久仰大名!”
“能不能借您的光,再添盘龙虾啊——”
众人哄笑起来。
如果是往常,我早就大方招呼服务员上菜、掏信用卡结账了。
每一次宋玺请朋友们吃饭,我都抢着付账,生怕他钱不够反而在生活上亏待了自己。
可到头来他只是把我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长期饭票。
压榨我到一丝不剩,男人真够狠。
就如同此刻,宋玺明知道这家酒店龙虾昂贵,却依旧稳坐在席位上,等着我主动附和。
我笑笑,尽量克制住自己,起身拿起了包:
“找宋玺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我转身离开,不顾身后冷却的场面。
3
我从来没这么下过宋玺的脸面,他大概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直到坐上车,我才收到了他狂轰滥炸般的消息。
【就为了一盘龙虾,你就这么当众甩脸子?】
【你当保姆的时候可以精打细算,但这是在外面,就非要这么小家子气吗?!】
【还是说,就因为我没跟你说那些爱不爱的?】
【付梦,你真是变了,闹脾气都不分场合,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把你带出去?】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看完后,我发现自己从来没如此清醒过。
干脆将手机关机,眼不见为净。
头抵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后退的景色。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从前。
和宋玺初见时,我们才七岁。
我一出生就没了父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身体瘦弱,时常受欺负,也交不到朋友。
只有一个家住附近的小男孩常来找我玩,他有时带玻璃珠,有时又带来绘本。
隔着孤儿院外墙的栏杆,他跟我讲电视里新放的动画片、讲他家里的小狗和院子里的池塘,又说起他家里的事。
他说,爸爸跟别的女人走了,妈妈很伤心。
他说,以后要好好学习,挣大钱让妈妈过好日子。
他说,长大后想娶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看动画片了。
那个男孩,叫宋玺。
大概这世上真的有缘分一说。
自从我被资助去上学,就一直和宋玺同校。
小学时,班级组织春游去爬山,我中途脱离队伍迷了路。
快天黑的时候,哭累的我一脚踏空,差点从栅栏的空隙掉下山——是他不顾危险冲过来拉住我。
我晃在半空中向上看,宋玺的瞳孔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此刻他在我眼里伟岸得像英雄。
班主任紧随其后,抖着手将我们拉了上来。
从那之后,我成了整个小学知名的“宋玺跟屁虫”。
他救了我的命,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为他可以做任何事,千千万万次。
上了初中、年龄增长。
他开始渐渐拥有自己的朋友。
而我也结束了“跟屁虫”生涯。
我们不知不觉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但曾经在心里许下的诺言,每个晚上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回忆一遍,顺便告诉自己,要努力才能赶得上他。
升上高中后,宋玺的个子迅速窜上了一米八。
俊朗的轮廓逐渐清晰,少年人清俊挺拔得像一株向阳的翠竹。
他在球场上展现风姿,撩起衣摆擦拭额头水珠、露出精瘦腰身和薄肌小腹,惹来女生们激动的尖叫。
与之相比,我平凡得毫不起眼。
旁人谈起我,只有一句“那个学习特别好的女生”。
没有人想得到,我和宋玺会是青梅竹马。
哪怕不复儿时亲近,但孤儿院和他家仍挨在一起,放学后我们也依旧同行。
虽然往往沉默着没什么可聊,但那是我每天最期待的时刻。
他依然是救过我的英雄,是我童年的一束光。
看着他的背影,悄悄踩一路他的影子,好像我们又回到小时候。
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毫无波澜地长大。
直到高考前一个月,宋玺突然将我约出来。
女主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恋爱脑是什么,姓顾的都提醒你不要有太大的滤镜了,还让人家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