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九年(299年),西晋太子司马遹被押解到金墉城软禁。司马遹随后给太子妃王惠风写了一封信,通篇没有对她的问候,反而在信的末尾让王惠风照顾好他的小妾和儿子。王惠风的侍女们忿忿不平,因为司马遹的儿子是宠妾所生,他可是没少做出宠妾灭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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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司马遹出了事,最先想到的还是宠妾母子,这让太子妃的侍女们都很生气。王惠风却对侍女们说:“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将太子救出来啊!”
司马遹,字熙祖,小字沙门,晋武帝司马炎的孙子,晋惠帝司马衷的长子,生母是才人谢玖。司马衷生性痴呆,却因为是嫡子的缘故而被立为皇太子。到了该选妃的时候,晋武帝担心他痴傻不懂得床笫之事,于是将自己后宫的一个才人谢玖赐给司马衷,让她教授引导太子。
史书记载谢玖“清惠贞正,而有淑姿”,比司马衷大了几岁。得到晋武帝的命令后,谢玖到东宫侍寝,对司马衷进行男女之事的诱导。司马衷虽然痴傻,但幸好在这方面功能很正常。一年后,谢玖生下了他的长子,取名司马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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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武帝对这个嫡长孙的出生非常高兴,对于谢玖予以重赏。而司马衷的正妻贾南风颇为善妒,且没有生下儿子,因此对谢玖母子非常忌恨。不过,当时晋武帝还健在,很抬举谢玖母子,所以贾南风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们予以加害。
太熙元年(290年),晋武帝驾崩,司马衷继位,即晋惠帝。司马衷册立长子司马遹为皇太子,当时司马遹十二岁,其母谢玖母以子贵,被封为淑媛。
司马遹是晋惠帝唯一的儿子,自幼被祖父晋武帝娇纵,长大后便不再像幼年时那般聪慧明理,反而荒于学习,每日只与左右嬉戏胡闹。他的嫡母贾南风出于内心的阴暗目的,对司马遹的行为不仅不加以阻止,反而放任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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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南风暗地让宦官到司马遹跟前谄媚奉承说:“殿下应该趁着年轻力壮好好玩乐,何必自我约束呢?”而每次司马遹发脾气的时候,贾南风又让人鼓动他说:“殿下不知道用威严刑法,天下的人怎么会惧怕臣服殿下呢?”长此以往,司马遹怠慢无道,目无尊长,严刑苛责,大失人心。
东宫的大臣们纷纷劝谏,可司马遹全都不理会,我行我素。太子洗马江统和舍人杜锡,每每忠心规劝太子修德行纳善言,远离谗言和诽谤。可是司马遹根本听不进去,不仅如此,他还嫌忠臣们多事。司马遹让人把针放在杜锡常坐的毡中来刺他,杜锡落座后针扎入臀部,血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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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遹长大后,开始议婚。皇后贾南风的母亲郭槐想要拉拢太子,想将贾南风妹妹贾午的女儿韩氏嫁给司马遹。贾午的丈夫就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美男子韩寿,他的女儿姿色自然绝顶。司马遹听说后非常满意,然而贾午和贾南风却都不同意,此事最终作罢。
随后,司马遹听说太尉王衍的长女王景风颇为美丽,便请求晋惠帝为他和此女赐婚。可是,贾南风的侄子贾谧也看上了王景风,贾南风遂将王景风嫁给了贾谧,将王衍的次女王惠风许配给了太子司马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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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惠风,名晋贤,字惠风,王衍的次女,生母是贾南风的表妹郭氏。王惠风的姿色远不及姐姐王景风,但她性格清正,端庄贤惠,甚有才学,有母仪天下之风。
然而,重色轻贤的司马遹却对娶了姿色平平的王惠风很不满意。婚后,司马遹对王惠风非常冷淡,几乎从来不招幸她。婚后不久,司马遹就借口太子妃木讷无趣而广选淑女入东宫,对那些美貌的姬妾大加宠爱。
司马遹最宠爱一个名叫蒋俊的美女,封她为美人,旋即进为保林。太子妃王惠风无宠,自然就没有生育。而蒋俊却生下了司马遹的长子司马虨,母以子贵,蒋俊在东宫的待遇甚至比太子妃还隆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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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得宠的姬妾看到司马遹如此冷落王惠风,便也胆大起来,对王惠风很不尊重。王惠风并不与这些姬妾争执,尽心操持东宫内务。蒋俊生下儿子后,身体一度亏损严重。王惠风对她十分照勉,日日让御医为其诊治,并询问蒋俊的状况。
王惠风的表姨母贾南风想将司马虨交给王惠风养育,但王惠风却认为母子连心,不应该趁虚夺人子。贾南风斥骂王惠风,王惠风只是静静地听,并不理会。
因为没能娶到王衍的长女王景风,司马遹因此恨上了娶了王景风的贾谧,并迁怒于贾南风。贾谧婚后到东宫拜访司马遹,司马遹撇下他到后庭与姬妾玩乐,十分怠慢。太子詹事裴权劝谏,司马遹不予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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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谧拂袖而去,随后添油加醋地在贾南风面前进谗言:“太子买了很多田产,私下积财结交小人,是想扳倒咱们贾氏。暗地里听他说过:‘皇后死了以后,我一定要清算贾氏族人。’不但如此,如果皇帝死了,他居帝位,还要效仿以前我们废杨氏的旧例,杀戮我们并废除皇后,易如反掌。不如早些安排他个处所,另立一位太子保住自己。”
贾南风本来就厌恶司马遹,经过贾谧的挑拨之后,当即就决定除掉司马遹。元康九年(299年)十二月,贾南风借口晋惠帝不舒服,召太子司马遹探视。
司马遹不知是计,连忙前往晋惠帝的寝宫。到了以后,贾南风却没有让他去见晋惠帝,而是让他在一间小宫室里休息。随后,贾南风让宫女陈舞端来一盘醉枣,诓骗司马遹是晋惠帝赏赐给他吃的。司马遹不明所以,只好将醉枣全都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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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一会,司马遹就醉得意识模糊了。贾南风让黄门侍郎潘岳模仿司马遹平常的口气写了一篇草稿,随后拿纸笔和草稿让司马遹抄写下来。
司马遹醉得迷乱,便照着贾南风的吩咐而写。这份抄写的文字中写着:“父皇你快点自动退位吧,你若不退,我就起兵废掉你们。然后我做皇帝,蒋美人为皇后。”
贾南风将此文立即呈现给晋惠帝。晋惠帝愚钝,信以为真,召见群臣商议如何处理。大臣们谁都不敢说一句话,只有张华、裴頠认为这肯定不是太子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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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贾南风却诓骗晋惠帝,这一定是太子写的,如果不废掉他,自己和晋惠帝的性命肯定不保。晋惠帝于是废黜司马遹为庶人,押解到金墉城软禁。
司马遹这才明白过来是中了贾南风的圈套,他惊愤之下给平日并不理会的太子妃王惠风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司马遹将自己被贾后设计诬陷的经过写了下来。在信的末尾,司马遹表达了自己很想念儿子和其生母蒋俊,让王惠风好生照料他们。
这是一封写给太子妃的信,可是从头至尾,司马遹都没有一句对太子妃的思念及安慰。王惠风的侍女们看到信后,气得不行。王惠风虽然也有点不是滋味,但她知道此时不是争论儿女情长之际,她想要为丈夫寻求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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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惠风于是给父亲王衍写信,请求他利用自己的威望和权势,替太子说几句公道话。可是王衍却担心此事牵连到自己,不仅不帮忙,反而连忙上表给晋惠帝,请求允许他的女儿王惠风与太子离婚。
晋惠帝同意了此事,王衍便派人去东宫接王惠风回家。王惠风是个贞婉有志节的女子,眼见帮不了司马遹,自己还被父亲要求和司马遹离婚,万般悲痛之下,王惠风哀嚎痛哭。接王惠风回家的车子一路行进,而她凄惨悲哀的哭声也响了一路,路上的行人听了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永康元年(300年)三月,朝中许多大臣都纷纷上书,认为司马遹实在很冤枉,希望晋惠帝将他复位。贾南风害怕司马遹复位后会报复她,于是先下手为强,令小黄门孙虑毒害囚禁在许昌宫的司马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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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虑将此事安排给看守太子的刘振,刘振遂将司马遹迁至小院,绝其食,想活活饿死他。但是孙虑担心夜长梦多,于是亲自动手,用药杵将司马遹打死。司马遹时年仅二十三岁。
杀死司马遹后,贾南风又诬陷司马遹的生母谢玖和宠妾蒋俊一同参与了太子谋乱。随即,谢玖、蒋俊连同司马遹的三个儿子都被逮捕,遭到了严刑拷打。数日后,谢玖、蒋俊等人被拷打致死。
整个东宫,只有与司马遹和离的前太子妃王惠风活了下来。她听闻东宫发生的惨事后,寝食难安,不顾安危暗中为谢玖和蒋俊收尸,悄悄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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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南风的暴戾和擅权及废黜太子奸谋,最终导致了“八王之乱”的发生。贾南风杀害太子司马遹的行为,成了赵王司马伦讨伐贾南风的借口。就在司马遹死后的次月,司马伦假造诏书,以谋害太子的罪名废掉贾南风。
贾南风被废为庶人,随后被押解到金墉城。贾南风的党羽、族人悉数被贬黜、杀死。杀死司马遹的小黄门孙虑等均被诛杀。晋惠帝下册书恢复司马遹的太子名号,谥号愍怀。又追赠司马遹生母谢玖为夫人,将母子二人合葬。
王惠风此后在家中青衣素食,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其父王衍心疼女儿,本想安排她改嫁,但王惠风坚决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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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五年(公元311年),前赵刘渊之子刘聪的军队攻入洛阳,晋怀帝被俘。而后,羯族人石勒趁虚而入,将西晋的王公大臣全都抓了起来。王衍见风使舵,为了活命而讨好石勒,并打算拥护石勒称帝。
石勒非常看不上王衍这种墙头草的行径,斥责西晋的这些大臣们清谈误国、彼此推卸责任。不久后,石勒将王衍等大臣们聚集在一间土室内,命兵士将墙推倒,最终将王衍人等全部压死。
王衍死后,他的家人四处零落。王惠风在战乱中落入刘曜的手中,刘曜将她赏给自己手下的将领乔属。乔属逼迫王惠风侍寝,并意图想要强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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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惠风趁其不备,夺过乔属的佩剑,拼命反抗。但因身单势弱,很快就被乔属控制住。王惠风悲愤说道:“我是太尉之女,皇太子的正妃,宁可为义而死,绝不为胡虏所辱!”乔属被激怒,最终将王惠风杀死。
东晋时,朝廷有感王惠风的贞烈,仍将她视为司马遹的太子妃,并追封她为“贞定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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