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儿。

有人说，三个儿子是福气，三个儿子是靠山。可我知道那位老太太。七十多岁，家住柳江小区，每天都能看到她带着保温杯在小区里溜达，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邻居们都说她有福气，因为她有三个儿子。她自己也常说："我有三个儿，我怕啥？"去年冬天，她在家中上吊了。

消息传来的那天，我正在书店整理新到的书籍。店里的老张听说后，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前年腊月，她来店里买个书

那次吗？看起来多精神啊。"

记得。那天她翻看了好久，最后又放回了书架。转身要走时，跟我聊了几句。说大儿子在深圳，二儿子在杭州，小儿子在上海，都是大城市。

她说这话时，眼睛里有光。可我听出来了，那光里藏着落寞。

现在回想起来，很多细节都在预警。每次看到她，保温杯里装的都是白开水。有次我问她："阿姨，喝点枸杞茶对身体好。"她说："家里没有，出去买又觉得贵。"

一杯枸杞茶，能贵到哪去？后来才知道，她每个月只有2000多的退休金。三个儿子，每年各给2000块钱。一年下来，她的全部收入也就是4万出头。

在小县城，4万块看起来也够用。但她生病时，报销完还要自费，儿子们说：工作忙，报销手续你自己去跑吧。她腿脚不便，打车来回折腾。最后，为了省钱，她选择了步行。

我们这代人总觉得，养儿防老。可能是这句话太深入人心，让很多人忽略了一个事实：防老的根本，是自己。

去年夏天，隔壁王奶奶跟我说，那位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摔倒过。疼了三天才自己爬起来。她给儿子们打电话，说想让他们轮流回来住几天。大儿子说：工作忙，真抽不开身。二儿子说：老妈，现在坐高铁也要四个小时呢。小儿子说：要不，您去养老院吧？

养老院。这三个字击碎了她最后的倔强。

赚不了几个钱，但能跟人说说话。后来，城管来了，说影响市容。她就收摊了。

收摊那天，她在我店里坐了很久。跟我说，其实最怕的不是没钱。最怕的是没人说话。她说，以前过年，三个儿子都会回来。现在呢，轮流回，每年只能见一个。去年春节，三个儿子凑到一块商量：今年谁都别回了，给老太太打钱吧。

那天之后，我经常能在傍晚看到她。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年轻的父母接孩子放学。看着中年人遛狗。看着跟她差不多大的老人，被儿女搀扶着散步。

人到暮年，最难熬的，是孤独。就像沙漠里的旅人，最怕的不是干渴。而是没有方向。

现在的年轻人，不愿意生孩子。老一辈总说：不生孩子，以后靠谁养老？可我想说：生了孩子，就真的有人养老吗？

那位老太太留了遗书。很短，只有一句："我有三个儿，我怕啥？我怕孤独。"

人这一生，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即便是自己的孩子。我常跟书店里的年轻人说，要学会独立。不是经济上的独立，是心灵的独立。要学会一个人吃饭。要学会一个人看电影。要学会一个人过完这一生。

那天整理书架，我发现了一本指南。

想起了那位老太太。

如果她还在，我一定送她一本。告诉她：阿姨，比起三个儿。更重要的，是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

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没有依靠。而是把所有的依靠，都寄托在了不该寄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