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三点,我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老式楼房的遮阳棚把阳光切割成菱形光斑,在水泥地面上铺开一片跳跃的金箔。刚喝完的玻璃杯底压着本《飞鸟集》,书页被风掀起时,瞥见瓷砖缝隙里卡着个楼上飘下来的烟头。
"又在阳台晃悠呢。"隔壁栋的邻居隔着铁栅栏喊我。她家养的橘猫正趴在围栏上,尾巴懒洋洋地扫过我的晾衣绳。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四号楼拐角的那个阳台果然站着个人影,灰白头发从遮阳帽里钻出来,手里捏着个青瓷酒壶。
那似乎是独居老人。去年冬天我帮他收过快递,开门时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他说退休前在酒厂工作,现在每天要喝半斤高粱酒。此刻他半倚着栏杆,左手举着酒壶往嘴里灌,右手夹着点燃的香烟,火星明灭间忽然松手。
烟头打着旋儿坠落。
我的心脏猛地收紧。阳台边有辆婴儿车,车篷上晒着奶瓶和尿布。去年夏天就有过类似险情,当时是隔壁栋扔下来的烟头烫穿了楼下车棚顶棚,差点引发火情。
"啪嗒"
烟头精准砸在婴儿车扶手上,塑料外壳瞬间鼓起个泡。穿着碎花裙的宝妈冲过来时,我还攥着晾衣杆站在原地发抖。后来听说孩子爸当晚就联系了物业,没隔几天楼上的阳台装上了防坠网。
今天这截烟蒂还带着余温。我把它夹进《飞鸟集》,书页间突然掉出张泛黄的明信片——去年生日那天,那位邻居托物业转交给我的,背面潦草地写着:"酒逢知己千杯少,阳台观景共此时"。
风又起了,掀动楼下新挂的红色警示横幅。橘猫跳下围栏,叼着根细绳往花坛跑,绳子末端拴着张打印纸:楼上大爷,请注意安全,烟头别乱丢。墨迹被太阳晒得发脆,像片即将飘落的银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