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被娘子关在地牢十年。

因为我推了她的竹马，导致他落水而死。

她平静地处理了他的丧事后，并和我成婚。

新婚之夜，她把我打晕并锁在了地牢。

“你害死了萧亦鸣，一辈子都要给他赎罪！”

“你不是处心积虑想要娶我吗？我成全你！我让你知道，被自己娘子折磨是什么滋味！”

我难以接受这种结局。

只因为，我的所作所为皆是她上一世所求，我不过是在完成她的遗愿罢了。

……

慕雪蓉是当今晋朝唯一的女将军，皇上特赏了将军府给她。

将军府的家宅地牢，朦胧的火把映出慕雪蓉的脸。

“今天带你看看，府里的宠物！”

“这就是我下贱的相公，也是杀害你堂兄的凶手！”

“你可以随便虐待他，打得越狠，我赏得越多！”

她搂着一个翩翩公子，径直走到我的面前。

不出意料的话，这个男子又是萧亦鸣的替身。

守地牢的家卫上前打开了我的牢门。

他大步流星上前扇了我一巴掌，我没有闪躲。

“有意思，真是听话的好狗啊！”

连续几巴掌下来，我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了血。

“将军，对付一个男人，用武力其实不够狠，我想……”

他吃吃地笑着，轻轻咬着慕雪蓉的耳朵，慕雪蓉听后哈哈大笑，好像很是满意的样子。

“来人，把他的衣服给剥了！”

我吓得赶紧捂住衣服。

“你们想干什么？”

没人管我的反抗，两个家卫立刻上前剥了我的衣服，很快我就只剩下一条亵裤。

“你一个老男人，还有人愿意欣赏你的身姿，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来人，把他剩下的衣服都给剥了！我的丹青可是一绝，拿他来作画是再好不过了。”

“我倒要看看，堂堂的相术师盛右和，他的艳画在象姑馆能卖几个钱？”

我没想到萧知亢竟然比萧亦鸣还要歹毒，他竟然想用如此的方法来羞辱我。

很快我被剥得精光，并摆出萧知亢想要的姿势。

他就在牢房门口作画，而慕雪蓉则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悠然地喝酒。

我又羞又气，眼泪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一个时辰过去，萧知亢终于画好了。

“瘦瘦巴巴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真是辱没了我的好笔。”

我像一条狗一样被丢回牢房里，我抓着地上的衣服捂着身子，但是捂不住我心里的伤。

我真的受够了，慕雪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慕雪蓉一把搂住萧知亢，狠狠地亲了一口。

“我的宝贝，画得真好！”

“来人，立刻拿去象姑馆去竞拍，记得，务必说是京都第一相术师盛右和的艳画！”

家卫得令立刻拿走了。

我难受的心里要裂开了，我以为这十年我早就放下对她的爱恨了，可是如今，我还是忍不住再次心寒。

“慕雪蓉，你真的那么恨我吗？”

慕雪蓉本来挂着笑容，一下子就变得冰冷。

“是！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但是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你永远永远地活着，生不如死！”

我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这就是让我宁可逆天也要救回来的人啊，竟然如此对我。

两世了，我为了她命都不要了，可是我换来的是什么？

我后悔了。

慕雪蓉好像觉得还不够尽兴，她媚眼如丝拉着萧知亢，一把将桌子的笔墨扫落在地上。

萧知亢一脸的惊喜，又一脸的害羞。

“将军，在这里？”

“是啊，你不是喜欢冒险刺激吗？”

两个人竟然在我面前放肆的亲热，慕雪蓉斜着眼瞥着我，带着嘲笑和不屑。

我转过头不去看他们，但是却躲不开他们的声音。

一番云雨过后，萧知亢走到我的面前。

他薅着我的头发，我被跩着躺到了地上。

他竟然尿到了我的脸上。

我气得握紧了拳头，但是我知道越是反抗，我就会死得更惨。

“我命令你，舔干净了！”

此时慕雪蓉已经穿好了衣服，她扭着身姿走到我们的面前。

“嘻嘻，真有意思，以后你可以经常来玩。”

“他就是你的玩物，但是，别玩死了！”

两个人款款而去，没有搭理我这个烂泥一般的人。

慕雪蓉如今越加地疯狂，我越发觉得她陌生。

我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慕雪蓉啊慕雪蓉，你的三个遗愿都实现了，如今的你开心了吗？

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一切都快结束了，我就要走了。

只要再坚持七天，我就可以逃离这个困住了我十年的地方。

第二章

上一世，慕雪蓉嫁给了心上人萧亦鸣，哪知萧亦鸣是藩国的间谍，他盗用了她的虎符，害得晋兵大败。慕雪蓉无颜见江东父老，自刎于南疆边境。

她去世前握着我的手，无比的痛心。

“我后悔了，如果能重来，我必定不嫁给萧亦鸣，我必定守护好我的虎符，我必定嫁于你为妻。”

她死在我的怀里，我心痛得快要碎了。

我乃京都第一相术师，前祖父还是钦天监的国师。

我不忍心慕雪蓉这么含恨而终，为了她，我使用了禁忌法器。

我强启重生，回到了萧亦鸣刚刚进入将军府的时候。

因为这是逆天而为，我遭遇天谴，半边脸上出现了暗红色的红斑，就如一个夜叉一般。

我来不及为容貌焦虑和伤感，便匆匆赶去了慕雪蓉的房间。

此时萧亦鸣已经给她下了春欢散，他正准备等慕雪蓉药性发作时前去解救，生米煮成熟饭，他就可以让慕雪蓉为了他而退了我的婚。

我趁着萧亦鸣不备，打晕了他，并拿着备好的解药，推开了慕雪蓉的门。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慕雪蓉按在了床上。

一夜旖旎之后，慕雪蓉表情却很是复杂。她看了我好几眼，才确认是我。

慕雪蓉起身穿衣服，刚推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萧亦鸣。

“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萧亦鸣难受着跑了，慕雪蓉赶紧追上去了，出门前狠狠瞪了我一眼，好像是我犯错了似的。

我穿好衣服出门，在花园看到了他们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两棵橘子树旁边，他们两个人就如一对璧人。

“对不起，亦鸣，我怀疑我被别人下药了，才会犯下这种错误。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

“我不听，你们本来就有婚约，竟这般等不了吗？你们是故意在我面前刺我的心对不对？”

“不，我怎么舍得你伤心呢，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你放心，既然退不了婚，我会嫁给盛右和，但是我也不会辜负了你。以后在府里，你们平起平坐，我绝对不会委屈了你。”

“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

“当然了，我的心里只有你。再说他的脸都被毁了，怎么能跟你比呢。”

两个人耳鬓摩挲，亲密无间，情动深处，竟拥吻了起来。

我捂着胸口，难受地躲在一旁。

再来一世又如何，她还是爱他，她还是不爱我。

我有点质疑自己，重启一世真的有必要吗？

我作为第一相术师，放着好好的官不做，非要陪着慕雪蓉征战南北，成为她旗下一名有实无名的谋士，如今得到了什么？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既然我已经做了选择，我就不能轻易放弃。

为了慕雪蓉，为了晋国，为了黎明百姓不会生灵涂炭，我都要坚持下去。

我和慕雪蓉的婚期定在明年开春，如今是秋末初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我知道萧亦鸣是等不了的。

按照上一世的记忆，他这个月一定要拿到虎符。

果然，几天之后，趁着慕雪蓉沐浴更衣的时候，萧亦鸣偷偷进了慕雪蓉的书房。

他拿到了虎符，翻窗而走。等我追上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将军府外的长河。

我们两个人起了争执，我抢到虎符，不小心推倒了他，萧亦鸣不习水性，等到慕雪蓉追来时，他已经沉入了河底。

半个时辰后，他的尸体被打捞起来了。

慕雪蓉握紧了拳头，眼睛猩红，恶狠狠地瞪着我不发一言。

我把虎符还给了她，并解释了这一切的经过，她接过后转身就走。

慕雪蓉平静地处理了萧亦鸣的丧事，再也没有提虎符一事。

头七刚过，慕雪蓉提出提前完婚，我以为她想开了，便同意了。

可是婚宴当天，我发现她送给我的大婚之礼竟然是十八颗头颅。

第三章

我盛家一家十八口人，全部被她屠杀了。

“盛右和勾结藩王，盗取虎符，残杀良民，意图谋反，其罪当诛。”

“你犯的罪，当灭九族，现在只杀你一家已经便宜你了！”

“而你，你害死了萧亦鸣，一辈子都要给他赎罪！”

“你不是处心积虑想要娶我吗？我成全你！”

“我让你知道，被自己娘子折磨是什么滋味！我要你生不如死！”

十八颗人头，十八条无辜的性命，就因慕雪蓉一句话给屠杀了。

没有证据，没有天理，没有真相，这就是草菅人命的皇权！

我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哭得难以自已。

我好后悔，我为什么要重启一世，我宁可死在上一世，这样我的家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我好恨，慕雪蓉，她为什么是这样的人？

为了萧亦鸣，丧心病狂，豪无人性！

慕雪蓉将我的脸踩在脚下，吐了一口水。

“为了娶我，给我下药，你这条下贱的狗！”

“你勾结外敌，还要冤枉亦鸣，你就该死！”

“你不是说相由心生吗，你看看你的脸，丑陋不堪，要不是你做了亏心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今还装成这副模样，扮演无辜吗？你这种人没有良心，更不配有人爱！”

“我告诉你，我心里一直没有你，要不是我父亲看中你家的相术之能，你以为我们会定下娃娃亲吗？你以为你是谁？我真后悔，我就该早点退婚，让你死了这条心！”

慕雪蓉的话就如一把刀，再次狠狠地刺向了我。

原来一切都是我单方面的执念。

我就该像上一世一样，成全她和萧亦鸣，然后让她死在战场上。

老天爷，我只想帮她实现上一世的三个遗愿，明明都已经实现了，为什么我却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回忆再次攻击了我，我难受地缩成了一团。

“右哥，右哥，振作起来……”

旁边的牢房是府邸里的小厮小邓。

十年之前，他也被关到这里，听说是得罪了萧亦鸣，无意之中撞见了萧亦鸣和藩王的飞鸽传书。

萧亦鸣嫁祸他偷盗，慕雪蓉没有查明真相，直接就把他丢到了地牢。

这十年来，我们两个人隔着一道墙壁，互相鼓励，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我们就快自由了，再坚持七天，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我坐起来，背靠着墙壁，仿佛有了支撑下去的勇气。

第二天，慕雪蓉搂着萧知亢又来了。

“我怀了知亢的孩子，我要给他一个名分！我们和离，你以后就只是我的男宠！”

家卫呈上来一纸和离书，还有一纸卖身契。

我瞧了萧知亢一眼，他眼里都是得意，之前我没仔细看他的脸，如今瞧起来，他竟有五分像萧亦鸣，还有五分像我。

我拿起了笔，在和离书上签了字。

“既然和离了，就不需要再给男宠的名分了，省得脏了你的名声。”

“你和萧公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和和美美不好吗？”

我马上就要走了，我想用孤身一人的身份离开，不想再和慕雪蓉有什么关系。

慕雪蓉瞥了我一眼，眼中似乎有深意。

萧知亢倒是满意点了点头。

“算你识相！”

慕雪蓉心里好像很不舒服似的，她气得踢翻了文书，转身就走。

我不明白她在气什么，这不是正好满足她的意愿吗？

也对，只要是关系到我的，她都会生气。

哪怕我做得再好，也徒劳。

家卫赶紧把签好的和离书收了起来，递给萧知亢。

萧知亢似乎很是满意。

“你不是相术师吗，你给我算算，慕雪蓉这一胎如何？”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

“血光之灾，夭折之相。”

萧知亢气得扇了我一巴掌。

“你敢咒我和雪蓉的孩子？给我打！”

两个家卫上前，手持鞭子狠狠地抽我。

我疼得在地上打滚，但是还是躲不掉，我被整整抽了三十鞭，衣服破破烂烂，露出了身体的血痕。

我喘着一口气，抬头看着他。

“你不相信，你就看着吧，不出十个时辰，必定有结果。到时候你别哭着来求我。”

萧知亢气得脸面扭曲。

“你这个混蛋！气死我了！”

“继续给我打，只要不死，就往死里打！”

“从今天开始，不许给他吃食，我看他能嘴硬到几时？”

萧知亢走了，但是马上去追慕雪蓉了，生怕她这一胎保不住了。

我又被家卫抽了十鞭，最后晕死了过去。

“右哥，你何苦要说他呢？这样不是找罪受吗？”

墙壁那端传来了小邓关切的声音。

我摇了摇头。

“我们还缺一点东西，我要拿到了，才可以放心地走。”

小邓想了一想。

“你是指路引？”

我点了点头。

“是，没有路引，我们出不了京都。”

“再等等，明天他就会回来求我了。”

第四章

我被关在地牢这十年，我每日记录日月更替的时辰，家卫巡逻的换班频率，慕雪蓉来的次数和时间，我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规律。

凭借我头上束发的一把银质簪子，我已经在我的床下挖了一个地道，直通到将军府的外面。

小邓和我互相把风，我们之间也早就挖通了两间牢房。

地洞里挖出来的泥沙，就堆到小邓的牢房内，用稻草盖着，因为没有人去关注他的牢房。

前几日，我已经摸到湿润的泥土了，并且听到了外面河水流动的声音。

再差一点，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这座困了我十年的地牢，这个困了我十年的将军府，这个伤了我十年的慕雪蓉，我统统都要抛之脑后。

只要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我从没忘记我盛家十八口的仇，这一笔账，我一定要让慕雪蓉付出代价！

回想萧亦鸣还没回将军府之前，我和慕雪蓉还是有一段美好的时光。

那时候的她，白衣鲜马，一把银枪灭敌无数，是人人夸奖的巾帼英雄。

我作为她的谋士，帮她出谋划策，帮她观掌人相。

她识人善用，攻无不克，是各地藩王都害怕的大将军。

记得有一次，我们镇压北疆之时，天寒地冻，粮草不足，我们把草根都吃光了，也没等来救兵。

我和她外出寻找粮食，但是走了一个时辰都没有找到。

我已经冻到僵硬了，直接晕了过去。

她将我背了回去，割了手臂的血喂我。

后来她直接割了一块手臂的肉，让士兵拿去煮汤。

士兵们纷纷感慨不已，有伤兵恳求大家吃他的肉，见到大家不肯，他居然自戕而死。

士兵们强忍着心头的难过，不发一言喝下了肉汤，每个人的眼睛里饱含着泪水。

终于在第二天，援兵到了。

大败北疆之后，慕雪蓉帮那位英勇献身的士兵讨到了一等功的头衔，并且自掏腰包，赏了他家人黄金白银无数。

确实，慕雪蓉真的是一位好将军，也是值得我爱慕和钦佩的对象。

人人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也这样认为，慕雪蓉没有承认，也没有拒绝。

她送给我一块玉佩，说是定情之物。

我很开心，每日佩戴，从不离身。

可是，萧亦鸣回来之后，事情都变了。

他说他一家人都死了，无依无靠。

慕雪蓉把他迎回府内，两个人朝夕相处。

她看向他时，有我从未见过的炙热和忐忑。

而我，渐渐被迫退出了她的周围，她和我疏远了，客气得像怕萧亦鸣误会似的。

我脑子里总想着她死去的模样，明明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被萧亦鸣给害死了。

可是我帮了她，我又获得了什么？

上一世，她抛弃了我；这一世，她灭了我全家，还囚禁了我十年。

她的好，跟我无关。

再来一千遍，她依然是伤害我的那个人。

我终于想通了，我该放下她的爱了。

如今，只剩下了恨。

数数日子，还有六天，我应该就可以走了。

第五章

第二天，萧知亢脸色惨白，疾步赶来了地牢了。

“盛右和！”

“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害死了我和雪蓉的孩子？”

我冷冷一笑。

“如果我能有那么厉害的妖术，我早就逃走了，哪里还被困在这里。”

“慕雪蓉命中注定这一胎会滑胎，但是，不代表她以后就怀不上了。”

萧知亢坐在太师椅上，强撑着精神。

“你说说看，如果你敢说谎，我就打死你！”

我假装默念卜算。

“后天就是九月十九观音诞日，你们只要前往天元寺，斋戒祈福三日，两个月内必定怀上！”

我打算支开他和慕雪蓉，这样我们才能方便离开。

萧知亢皱着眉头，突然眉头竖立起来。

“好啊，差点上了你的当，五日之后就是我和雪蓉的大好日子，你是故意要破坏我们是不是？”

原来他们的大婚之日就是定在五日之后，真的太巧了。

我略加沉思。

“还有一个办法，提前抄写经书九十九册，待到观音诞日焚香祭拜，亦可。”

萧知亢低着头想了一想。

“哪里来得及，后天就要了。”

我假装叹了一口气。

“我帮你抄写也可以，但是这牢狱内灯光暗淡，我怕抄错影响到你。”

“这有什么难的，给你一盏油灯！”

于是，我拿到了油灯，火折子和笔墨纸砚。

等到萧知亢走后，我拿出早就用银簪雕刻出来的木头，这是将军府通关的官印，我一比一复刻了出来。

我写好了路引，并盖上了官印。

虽然是假的，但是可以蒙混一时，只要趁着天黑出城，应该不成问题。

两天后，萧知亢派人来取经书，我已经完成了九十九册的抄写。

距离我们离开就只剩下三天了。

今天是个不好的日子，是萧亦鸣的忌日。

往常这天，慕雪蓉都会来找我的麻烦。

我心里有些忐忑，但是白天一天慕雪蓉都没有过来，看来是陪萧知亢去天元寺了。

我和小邓抓紧时间，继续挖洞。

轮到小邓休息，我正在里面挖最后一部分。

突然，慕雪蓉醉醺醺就过来了。

“盛右和，你这个贱人！你给我起来！”

小邓吓了一大跳，他正在我的牢房，扮演我的角色。

他披着我的外衣，面对墙壁躺着，丝毫不敢动弹。

“你有什么脸面睡觉？你害死了亦鸣，你居然还敢心安理得地睡觉！”

慕雪蓉走路踉踉跄跄，显然醉得不轻，话也说得不利索。

我赶紧赶回了洞口，但是我此时不敢从床下爬出来。

我只能在洞口旁低微地回答。

“将军，我白天抄写经书太累了，实在起不来了。”

我心里祈祷，她千万不要打开牢房的门。

慕雪蓉指着小邓。

“这是你该的！你就应该给亦鸣抄经书，给他祈福，给他赎罪！”

我强忍着性子回答。

“是，我明天就给萧公子抄写经书。”

慕雪蓉对我顺从似乎有点满意，突然她揉了揉眼睛。

“你平日不都是哭着喊冤枉吗？不是要骂萧亦鸣才是叛徒吗？怎么了？现在承认了？”

我轻轻应了一声。

“我想通了，是我的错。”

我最大的错，就是帮了你，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不认识你！

慕雪蓉冷哼一声。

“你就应该早点认错！”

“但是，你也别指望，我会放了你！”

慕雪蓉突然上前，抓住了牢房的门。

小邓吓得微微颤抖，我也屏住了呼吸，一身的冷汗。

“我告诉你，盛右和，等你死后，我就把你烧成灰，洒到亦鸣的坟墓前，我让你一辈子都不能入土为安，让你一辈子都是孤魂野鬼！”

我气得握紧了拳头，眼泪不自觉地流下。

她恨我，跟我恨她，差不了多少。

萧亦鸣一条命，可以抵得过万水千山。

慕雪蓉骂骂咧咧地走了，幸好，她没有进来。

我立刻从床下翻了出来，替换了小邓。

我们两个人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第六章

地道已经挖好了，我要准备我们逃走之后的物品，包括衣服、马车，还有银子。

按照慕雪蓉的吩咐，今天我需要给萧亦鸣抄写经书。

“我这身衣服破烂不堪，容貌也实在污秽！为了以示我对萧公子的敬意，还有对抄写经书的尊重，还请将军赐予我干净的素衣，我换洗干净再抄写经书。”

“如以金银粉入墨，更显虔诚的心意。当然，金银粉尤其金贵，如果不可得，用普通的墨亦可。”

慕雪蓉想都不想就同意了，派人给我送了两身素净的衣服，还有不少的金粉。

正当我假装抄写经书时，萧知亢来了。

家卫打开了我的牢房，他冲进来就直接扇了我一巴掌。

“下贱的蠢货，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家卫递给他鞭子，他直接抽在了我的身上。

“还敢躲？”

萧知亢的最后一鞭，抽在我的脸上，顿时我脸上的皮肤皮开肉绽。

“瞧瞧你这丑陋的脸，我今天就要把你另外半边脸给毁了！”

我知道他干得出来，赶紧下跪求饶。

“萧公子息怒！我还需要给萧亦鸣抄写经书，请您饶过我吧。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给您道歉！”

萧知亢气得一脚踢翻我的桌子。

“萧亦鸣，又是萧亦鸣，他都死了十年了，还要惦记着他！”

我抬头瞧了他一眼，他的脖颈处有一道伤痕，刚才动手打我的时候，手臂也有伤痕。

我俨然明白了，昨天是萧亦鸣的忌日，慕雪蓉在喝醉后，就会把替身当成萧亦鸣来承宠。可是清醒之后，她就会发现什么人都不能代替萧亦鸣。

这么多年来不同的替身，都会在这一天被她毒打。

尤其萧知亢还有五分长得像我。估计被打得更惨！

萧知亢没办法对慕雪蓉发脾气，只能来找我发泄。

他气得把我的东西都砸了，突然他走到我的床边。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要是床被掀了，那就会露出地上的洞口了。

我赶紧上前跪在他的面前。

“萧公子，你马上就和将军成亲了，实在不必为了一个死了十年的人生气啊。”

“等将军为你生下孩子，谁也撼动不了您的地位，您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子，影响到胎神投胎啊。”

萧知亢一听到孩子，他脸色缓和了一点。

但是他依然气不过，一脚踢中了我的床，我赶紧扑过去，一屁股坐住了半边洞口，依然跪在他的面前。

萧知亢恶狠狠地指着我的脸。

“把他的脸毁了，我不允许有人像我！”

家卫拿着刀上前，我不敢躲开，不然一切就都暴露了。眼前那刀就要落在我的脸。

旁边的牢房传来小邓的声音。

“萧公子，求求你放过右哥吧，他已经很可怜了。”

“您就为孩子积积功德吧，观音菩萨会保佑您，一举得子，三年抱两，大富大贵的！”

萧知亢皱着眉头，满是不悦。

“旁边是谁？”

家卫解释了一通，弄明白只是个小厮后，萧知亢的眉头倒竖起来。

“一个小厮也敢来管我的事，既然你要护着他，那你就替他受罪！”

家卫立刻打开了小邓的牢房，手起刀落，把他的半边脸都划花了。

小邓疼得大叫，捂着鲜血淋漓的脸求饶。

我无法动弹，气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我给萧知亢磕头，一个接着一个。

“求您慈悲，求您慈悲……”

萧知亢似乎气消了不少，他冷冷看了我一眼。

“卑贱不堪的狗！呸！”

他吐了我一脸，心满意足地走了。

等到他们离开，我赶紧把床搬回原位，询问小邓的伤势。

小邓难受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只是半边脸而已，算不了什么。只要我们活着，就够了。”

我心疼不已，希望出去后，能找到药物帮他治疗脸上的伤。

只要熬过今天和明天，一切都有希望。

第七章

终于等到要走的这一天，外面很是热闹。

今天是慕雪蓉和萧知亢的大婚之日，也是我获得自由的日子。

十年前，我和她的婚礼冷冷清清，我念着她因为萧亦鸣的背叛和离世而不想大肆操办。只要能娶她，什么方式都无所谓。

如今连地牢都能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很开心。

我们只想等到晚饭时分，我们就可以走了。

今天守地牢的家卫肯定会喝得醉醺醺的，这是最放松的时候。

前厅，慕雪蓉和萧知亢正准备拜堂成亲，突然她的心里猛地一跳，好像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她看了宾客们一眼，该来的都该来了。

萧家的人也在。

只可惜嫁的不是萧亦鸣，她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想到萧亦鸣，她就想起了我，不由得怒火中烧。

“管家，你去地牢，让盛右和过来，我要让他亲眼看着我嫁给别人！”

管家得令去了。

我和小邓正商量着出城的细节，突然他的到来吓了我一跳。

“不去了吧，我就是个晦气之人，萧家人也不想看到我还活着吧。”

管家挥了挥手。

“盛公子，我也是执行命令，请你配合！”

没办法，我只能跟着他走出了地牢。

小邓忐忑地看着我，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管家提前准备了一个外袍，让我穿着不至于太过寒酸。

前厅张灯结彩，囍字灯笼高挂。

我的出现，让宾客们议论纷纷，他们看向我的眼神，有的同情，有的嘲讽，有的意味深长。

我被安排坐在旁边的桌子，身边都是萧家的人。

他们恨恨地瞪着我，有的人按耐不住拿起了刀。

慕雪蓉远远地看着我，不屑一笑。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我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堪和惊慌。

我就坐在那里，好像一切跟我没关系似的，不悲不喜。

慕雪蓉很是不满，她径直走了过来，拉起我的手。

我被她拽到礼堂跟前。

“跪下，给萧知亢敬茶！”

旁边的礼生有点不解，他上前一步。

“将军，现在还不到这个环节，先拜天地。”

“滚开！”

慕雪蓉一手按在他的脸上，将他推到一边去。

很多宾客们都站起来，玩味地看着这一出闹剧。

萧知亢愣了一愣，按照慕雪蓉的指示，他坐到了椅子上。

他握紧了拳头，心中满是气愤。

慕雪蓉越是如此，代表了心中越在乎萧亦鸣。

虽然他是堂兄，但是哪个人愿意一直做替身。

萧知亢有气没办法撒，只能对准了我。

我被迫跪在地上，端起了茶杯。

“请大人喝茶。”

萧知亢慢慢地接过茶盏。

“怎么是凉的？”

萧知亢猛地将茶水泼在我的脸上。

“你是故意的吗？”

慕雪蓉好像对萧知亢的表现非常满意，她抱着双臂爽朗地笑着。

旁边的丫鬟又换上一盏茶。

我接了过来又递给了他。

“请大人喝茶！”

萧知亢轻微靠近唇边，便又泼到我的脸上。

“这么烫？想烫死我吗？”

我知道不管我拿什么，他都有借口刁难。

反正都要走了，我便忍住好了。

我给他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都磕破了，渗出了血。

“是我的错，请大人责罚。”

萧知亢似乎有点满意，他请示一般看向了慕雪蓉，毕竟他们的婚事才是正事。

第八章

宾客们捂着嘴都在偷偷笑着。

“这就是京都第一相术师啊，活得跟狗一样。”

“你看他的脸，好难看啊！这肯定是干了亏心事呢，所以才被将军抛弃了呢。”

“要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真是丢尽祖宗的脸。”

“哪里还有祖宗啊，盛家都被灭门了，哈哈哈。”

那些官宦子弟，一个个都不怕事的谈论，反正得罪盛家无所谓，攀附将军和萧家才是对的。

我强忍着怒火，努力不表现出来。

慕雪蓉解气了，她挥了挥手。

“把他带回地牢去，晦气肮脏的玩意！”

来去都由她，知道我是晦气的，还偏偏要来折辱我一番才满意。

好像羞辱我，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完全都离不开了。

今天我就要走了。

慕雪蓉，以后再也不见。

管家只送我到地牢门口就回去了。

我好奇家卫怎么不守着门口，莫非去哪里了？

我走进了地牢，拐弯便看到了小邓的牢房。

“住手，你在干什么！”

那家卫喝了酒，耍起了酒疯，竟然把小邓吊了起来，用洛铁在虐待小邓。

“少管闲事，不然你也遭殃！”

“放肆！”

我抓起他放在桌上的佩刀，一刀插进了他的后背。

家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我害怕他不死，又补了两刀。

小邓被解救下来后，已经奄奄一息了。

“小邓，你怎么样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我心疼地抱着他，但是我发现，他的前胸后背都被烫焦了。

“右哥，我陪不了你了，你走吧。”

小邓一边说，一边吐着血。

我赶紧检查了他的身体，原来他的后背竟然还插着一块酒瓶的碎片。

看来他们是经过了一番打斗。

“不要，我去喊大夫，我去喊大夫，你忍一忍。”

小邓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我活不下去了。”

我急得泛红了眼眶，这么善良无辜的少年，马上就要得到自由了，但是却被歹人给害了。

“右哥，我想到一个好主意，这样将军就不会发现你逃跑了。”

可怜的家伙，临死之前还在帮我想办法。

我轻轻摇了摇头。

“我都有办法，就算慕雪蓉来抓我，我也有办法脱身。”

小邓勉强一笑。

“我知道你的办法，你会引开将军，然后成全我离开。”

“上次你说梦话，被我听到了。”

我猛地鼻尖一酸，确实我想到了最难过最糟糕的时候，那就是舍我取他，毕竟慕雪蓉不那么恨小邓，他逃了便逃了。

小邓指着家卫的尸体。

“把牢门锁死，放一把火，将我们两个烧掉，这样将军就会以为我们两个人都死了，就不会去抓你了。”

我急得摇了摇头。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小邓微微一笑，嘴角的鲜血溢出。

“右哥，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撑不过十年。”

“你快走，时间不多了，今晚不走，以后就难了。”

“带着我的希望活下去，走吧……”

小邓的手无力地垂落，他闭上了眼睛。

我捂着嘴痛哭，他是我十年以来唯一的朋友，没有他，我也撑不过十年。

我痛恨这该死的命运，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我收拾了心情，将家卫拖到我的牢房。

小邓的办法确实是最佳的，如今我只能这么做了。

我把油灯里的油倒在他们的身上，并且把我身上的玉佩丢在一旁。

我点燃了他们的尸体，从我的床下钻进了地道。

洞房花烛夜，慕雪蓉和萧知亢准备就寝。

突然，管家匆匆来报。

“将军，不好了，盛公子在地牢里自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