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拉萨风云突变第六节、达L要看歌剧《红霞》1959年2月7日，是藏历土猪年12月29日，按照藏族传统习惯，这天叫“破九”。每年“破九”都要在布达拉宫举行“破九”跳神大会。西藏和平解放后，每年“破九”都要邀请西藏工作委员会和西藏军区的负责人去看跳神。这是一个多风的季节，可是“破九”这天上午却风和日丽。军区副司令员邓少东，乘伏尔加小汽车向布达拉宫驰去。后面跟着一辆解放牌汽车，载着军区文工团的歌舞演员，前去参加演出。汽车停在布达拉宫下面的居民点小巷前，身材魁梧的邓少东将军走下车来，迎面站着中共西藏工委秘书长郭锡兰。他俩分别作为军区和工委负责人的代表，并肩向布达拉宫高高的石阶路跨去。布达拉宫庄严肃穆，金碧辉煌。可是通向布达拉宫的路却是崎岖的。那凹凸不平的石阶，那陡峭的坡面，那被农奴的脚和僧俗官员的马蹄磨光了的滑溜的路面，那弯弯曲曲的盘山石径。骑马的人上去，也许没有什么；步行而上的人，却往往累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经历过万里长征的老红军郑少东，微微喘着气，拾级而上，不时停下步子，等着体质瘦弱的郭锡兰秘书长。如果不是为了执行党的民族政策和宗教政策。这位身经百战的红色将军，哪会来攀这朝圣求径之路？怎有兴趣来看什么“破九跳神”呢！崎岖不平的石路终于被甩在身后了，邓少东来到布达拉宫的朗措多朗大门口，他情不自禁地看了看那个门闩。据说，这门闩是用一整棵树干制成的，它常令进布达拉宫的人咋舌。进了大门，通过窄窄的过道，透过墙洞能看见厚达数米的宫墙。在一千三百年前及后来不断的加修中，这些墙不是用砖，而是用石头砌边，用三合土砌墙。这座有十三层楼，高117米的宫殿，花费了劳动人民多少精力和血汗啊！然而。一般的农奴是不能进布达拉宫的。他们来朝拜布达拉宫，只能一步一步的瞌长头，在空殿下面远远的瞻仰。有的甚至在离布达拉宫十里的地方就开始瞌等身长头，直瞌到宫前那叫雪的地方。想到这些，邓少东不仅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创造布达拉宫的人，能自由自在地参观这座举世闻名的宫殿呢？出了廊道，跨上一个离地70米高，面积约1600平方米的平台，这是专供达L娱乐看戏的地方。喇嘛们跳神在这平台上，军区和工委文工团的演员来唱歌跳舞也在这平台上。平台周围，早已挤满了嘎厦地方政府的僧俗官员以及他们的夫人、公子、小姐们。“老朋友，欢迎你俩大驾光临！”说话的是嘎厦政府的四大嘎伦之一索康.旺清格勒。他满脸堆笑，迎着邓少东少将和郭锡兰秘书长，像是迎接久别重逢的挚友。就在此时，从正西面扶梯上的达松格廊道，走来了年轻的达L“神王”。他从三排木质扶梯的中间那个扶梯上走下来，后面跟着他的经师赤汪活佛和侍从们。平台正面的看台上，有一排铺着豪华卡垫的座位。当中有三个座位铺着黄缎子卡垫。达L坐在中间的座位上。邓少东和郭锡兰被安排在达L的左右。再往下就是索康、赤汪、帕拉、土登为登等僧俗要员了。看来，达L出场的时间，看台座位序列的安排，是经过精心研究和选定的。跳神以前，先由军区文工团演出歌舞。年轻的达L对歌舞很感兴趣。文工团刚从内地回来，学了不少新节目。舞蹈《采茶扑蝶》中的傻大妞，拿着扇儿，天真娇憨地追赶着蝴蝶，扑了个空，引得看台上的僧俗官员哈哈大笑。达L也张开金口无声地笑了。看来，这位年方二十八岁的“神王”，也喜爱人间的歌舞艺术，也喜欢天真无暇的少女情趣啊！邓少东少将端坐在达L右边，始终保持着训练有素的军人姿态。文工团的这些歌舞节目，早已在汇报演出时看过了。他这时关注的是“神王”达L的表情和僧俗官员们对演出的反应。他对平台正西面扶梯的三排木制扶梯很感兴趣。这些扶梯虽然不高，却很陡。中间的扶梯只有达L才能走，显得新，轮廓分明。两边的扶梯，是真俗官员和侍从们的通路，早已磨得发亮，梯道残缺。通过这三排扶梯直上松格廊道。这是去红宫、白宫各宫殿的必经之路。从军事观点来看，其险要可安做一道关。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味道。看来，布达拉宫里不仅是壁画、灵塔、珠宝、金顶。从军事上来看，也颇有易守难攻的特色。难怪，这里不仅是西藏嘎厦政府政教合一的指挥中心，也是军事指挥中心。藏军的指挥机构设在这里，监狱也设在这里……一阵节奏强烈的鼓声，把邓少东从军人的沉思中吸引过来。呵，跳神已开始了。那带着彩色面具的跳神者，手舞足蹈，念念有词，从慢舞的开始到打旋，越旋越快，引起阵阵掌声和呼啸声。这种旋转特技，邓少东在看苏联红军舞、芭蕾舞和京剧演员武打时，也曾见识过。文工团有一个舞蹈演员也以这种旋转特技而出名。据说，在海拔3700米的拉萨，他能旋转二十三圈，可称舞台一绝！内地十分高明的演员，来到拉萨舞台上，由于不适应山高缺氧，演出前要吸氧，演出中能旋那么十来个圈，就脸色惨白，头晕目眩了！跳神仪式终于结束了，年轻的达L十分兴奋。他从那黄段袈裟内伸出一只白嫩的手，邀请邓少东少和郭锡兰秘书长到他的寝宫去。他们经过扶梯，登上松格廊道，转弯磨脚，经过布达拉宫白宫部分最大的宫殿措木钦屋，再从东大殿拾级而上，到了白宫的最高处。邓少东举目望去，朝南一式落地玻璃，采光面很大，从早到晚，都可照到阳光，被称为东、西日光殿。达L的寝宫就在日光殿里。生活在这样的日光殿，不用生火也暖和。寝宫内到处珠光宝气。豪华的陈设，金盆、玉碗、绫罗绸缎，分外刺目。达L邀请邓、郭进入他小小的卧室。室内顶多能坐下五、六个人。一般的僧俗官员，是不能到这里来的。只有达L的亲人和大臣才有幸入内。他亲热地请邓、郭坐在条桌旁的垫子上，他自己坐在那铺着黄色绣花卡垫的“神王床”上。这是达L招待最亲近的贵宾时的规格。按照惯例，待从们献酥油茶、献油炸果、酸奶再加上内地运来的高级水果糖，印度的夹心饼干。主客们一边进茶点，一边攀谈起来。邓少东代表军区领导和机关，向达L祝贺跳神节，祝他节日快乐，身体健康。达L高兴地说：“感谢，感谢。你们来参加跳神节，还带来文工团给我们演出，我很高兴。听说军区文工团刚从内地回来学了很多新节目。还有个大戏叫《红霞》，听说演的很好，我很想看看。”“欢迎。”邓少东爽朗地说：为了你的安全和方便，我们派文工团到你的夏宫罗布林卡演出，如何？达L想了想，兴致勃勃地说：“听说那台戏要灯光。我们没礼堂，没那些设备。还是我去军区看戏方便！邓少东欣然答应了！工作细致的郭锡兰提议说：“什么时候去看戏？哪些僧俗官员参加？还有一些招待的要求和细节，请达L自己定个日子和嘎厦政府索康噶伦等商量后，再做决定，由统战部正式通知军区。”对此，达L再一次表示感谢。他说：看戏的日期，要选一个吉祥的日子。郑少东再一次欣然同意，他用敬佩的目光注视着郭锡兰秘书长。对他细为妥当的安排，从心里赞赏。离开布达拉宫时，郭锡兰秘书长把达L要去军区看戏的事告诉了索康.旺清格勒、柳霞、土登塔巴、先喀、居美多吉及达L的侍卫副官长帕拉等人。几天之后，邓少东副司令员接到统战部的电话，达L亲自定下来军区看戏的时间为三月十日上午十时，随从来看戏的僧俗官员、侍卫及有关招待细节，经工委统战部与达L的代理机巧堪布章、洛桑仁僧多次协商，确定了方案和具体办法。工委和军区把这当成一项团结达L的重要任务，认真的进行准备。文工团的演员们日夜精心排练着歌剧《红霞》，准备为拉萨的党、政、军及达L一行人演出一场风靡全国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