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年，美国造船业的诸多问题给美国海军造成了严重困扰。其中，缺乏熟练工人的负面影响最大，尤其是合格的电焊工。

正因为如此，美国船厂一次看似偶然的电焊工死亡事故，让美国海军方面也坐不住了，其中暴露的问题之多，都是在动摇美国造船业的根基。

据美国防务一号网站报道称，这起今年1月22日发生的事故，位于路易斯安那州侯马的托马海洋造船厂，当时正在建造一艘美国政府订造的科学考察船。该船主要用于“追踪飓风和海洋学研究”，造价8900万美元，号称是美国政府近年来订造的最复杂船只之一。

据当地警方报告，死者名为埃尔默·德莱昂·佩雷斯，是一名来自危地马拉的20岁移民（据称是没有绿卡的无证人员）。当天上午，佩雷斯正在这艘科考船的压载舱底部工作，空间宽度只有4英尺，基本就是一个狭窄的金属圆筒。而佩雷斯使用的是氩气焊接工具，可产生超过10000度的高温。

然而在下午时分，其他工人发现佩雷斯没有来吃午饭，于是朋友和家人都纷纷给他打电话，但是无人接听。最终，有一名工人发现佩雷斯瘫倒在水箱里，已经失去了生命。

验尸官的报告称，佩雷斯的遗体穿着“红色连帽衫、格子睡裤和棕色钢头靴”，并且“口鼻和衬衫袖子上有大量透明液体”。验尸官得出结论，佩雷斯“死于双侧严重肺实变和水肿”（即肺部积液）和“铜镍中毒”（这艘船和许多船一样，使用铜镍合金作为涂层，因为它们可以抵抗盐水的腐蚀）。

据称，佩雷斯在这家托马海洋建筑造船厂已经工作了两年，这家公司是一家拥有数亿美元联邦国防合同的大型企业。按照常理，如果员工在工作中受伤或死亡，他们及其家人有资格获得重大经济赔偿，一般来说需要支付佩雷斯幼小的儿子成长到18岁，总额估计可能达到50万美元。

但是，佩雷斯并不是直接受雇于托马海洋公司，而是受雇于一家劳务服务公司，因此造船厂没有给一分钱赔偿。另一方面，当佩雷斯的孤儿寡母试图向劳务服务公司寻求抚恤金时，后者却声称佩雷斯是一名“个体经营者”，拒绝任何赔偿。这家公司的律师甚至辩称，佩雷斯在死亡时“并没有进行工作”，尽管遗体明明就倒在工作现场，而且手里还拿着焊接设备。

与此同时，美国联邦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在调查这起事故后，在今年9月份出具了一份报告，认为托马海洋造船厂犯下了多项安全违规行为，包括“员工被允许在高温作业时，在不受监测的密闭空间内进行焊接”，以及“现场主管没有核实通风管道系统，以保持安全的氛围”等等。为此，托马海洋造船厂被处以31340美元的罚款，但是这些罚款与死者毫无关系，没有一分钱流向佩雷斯的家人。

这起事件背后的信息量很大，例如佩雷斯虽然是来自危地马拉的无证移民，在造船厂看来却是一名“技术熟练”的专业焊工，而且愿意在狭窄船舱内进行高度危险的工作，并且满足于每小时23美元的工资，是这家船厂乃至整个美国造船业都非常欢迎的“稀缺人才”。

近些年来，美国蓝领工人严重短缺，劳动力市场的熟练技工逐年减少。据称，美国未来需要至少30万名焊工才能满足生产需要，其中造船业受到这一缺口的打击最为严重，加剧了美国海军舰船的短缺情况。因此，从移民群体中招募熟练焊工，是美国很多造船公司都在干的事情，甚至在美国南部几个州的造船厂已经成为了非常普遍的现象。

但是很不幸，这些美国公司在欢迎移民来干“脏活累活”的同时，却不给这些劳动者合法的工作身份。多数情况下，这些移民只能以个人身份加入一些劳务服务公司，由后者向造船厂承包劳务合同。实际上，这些大大小小的公司将风险和成本都转嫁给了劳动者，而且刻意降低了安全成本。即使出现类似的重大事故，这些公司也会借助法律工具逃避责任，而损失都丢给了非法劳工等弱势群体。

然而，这些非法的、无证的造船工人，却支撑起了美国海军的舰船生产能力。为此，美国海军部长卡洛斯·德尔·托罗在今年春天曾呼吁建立途径，帮助这些无证移民获得合法身份，“我们要做的就是稍微打开水龙头，”他说。“允许蓝领工人来这里。”

“无证焊工”佩雷斯的遭遇，却证明了美国海军的呼吁根本不起作用，压榨非法移民的美国资本依然在我行我素。事实上，类似的生产事故在美国造船厂比比皆是。在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的造船厂，2019年-2023年维修一艘美国海军运输船时，先后有三名墨西哥非法移民工人死于各种事故。

由于大量使用无证工人，而且很多细节工作都外包给所谓的“劳务公司”，美国造船厂的安全责任管理也是形同虚设。美国海军和联邦部门甚至不敢进行太多检查，因为这些船厂的安全记录已经非常糟糕，如果审查过于严格，很可能都找不到替代者。

从这个角度，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何美国海军舰船多次出现“焊接质量问题”，甚至有些驱逐舰、核潜艇会出现“人为故意的焊接错误”，直接让一些美国军舰成为了“海上的豆腐渣”。缺乏安全管理的造船厂，没有合法身份而且被严重压榨的移民工人，几乎每一个环节都是美国军舰未来发生事故的引爆点。（作者：陶慕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