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讲述的第4245位真人故事
我是章夏,4岁跟随父母去西班牙讨生活。一路风风雨雨、跌跌撞撞地生存,只读到小学毕业,就开始为了生活而谋划。
我从摆地摊做起,之后在西班牙开了第一家华人酒吧,后来又开了第三家酒吧;再转身承揽了西班牙学校、医院、机场、牢房等工程;又从工程做到服装国际贸易,从不敢停止前进的脚步。
这期间,我也见证了祖国强大后,外国政府对我们华人的尊重和重视。身在他国漂泊,感受祖国给予我们深厚的力量,才深切体会到自己有多爱国。由此,我也担起了祖国与西班牙友谊的使者,并宣传祖国悠久的历史文化与文明,让外国人正确认识中国。
(2017年在北京参加侨会)
1982年夏天,我出生在浙江丽水的青田。这里是抬头青山绿水,古村院落,转身红酒咖啡的侨乡。全县50多万人口就有20多万人分别在120多个国家里打拼,因此成了远近闻名的“华侨之乡”。
而成为“侨乡”的缘由,是源于这里的石雕。因为青田石是四大国石之首。历代以来,这里的人们精于石雕,誉满天下,远销国外,享有“石雕之乡”的美誉。
随着石雕的输出,人们也打开了谋生的视野。我父亲的爷爷也早年随人去了荷兰谋生,攒下一些钱财后回国买了田地。到了我父亲这一辈,不仅没有庇护在祖辈的大树之下,反而因为他爷爷购置的田地,成了当时社会被批斗的对象。
父亲在被批斗中导致了一只耳朵失聪,所以一直到了30多岁,遇上了退役老兵同样30多岁的母亲,才结婚生子。他们婚后陆续生下了我们兄弟三人,我是老大。
(1997年,妈妈和我们三兄弟在巴塞罗那)
那时大伯早在70年代就去了法国巴黎谋生,他看父亲日子过得紧巴,就把父亲叫去了法国做事。
父亲因为没文化,语言也不通,只能进厂做一些又脏又累的体力活。长期的辛苦劳作和微薄的报酬,让父亲有了回国的想法,大伯就叫他去西班牙看看。
1984年,父亲到了西班牙的马德里,在这个语言不通的国度里,父亲只能在餐馆里给人洗碗刷盘子。
1986年,餐馆的老板另谋出路,不想经营餐饮了,他看父亲勤恳老实,就把餐馆转给了父亲打理。
父亲借钱接手餐馆后,希望我们一家人在一起,遇事也好有个商量。所以母亲就带着我们兄弟三人,来到了西班牙马德里。
这里的环境没有想象得那么好,因为没钱再租房子,我们只能住在餐馆后面逼仄潮湿的小房子里。每个星期都要把床搬出来晒晒,然后刮去木床上那层绿霉。
(参与讨论义欧铁路)
到了我上学的年龄,父母把我送进附近一家修女院读书。他们不知道修女院学的是什么,认为那是学校,可以教小孩识字断句就够了。其实修女院讲授的是天主教,而我父母信佛。
那时,在西班牙的华人很少,我们是马德里的第一批华人,开的中餐馆生意不好,有些难以维持下去。
当地人对华人也不了解。有人把猫猎杀后,挂在了树上,警察就跑来餐馆调查我们。他们认为我们华人不仅贫穷,而且有吃猫、狗这种古怪行为,所以遇到这种动物被残害的事情,首先质疑的是华人。
在这里生存艰难时,父母便带着我们离开了马德里,记得那一年是1992年。
然后在西班牙北部和南部辗转了两年,都难以维持生计,就搬去了巴塞罗那。而我的学习也是跟着断断续续的。
(与我国大使合影)
西班牙小学是8年制教学,每个年级分三个学期完成。在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里,我和弟弟们没有时间学完一年的课程,在北部学了两期,南部上了不到一年的学。当我在巴塞罗那上到八年级时,只上了一个月,就没再读了。
因为我4岁就去了西班牙,自己的国语讲得不是很好,更别说读与写了。父亲要求我们一定要懂得自己的母语,就托朋友在北京外国语学院给我研学了半年。
1997年,我第一次回到祖国,探望了家乡的亲戚,然后在北京学习汉语。
汉语毕竟是我的母语,父母也经常跟我们说,所以我学习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半年的学习,差不多就达到了小学毕业水平,然后回西班牙帮助父母打理餐馆。
我的弟弟们之后也相继去北京学习了母语。然后我们三兄弟跟父母一起做餐饮。父亲是大厨,老二做二厨,老三负责洗碗和榨油,我和妈妈负责外面的跑堂和酒吧台。
(受巴塞罗那电视台邀请演讲)
我们五人拧成一股绳努力,但餐馆还是入不敷出。餐馆的利润再低也引不来客流量,连续的负债,加上装修餐馆借亲戚的钱,让我们一家不堪重负,连借钱的地方都没有了,之后我们不得不关闭了餐馆。
关闭餐馆后,父母因为年纪大了,打工没人要;而我们兄弟三人还没成年,打工也没人要,就只好选择摆摊。
那时候,在西班牙人眼里,华人的吃苦耐劳是在抢他们的饭碗,他们觉得华人把工作干贱了,那是他们好不容易跟政府争取的利益。同样的工种和时间,西班牙人一个月的收入是1200欧元,而华人只要300欧元就干,那是当地人的四分之一报酬。
我在摆摊的时候,发现西班牙酒吧虽然很多,但生意都很好,而且开酒吧没有开餐馆那么多装点,很简单的桌椅就可以了,投资少,收益快,利润高。于是我在2001年带着弟弟们着手开了一家酒吧。
(宣传中国文化)
那是西班牙的第一家华人酒吧。但开业后生意并不乐观,人家走近一看是华人开的,就转身出去了,不管你酒水如何,招待如何,就是不想在华人酒吧里喝酒。
我们每天从早上的6点开始,一直营业到晚上12点结束,整个营业额只在30欧元左右,而别人家的酒吧是上千欧元的营业额。
任凭我们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命运不怀好意的安排。每天的亏损,让我焦虑得快要崩溃,坚持,成了我唯一的选择。
好在我们的酒吧开在新区商场门口,这里也是大小演唱会的聚集地。人群拥挤的时候,会有人选择来我们酒吧,发现了我们酒吧的好处——不仅酒好,花色多,而且还便宜、服务态度好。
慢慢地,我们有了很多的回头客,酒吧生意有了起色。半年之后,我们的营业额从每天的30欧元上升到了8000欧元左右。
正当我们做得有起色的时候,酒吧里发生了一件让我终生难忘的事情。
(国内旅游)
那天,厨房里打扎啤的打气筒突然顶部爆了,一米多高的气筒产生出强大的气流,一下子把厨房门冲破了。当时正是酒吧的高峰期,里面坐满了客人,听到响声,大家都急忙往外跑。
我以为气筒会像燃气罐一样会爆炸,我怕炸坏了顾客和我们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酒吧,立马不顾家人阻挡往厨房里冲,执意抱起气筒往外跑。
后来消防队来了,他们告诉我,这个东西是不会炸的,等气放完了就没事了。那是我人生里在拼命中获得的认知。
幸好在经历了这件事后,并没有影响到酒吧的生意,反而因为我的勇敢负责,生意越来越好了。
我们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把以为这辈子都难以还完的欠债全部还清了,还置办了房子。之后又陆续增开了两家酒吧,总体营业额每天都达到了上万欧元。
2002年是我的幸运年,因为我遇上了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我的太太。
(2018年在北京参加侨会)
当时她刚从国内来西班牙不久,由我一个熟悉的朋友领着一起吃饭认识的,只一眼,就照亮了我的心扉,然后顺理成章地修成了正果。
2004年我们结婚了,之后我离开了酒吧,去开拓其他业务。我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也不能只靠一只鸡下蛋。
当时有人对我说,像我这种懂当地语言的人,搞工程会很赚钱。于是我决定进军房地产。
首先,我是以小工的身份,去工地挨个敲门找事做。混熟后,就从做小包工开始,来了解工程内幕和过程。
第一次包工,就我和两个水泥工共三人,从早晨6点开始不停地搅拌水泥和搬砖,一直做到下午6点下班,累得筋疲力尽。期间还跟别人学习关于劳作上的用词和处事方式。
后来慢慢接手大一些的工程,遇到的事情就更多,要想合理安排员工的工作进度,就要把握每一个工作环节的衔接,时间就是金钱。
(主持商会活动)
如果早上8点员工开工,而工程材料还没到,所需的吊车又被人支走,员工就要白白地浪费时间等上几个小时,而耽误了的时间,工钱依然要开,而且工作进度还跟不上,损失的都是钱,所以合理安排很重要。
在工地上待久了,理清各项工程操作的思路、工地开发的知识、工地的运作、各项目的名称、各种报价等等。然后熟悉这些工程老板、房地产开发商,了解他们的需求和所要求的结果,之后工程自然就有了。
在实操中亲力亲为积累经验后,我对所有工程都烂熟于心,到工地一看就知道该怎么做最佳,很多工程的做法,工程师都要征求我的意见。
后来源源不断地接手各种工程,包括医院、学校、机场、牢房都有做过。每天我基本上都在开会、看工地和吃饭中度过。因为各个工地的位置不同,有时一天要跑500多公里才把工地看完。
(主持音乐会)
做工程是很辛苦,但回报也不少。签单能赚100万的工程,就会有小50万的赚头。但高回报的同时附带着高风险。
在做工程的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问题。有工人闹事导致的损失和麻烦;有员工安全不到位而导致受伤或失去生命的严重后果。也有因别人的原因导致工程进展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所有的这一切都需要我来处理,去理清缘由。因对当地法律的不了解,以及所聘律师的不作为,原本我是有理的一方却被法官判成了输家。
这口气堵得我下定决心自己学习法律知识,用他们的法律来维护我该有的权益。我先后在马德里、北大、夏大和四川大学研学,把法律和国家政策吃透。
从最初站在法庭上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历练成为应答自如、有理有据的辩护人。从容面对自己大大小小十几场的官司,而且场场自赢,保障了自己的合法权益。
正当我的生意蓬勃发展时,2008年全球遭遇了金融危机,房地产也受到了牵连。
(在西班牙过端午节赛龙舟)
危机直接导致一些房地产开发商宣布破产,我建设的工程拿不到款项,导致工程贷款还贷不了,员工的薪酬没有着落,巨大的亏损中,我立马决定断掉私企合作,只跟公家接手工程。
而国家的款项也经常不能及时到位,导致我的工程经常停顿。在停顿期间,大批员工的伙食、住宿和保险,都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整个工程做下来,没有了赚头,有时还会亏损。
在2010年,我停掉了所有工程,转身投入服装行业。
在服装这一块,我太太早在2005年,就开始在工业区租厂房经营男装批发,只是带着孩子,没有精力去大范围经营。
后来在2009年时,我因工程缩小了范畴,有时间帮她在这基础上扩展,于是就租了一个大仓库,增加了女装批发及生产。
(在西班牙的厂房)
之后,我不仅在本地西班牙生产,还相继扩展到意大利生产,以及国内的广州和义乌都建立了厂家生产。产品远销十多个国家,国内外每年生产、批发的总营业额超亿。
从2012年开始,我们国家富裕强大了,国内企业到西班牙购买了房产和一些企业,外国人对我们的看法也不一样了,华人的能力得到了认可,在西班牙做事的华人员工工资跟西班牙员工的工资基本持平了。
以前看到背相机的亚洲面孔,这个人不是日本人就是韩国人,绝不会猜测是中国人。现在看到开豪车的,一定是中国人。
背靠着祖国强大的力量,我们身在国外的华人最能体会到自己对祖国的热爱。
为了更好地宣扬传播祖国的政策和历史文化,我加入了华侨之声,给西班牙对中国的一些报道提供正确的信息,避免他们歪曲事实。
2016年,西班牙侨商总会成立时,我当选为侨商总会秘书长。每年积极参加各项公益活动,举办筹备残疾人活动,给予当地贫困民众经济上的救济。
作为华人,帮助我们同胞融入当地社会;解决工作、生活问题;帮助祖国所需,做好桥梁纽带。
(疫情期间,侨民给国内的募捐物资)
我们为家乡建设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武汉疫情时,我们发动侨民为国内捐献口罩和防护设备。因此,我多次受邀去北京参加人民大会堂侨宴。
疫情之后,我们华人在西班牙的员工工资待遇反超西班牙,如果西班牙员工工资是1600欧元左右,那我们华人工资就是1900欧元,与我们在2000年那个时候刚好相反。
肉眼可见的祖国强大,胞民受益的喜悦蔓延在各个国家。
我也乘着祖国的东风,在行进中稳步前进。这些年的摸爬滚打中,我因磨难而得到了多方面的成长,力求做到胸有邱壑腹有乾坤,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去帮助那些需要的人。
(参会前给祖国敬礼)
同时,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去体验自己想做的事。也因生命的无常,而珍惜当下,因为我有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第一次是2017年,我带全家去泰国旅游,在回来的途中,就开始发烧。后来一直发烧不退,浑身疼痛,食道变小,呼吸困难,去了四五家私立医院都没有查出病情。
之后在一家公立医院里,一位老太太医生一眼看出我是麻疹,并说这种病毒在欧洲早已没有了,因为这种病毒可以预防,每个出生婴儿都要接种这种疫苗。所以没有再生产针对治疗麻疹的药物,也就是无药可治。
之后,他们把我隔离起来,只给戴了呼吸机,偶尔会打止痛针,从早到晚没有水喝,没有东西吃,偶尔进来观看我的医生也是身穿防护服。我问他们我还有没有医治,他们就说:“没有,你能熬得过就活着,熬不过就死。”
(在西班牙主持春节晚会)
我强烈要求回家,他们坚决不给,后来安全局打电话过来,要求我不能出门。我在疼痛中昏昏迷迷地艰难度过数日后,靠自己的意志挺过来,慢慢地变好起来,与死神擦肩而过。
还有一次是2021年,一些流氓把我厂区的电闸弄坏了,我在修理电闸的时候,被380伏的电流击倒了,当时整个人没了呼吸,死掉了。
幸好旁边的朋友抢救及时,立马做了心脏复苏,把我从鬼门关里拖了回来,只是手臂上留下一个大伤口。
所以,经历过风雨和生死的人,总想给别人打伞,希望未来更好,大家都幸福。
【口述:章夏】
【撰文:文言】
【编辑:乌溪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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