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视野下的第二次世界大战(1931—1953)》
安德鲁·N. 布坎南 著 张士伟 译 东方出版中心
松下一利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战争。1923年,松下出生于日本九州的一个渔村,1944年应征加入日本关东军。他参加了一号作战行动,这是日本在中国发动的最后一次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陆上攻势。该作战行动中,松下临阵脱逃,结果被俘虏并被编入国民党军队。1946年,中国国民党与共产党的战斗中,松下再次被俘。这一次,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共产党战士对待平民的方式给松下留下了深刻印象,此后他便一直跟随解放军作战,直到1949年解放军打败国民党。即便如此,他的战争仍未结束。1950年,松下加入中国人民志愿军,参加了(朝鲜)长津湖周围残酷的冬季战斗。
松下的奥德赛之旅确属非同寻常。他在外漂泊了10年,先后在三支不同的军队服役。松下的经历是独特的,但也集中反映了全世界千百万人的经历。在我们所熟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来自英属西非的“缅甸男孩”与英帝国军一起在东南亚作战。来自英属印度的旁遮普人在北非和意大利服役。西班牙志愿者穿越欧洲,参加了德国对苏作战,在那里他们与数以万计的罗马尼亚人、匈牙利人和意大利人会师。
这场全球冲突的结构就是由如此这般延伸和纠缠的历史编织而成的。
这些叙事激发我们去思考空间上的相互联系,以及一个地方发生的事件对遥远的和看似毫无联系的人们的意义。但是,松下的奥德赛之旅也促使我们思考时间。当他在1944年参加日本侵略中国的战争时,这场战争自东京于1931年入侵中国东北以来就一直在进行。松下发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正式结束并没有给亚洲大部分地区带来和平。
欧洲的时间框架同样具有弹性。在欧洲,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间通常是指英法对德宣战的日子,即1939年9月3日,但这是一种过于以盟国为中心的观点。法西斯意大利于1935年入侵埃塞俄比亚,1939年入侵阿尔巴尼亚。而在西班牙,民选共和政府与德国和意大利支持的保守军官之间的内战从1936年7月持续到1939年4月。
上述这一简短的概览表明,第二次世界大战既是全球相互联结的一个站点,也是20世纪中叶二十多年间混乱蔓延的一个事件,或者说是一系列相互交织的事件。它不是一场双方界限分明的单一战争,也不能被强行纳入传统的1939—1945年的时间框架。即使是被广泛接受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名称本身也是美国领导人精心推广的产物,在问鼎全球领袖地位的背景下,他们热衷于将自己的叙事强加于战后世界。英国著名学者卢埃林·伍德沃德酸溜溜地指出,掌控命名权是“美国的又一次胜利”。
伍德沃德说得有道理。从全球视角来看,这场战争最具意义的单一后果便是美国在资本主义世界确立了主导地位。美国帮助摧毁了德国、意大利和日本争夺地区霸权的行动,同时也让作为全球大国的英国黯然失色。当美国参战时,它的陆军规模很小,仅列世界第18位,海军虽然名义上与英国皇家海军相当,但由于缺乏海外基地而受到限制。到1945年,美国成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军事强国,其全球影响力依托于两千多个海外基地。美国曾一度垄断了核武器,甚至一度拒绝与其最亲密的英国盟友分享核武器。在美国战时经济巨大生产力的支撑下,这种前所未有的军事力量使华盛顿得以重组全球资本主义经济,持续释放出维持到20世纪60年代末的经济繁荣。
正如普利策奖得主斯特茨·特克尔所说,对许多美国人来说,“二战”是一场“好战争”。对于那些没有入伍的人来说,战时工作随手可得,且报酬丰厚。数百万女性首次加入劳动大军,许多非洲裔美国人开始了第二次“大迁徙”,从南方农村迁往加利福尼亚和北方蓬勃发展的兵工厂。美国城市没有遭到轰炸,基础设施没有受到破坏。这些构成了战后美国梦的基础。在美国取得压倒性军事胜利的背景下,他们塑造了并将继续塑造一种非常具体的,以美国为中心的全球“二战”史观。它是这样一场战争,定义清晰的双方在一场道德立场鲜明的战争中正面对峙,同时它也是一场发生在一个精确界定的时间框架内的战争。但这并非世界其他地区所普遍接受的观点。将第二次世界大战作为一场全球性事件来看待,需要我们有意识地努力跳出传统的以美国(和西方)为中心的框架,从作为一个整体的世界,而非从任何特定国家的角度出发。
(作者为美国佛蒙特大学高级讲师、历史学博士,先后毕业于牛津大学、罗格斯大学)
来源:北京日报
作者: 安德鲁·N. 布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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