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盛城豪门姜氏唯一的女儿,却被保姆恶意调换,流落乡间。
高三那年,我被亲生父母找回。
可在高考那天我因作弊被取消资格,而假千金却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一所本科院校。
亲生父母以我为耻,他们说只有假千金才是他们的女儿。
他们气愤我的行径,撵我出家门,公开宣布断绝关系。
然后……我没有重生,没有穿越,没有系统,只能独自一个人缩在桥洞下
……
1
姜氏举行断绝关系的发布会那天,大雪漫天。
所有人都举着手机看这一场小说里才能见到的“豪门真假千金之争”的闹剧。
网上铺天盖地的评论,
“品性比基因重要得多。”
“就算是真千金又怎么样,姜家这么大产业,绝不会交给一个小偷的。”
“作弊鬼去死好吗?劳资辛辛苦苦学习,不是为了输给一个作弊鬼的。”
更有人窥探到了其中的商机,以我为原型创作了短剧,在社交平台大赚一笔。
姜明的成绩勉强够得上本科,却因此收获了“学霸千金”的名头,在网上红得一塌糊涂,甚至接到了不少访谈。
我却被逐出家门,一身单衣踩着雪地,浑身颤抖着缩在桥洞子底下躲避风雪。
妈妈不许我带走姜家的任何一样东西。
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她让我脱下她买的棉衣棉鞋。
她说:“姜舒,我姜家做人做事做生意都以诚信为本,你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以后就别当姜家人了。”
“回你的乡下去吧,就当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当年保姆换了婴儿后,就将我卖给了农村一户不能生育的老夫妻,这么多年了,养父母早已经过世。
养父母的住处是村里照顾低保户给的,姜家铺天盖地地宣传找回亲生女儿后,村里以为我从此衣食无忧,便收回了住处重新分配给了其他低保户。
我哪儿还有乡下可回啊。
发布会上,妈妈声泪俱下控诉我回姜家后的恶行。
被保安推搡出发布会现场时,我似乎听见了姜明的声音,她说:“妈妈,我愿意做你的女儿,我要一直做你的女儿。”
这是一句废话。
我走了,姜明自然就是姜家唯一的女儿了。
寒风乍起,冰天雪地。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我一出生就被偷换,在乡下辛苦生活十八年。
我不曾气馁,不曾怨怼,勤恳干活,勤奋学习。
我设计的数字化英语学习法还被当地的报纸大肆宣扬过。
若不是父母在报纸上看到我的照片,也不会突然发现我和妈妈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更不会想到去和姜明做DNA鉴定。
鉴定结果很明显,姜明是假的,我是真的。
我被高调认回,又被高调抛弃。
桥洞子底下,除了我,还有不少外卖员在等活。
他们拿着手机刷着短视频。
还有好事者,将我的设计和高考作弊的报道剪辑到了一起。
视频里播放的,还有亭亭玉立元气满满的姜明。
她站在考点外,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2
视频最后转到了发布会,一个白裙马尾辫的少女,冲着镜头落落大方:
“姐姐是做错了事,但还请各位笔下留情,给我姐姐留点颜面。”
铺天盖地的弹幕飘了过来:
“姜明好善良。”
“一个真善美,一个恶毒女,难怪出生的时候亲生父母都不要她。”
我浑身颤抖着更厉害了。
被偷换不是我的错,也不是我苦难的开端。
被认回才是。
有外卖员察觉了我的异样,他们认出了我。
“哟,这不是那个作弊女吗?”
“我们是没机会考大学,她有机会却不珍惜,真不是东西。”
“让她滚,别杵在这碍眼。”
一个个雪球砸在我身上,冰凉的雪化成水沾湿了我仅有的单衣。
我想逃离,可冻僵了的双腿不听使唤,使出浑身的劲儿才挪动了一步。
罢了,我想,这世界没什么好留恋的。
我活下去也不会翻盘了。
我默默闭上眼睛,现实世界里,没有重生,没有穿越,更没有系统。
有的,只是绝望的一颗求死之心。
我是被一个穿布偶衣服的推销员叫醒的。
那时雪还没停,外卖员们已经不知去哪儿了。
我瞥了一眼周围,依旧是桥洞子,还没被冻死。
穿布偶的推销员叫沈惑,他叫醒了我,手里拿着一堆宣传单,问:
“您好,我们向尚计算机培训班,一次缴费终身免费进修,毕业包分配,您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我想扯个笑容,可脸冻僵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没兴趣。”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个杯子。
“你看起来好冷啊,喝一点暖和暖和吧。”
我没接那个杯子,垂下头来,忍住即将流出的眼泪。
一个陌生人都愿意给予善意,我的亲生父母却要对我赶尽杀绝。
我伸手。
没接杯子,却接过了他手上的传单。
我说我不报班,我想打工。
如果他们愿意提供食宿的话,我可以不要工资为他们打工。
沈惑一愣,似乎没听过这么荒谬的说法。
正当我要降低要求时,沈惑忽然高兴起来。
他说其实他就是向尚培训中心的老板,今年刚毕业,没找到工作,便想着创业。
说是老板,其实就两个成员。
他请不起员工,只能自己发传单。
他说如果我愿意给他打工,就住在他女朋友那里。
于是,我知道了,培训中心的另一个成员是他女朋友吴千媚。
吴千媚是个善良勤快的女孩。
见我穿得少,找出了自己的衣服给我。
我推辞不过,只能收了。
她开心地笑起来,眼睛弯弯像两枚月牙。
“我今天剪辑的视频上万人点赞呢,我趁机宣传了一下咱们的培训机构。”
沈惑也高兴:“什么视频,给我看看?”
吴千媚也是计算机专业的,她不仅专业能力强,还具备沈惑不具备的社会敏感度。
那个视频,是将今天的真假千金发布会以偶像剧的形式剪辑出来,配上背景音乐,活脱脱一个豪门宅斗剧。
视频最后定格在向尚培训机构的logo上。
我几乎要被这个桥段吸引住了。
如果我不是视频主角的话。
我开始庆幸,幸好我哭得够厉害,让眼睛红肿。幸好今天够冷,我脸色毫无血色。
幸好妈妈脱了我的外套,让我和视频里的女孩相差甚大。
幸好,他们没有认出我来。
3
这条视频很快火了,给培训班带来了数十位报名的学员。
沈惑很高兴,买了肉和菜,要一起涮火锅庆祝一番。
热气腾腾的锅子升起一阵白烟,熏得我眼睛红了。
沈惑和吴千媚是孤儿院一起长大的。
两个人靠着资助上完了义务教育,又靠着优异的成绩取得了免费高中生的资格。
为了省钱,他们以能上重点的成绩选择了一所普通院校刚起步的计算机专业。
他们当时想得简单。
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网上可以学到任何学校的知识。
却没意识到,毕业后的第一道门槛是毕业院校的档次。
普通院校的非王牌专业的毕业生,无论哪个企业都需要仔细考量。
他们就这样毕业即失业。
沈惑兴奋地举杯:“咱们向尚培训班迎来了第一单生意,以后咱们还要做大做强!”
他摸摸索索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股权分配协议”。
“我想了想,还是不能让你白干活,虽然我现在发不起工资,但我给你股权,以后向尚就是咱仨一起的了。”
我哑然失笑,提笔签上了名字。
半夜,我躺在床上睡不着,一个人跑到阳台,对着黑漆漆的世界发呆。
寂静中,有个清浅的脚步声出现。
我住进来第三天,这已经是第二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了。
我假装没听见,继续趴在阳台上。
却有一双手轻轻拍了拍我。
我回头,没开灯的房间漆黑一片,唯有她的眼眸闪着温柔的光亮。
这样的她和悄悄防备我的她似乎不是一个人。
“小舒,你才十八岁,为什么不上学了呢?”
我叹了口气:“千媚姐,你不用试探我了,我的事情你不是都从网上知道了吗?”
“如果我打扰到了你们,我明天会离开。”
吴千媚平静地打量了我半晌,语气依旧温和。
“你签股权合约时,看似是随手签名,可你上下翻了那协议三遍,想来,你已经仔细阅读过协议内容才签字的。”
“你才十八岁,就这么谨慎,我不相信你会做出高考作弊这样的蠢事来。”
“所以,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我侧头避开她的视线:
“真相如何重要吗?”
向尚培训中心最终没能等来兴盛。
网友们短暂的热情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退费。
沈惑说去银行取钱退给学员,一去就是一天,直到天黑也没能回来。
我和吴千媚找到他的时候,他喝得酩酊大醉。
他手里抓着传单,一边哭一边说:“计算机培训,了解一下。”
吴千媚满目悲伤地抱着沈惑,一边帮他擦泪,一边哄他。
“沈惑卡里的钱是我们最后的钱了。”
“培训中心再不开业,我们就要倒闭了。”
我捡起地上的银行回单,上面显示:
余额:0.09。
培训中心收费很低,课程还没开始,那条视频依旧在排行榜前十。
学员没理由突然大批量集体退课。
除非,有人从中作梗。
我望着地上的两个人,忽然开口:
“能不能查到学员申请退费时的IP地址?”
4
我和吴千媚两个人扶着沈惑回家。
他人很瘦,却很沉。
等把他放到床上,我俩已经累出了一身汗。
吴千媚熬好了醒酒汤,拜托我照顾沈惑,自己去了培训中心查IP了。
天渐渐黑了。
沈惑还没醒,房东却来了。
房东十分愧疚地敲门,递给我了一斤苹果。
他说这间房子不租了,有大公司包下来当员工宿舍,给的价钱是沈惑他们给的三倍。
他还说不只是他不租了,这个小区的所有住户都不租了。
我依稀能听见其他租户的吵架声。
孩童的哭闹、租户的谩骂、房东的张狂,交织在一起,揭开了这个城市底层人民的遮羞布。
他们让我们现在就搬走。
押金他会三天之后退给我们。
我没哭没闹,只这么怔怔地看着房东。
好眼熟啊!
他想撵我走的样子好眼熟啊!
似乎不久前才发生过。
我想与他据理力争,可张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明室内暖气很足,我却浑身冷得发颤。
周围景象倒退,我仿佛回到了那个桥洞子。
漫天大雪,视频里的嘲笑,周围人的指责谩骂,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我拉进深渊。
我身形晃动,几乎要晕倒。
绝望之际,手机适时响了。
那是一条短信。
我盯着手机,心神恍惚,手指下意识解锁,下意识滑开短信界面。
仿佛日出东方,天光放晴。
我足足看了那条短信五分钟。
那是一条广告通知:“学习英语不用愁,数字化学习效率高!”
落款是:蒲公英英语培训班。
我霍然想起,数字化英语学习法是我发明的。
那一刻。
我神思清明起来。
我目光灼灼地将苹果归还给房东。
一步一步走近他,看着他愧疚、慌乱,最后气愤乃至想打我。
沈惑就是这时候醒的。
他踉跄地拦住我,让我不要冲动。
我看着他,勾唇笑了:“我不冲动,我很平静。”
我从没像现在一样冷静。
我告诉沈惑:“搬家,现在就搬。”
“培训中心我们继续开,我们要做大做强。”
那条短信,提醒着我。
无论网上、社会上如何评价我,如何误解我。
我脑子里的知识依旧存在。
高考很重要,但也只是一次考试。
姜家很有钱,但没有他们的前十八年,我依旧能活下来。
兜兜转转,我几乎忘了,是我先出类拔萃,才吸引来的姜家。
我被姜家撵出来,不过是回归原本而已。
吴千媚回来,告诉我,退费会员申请退费时的地址都在城南西郊。
城南西郊没有居民楼,只有办公区。
姜家的办公区就在那里。
那天晚上,我们仨在公园里待了一夜。
东方渐渐升起了红日,我转头看向沈惑和吴千媚:
“房子没了,学员也没了?现在怎么办?”
沈惑咬咬牙:“没有学员就去招学员,没有房子,就住培训机构里!”
我摇摇头:“把培训机构租的场地退了吧。”
沈惑和吴千媚一愣,互相看了一眼,诧异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