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的执政之路可谓荆棘载途。自2015年起,委内瑞拉就开始遭受欧美国家的制裁,超过220亿美元的海外资产被冻结。面对内忧外患,马杜罗是如何带领委内瑞拉人民走过九年风雨的?他的总统之路还有多远?前方又有什么样的挑战在等待着他?
一、马杜罗的崛起之路
尼古拉斯·马杜罗·莫罗斯出生于1962年11月23日,在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西南部的一个工人社区。马杜罗的父亲是一名工会领袖,母亲则是一位家庭主妇。在马杜罗年轻时,这个社区充斥着左翼思想、反主流文化和摇滚乐的声音。
马杜罗自幼就受到了左翼思想的熏陶。他曾回忆道,自己7岁时就参加了一次工人游行,当时他骑在父亲的肩膀上,手中还举着一面委内瑞拉国旗。这次经历让马杜罗对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1979年,马杜罗以优异的成绩从加拉加斯的一所公立高中毕业。毕业后,他并没有选择继续深造,而是投身于工人运动。他加入了当地的运输工人工会,并很快成为了工会的积极分子。
1985年,马杜罗前往古巴首都哈瓦那求学。在那里,他进入了哈瓦那大学学习政治科学。在求学期间,马杜罗结识了许多来自拉美各国的左翼青年,他们都对社会主义抱有共同的理想。马杜罗也加入了古巴共产主义青年团,并成为了该组织的骨干成员。
1990年,马杜罗学成归国。回到委内瑞拉后,他重新回到了工人运动中。他先是在加拉加斯当了7年的公交车司机,后来又成为了首都地区公交司机工会的领袖。在工会工作中,马杜罗结识了当时的军官乌戈·查韦斯。查韦斯当时正密谋发动一场军事政变,推翻委内瑞拉的腐败政权。马杜罗被查韦斯的理想所吸引,加入了他的革命阵营。
1992年2月4日,查韦斯率领一群军官发动了一场未遂政变。政变失败后,查韦斯被捕入狱。在狱中,查韦斯秘密指定马杜罗为自己的联络人,负责在狱外继续组织革命力量。两年后,查韦斯获得特赦出狱。出狱后,查韦斯组建了"第五共和国运动",开始走和平竞选的道路。
从1998年起,查韦斯连续四次赢得委内瑞拉总统大选。执政期间,他大力推行"玻利瓦尔革命",将委内瑞拉引上了社会主义道路。作为查韦斯的亲密战友和左膀右臂,马杜罗的政治地位也水涨船高。他先后出任外交部长和副总统,成为了委内瑞拉的"二号人物"。
2013年3月5日,查韦斯因癌症去世。根据委内瑞拉宪法,副总统马杜罗自动继任总统。就这样,从工人社区走出的马杜罗,从一个工会领袖、公交司机,一步步成长为委内瑞拉的最高领导人,开始了自己的总统生涯。
然而,对于马杜罗而言,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继承查韦斯的衣钵,马杜罗要带领委内瑞拉继续走社会主义道路,这注定是一条荆棘载途。来自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打压,国内反对派的阻挠,经济危机的阴霾……种种困难正等待着这位"查韦斯接班人"去克服。马杜罗是否能带领委内瑞拉渡过难关,实现民族复兴的梦想?这是历史留给他的考题。
二、欧美制裁的阴云
马杜罗刚刚执掌委内瑞拉最高权力时,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光明的方向发展。查韦斯时代遗留下的民众基础和左翼政策,为马杜罗执政提供了良好的开端。然而,这位"查韦斯接班人"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场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很快就迎面而来。
2014年,国际油价开始暴跌,从每桶100多美元一路跌至30美元以下。作为一个石油收入占国民经济90%的国家,委内瑞拉经济遭受了沉重打击。失业率快速上升,通货膨胀一发不可收拾,民众生活陷入困顿。
经济危机引发了政治动荡。2015年12月,反对党在国会选举中取得压倒性胜利,马杜罗领导的执政党在议会中丧失优势地位。反对派趁势在国会通过决议,要求马杜罗下台,并计划发动全民公投罢免总统。
马杜罗政府对此采取了强硬对抗措施。最高法院宣布国会"藐视法庭",解除国会职权;最高选举委员会以程序违规为由,叫停了反对派发起的罢免公投。
局势急转直下,委内瑞拉陷入了严重的政治对峙。反对派指责马杜罗破坏民主宪政,号召支持者走上街头抗议。马杜罗则谴责反对派图谋政变,动员民众举行反示威游行。首都加拉加斯乃至全国多地陷入冲突和动乱。
就在委内瑞拉政局动荡之际,一股更大的风暴正在海外酝酿。作为委内瑞拉头号贸易伙伴,美国对马杜罗政府在国内实施的一系列"非民主"举措深感不满。美国国会通过决议,谴责委内瑞拉"践踏人权和法治",要求政府释放所有"政治犯"。
2015年3月,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签署行政令,宣布委内瑞拉局势构成美国"国家安全威胁",对包括多名委内瑞拉高官在内的7人实施制裁,冻结他们在美国的资产。这是美国首次对委内瑞拉实施单边制裁措施。
此后,美国对委内瑞拉的制裁迅速升级。2017年8月,特朗普政府宣布对委内瑞拉实施"金融制裁",禁止美国公民和机构购买委内瑞拉政府和国有石油公司发行的新债券,并冻结了委内瑞拉政府在美国的资产。
美国的盟友和追随者也纷纷跟进。加拿大、欧盟、瑞士等相继对委内瑞拉重要官员实施制裁,冻结他们在海外的资产。一时间,马杜罗政府在国际上陷入孤立。截至2019年,被美国及其盟友冻结的委内瑞拉海外资产已超过220亿美元。
在外部压力不断加大的同时,委内瑞拉国内局势也每况愈下。2018年5月,马杜罗在一场有争议的提前大选中获得连任。美国和欧洲许多国家拒绝承认选举结果。2019年1月,反对党领袖瓜伊多自封"临时总统",并很快得到了美国等50多个国家的承认。委内瑞拉再度陷入"双总统"僵局。
在内外交困之下,马杜罗和他领导的委内瑞拉似乎已走到十字路口。面对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围追堵截,这个南美国家还能走多远?石油换不来食品,玻利瓦尔革命理想还能坚持多久?
外界普遍预测,在美国的极限施压下,委内瑞拉政权随时都可能土崩瓦解。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马杜罗不仅挺了过来,而且稳住了局面。在制裁阴云的笼罩下,他带领委内瑞拉人民走出了一条独特的求生之道。
三、马杜罗的"求生之道"
面对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全方位制裁,马杜罗并没有退缩,而是积极寻求突围之策。在这位委内瑞拉领导人看来,虽然欧美关上了大门,但世界上还有很多其他国家,很多其他市场。只要主动出击,必然能找到新的朋友和支持者。
马杜罗把目光投向了东方。俄罗斯和中国,这两个与美国抗衡的大国,成为委内瑞拉最重要的盟友。早在查韦斯时代,委内瑞拉就与俄罗斯和中国建立了紧密的政治和经济联系。进入马杜罗时期,面对来自美国的巨大压力,委内瑞拉与俄中两国的关系更加深化。
俄罗斯是委内瑞拉最坚定的支持者。在联合国安理会,俄罗斯多次使用否决权,阻止美国等国针对委内瑞拉的决议获得通过。俄罗斯还向委内瑞拉提供大量的军事装备,包括战斗机、直升机和防空导弹,帮助委内瑞拉提升防御能力。
更重要的是,俄罗斯为委内瑞拉提供了宝贵的石油技术支持。作为世界石油大国,俄罗斯拥有先进的石油开采和炼化技术。在美国制裁下,委内瑞拉石油产业遭受重创,产量大幅下降。俄罗斯石油公司不顾美国压力,入驻委内瑞拉油田,帮助恢复和提升石油产量。截至2019年底,俄罗斯在委内瑞拉的石油投资已达到90亿美元。
与俄罗斯一样,中国也给予委内瑞拉慷慨援助。自21世纪初以来,中国已向委内瑞拉提供了超过600亿美元的贷款,用于基础设施建设和社会发展项目。中国还向委内瑞拉提供大量民生物资,包括食品、药品和生活必需品,缓解民众生活困难。
更为关键的是,面对美国的金融封锁,中国为委内瑞拉打开了一扇融资大门。2019年9月,委内瑞拉与中国签署了一项为期5年的经贸合作协议,中方承诺向委方提供50亿美元的贷款,并大幅增加从委内瑞拉进口石油的数量。中国还表示,愿意使用人民币结算双边贸易,帮助委内瑞拉绕开美元结算体系。截至2019年底,中国已连续3年成为委内瑞拉最大贸易伙伴。
除了向传统盟友寻求支持,马杜罗还推行了一项独特的"石油换食品"计划。在这个计划中,委内瑞拉用石油向其他国家换取大米、玉米、小麦等食品。通过这种方式,委内瑞拉不仅保证了民众的基本生活需求,还突破了美国的贸易封锁,为石油找到了新的销路。土耳其、伊朗、古巴等国都积极参与了这项计划,成为委内瑞拉"石油外交"的受益者。
在国内,马杜罗也采取了一系列强硬举措,巩固政权。2017年7月,马杜罗宣布成立"制宪大会",以取代反对派控制的国会。这个由马杜罗支持者组成的新议会,很快就解除了反对党议员的豁免权,逮捕了一批反对派领袖。
同时,马杜罗还对军队实行"军事管制",把军队高层的职务和晋升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通过提拔亲信将领,他建立起一个对自己绝对忠诚的军事班底。这些将领不仅控制着军队,还掌管着委内瑞拉的主要经济命脉,包括石油、矿产、电力等关键行业。军队成为马杜罗政权的最坚实支柱。
得益于内外兼修的求生之策,马杜罗和他领导的委内瑞拉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虽然危机尚未完全解除,经济形势依然严峻,但政局基本趋于稳定。2020年12月,马杜罗领导的执政党在国会选举中重新夺回议会控制权。至此,在野的反对派已丧失了制度性话语权,政治上的"双重权力"局面宣告结束。
尽管前路依然充满荆棘,但马杜罗似乎已经找到了一条独特的生存之道。在大国博弈的夹缝中,在美国的重重包围下,这位委内瑞拉领导人正带领他的国家和人民,朝着一个不同寻常的方向大步前行。
四、委内瑞拉困局何解
尽管马杜罗政府暂时稳住了局面,但委内瑞拉危机远未结束。经济衰退、货币贬值、物资短缺等问题依然严重,民众生活困顿,社会动荡频发。据联合国统计,2014年以来,已有超过500万委内瑞拉人逃离家园,沦为难民。这是拉丁美洲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人口外流。
在国际上,委内瑞拉也面临巨大压力。美国及其盟友对委内瑞拉的制裁非但没有松动,反而变本加厉。2020年3月,美国司法部以"毒品恐怖主义"为由,起诉马杜罗等委内瑞拉高官,并悬赏1500万美元通缉马杜罗。同年12月,美国将委内瑞拉列为"支恐国家",与伊朗、叙利亚、古巴等国并列。这意味着,对委内瑞拉的制裁已经达到最高等级。
与此同时,委内瑞拉的传统盟友也面临困境。受新冠疫情和低油价影响,俄罗斯经济陷入衰退,对外援助能力下降。俄罗斯不得不削减对委内瑞拉的石油投资,并撤回了部分驻委内瑞拉技术人员。中国虽然表示将继续支持委内瑞拉,但也强调援助重点将转向人道主义领域,暗示在经济和军事方面的支持力度将减弱。
在内外交困之下,马杜罗政府亟需找到突破口。为此,委内瑞拉正在多方面采取行动。首先是寻求与美国对话,缓和双边关系。马杜罗曾多次表示,愿意与美国新任总统拜登直接对话,讨论解除制裁等问题。委内瑞拉还释放了数名在押的美国人,以示善意。然而到目前为止,拜登政府仍对马杜罗持强硬立场,对话前景尚不明朗。
其次是加快经济改革,恢复市场活力。近年来,马杜罗政府逐步放松了对经济的管控,允许私营企业参与一些此前由国家垄断的领域,如石油开采和矿产开发。2020年10月,马杜罗签署法令,允许委内瑞拉公民和企业使用美元进行交易,以对抗本国货币持续贬值。这是委内瑞拉20多年来首次允许美元在国内流通。一系列改革措施已初见成效,委内瑞拉通胀率有所回落,民众生活状况略有改善。
第三是进一步深化南南合作,拓展"朋友圈"。除了巩固与俄、中等大国的关系,委内瑞拉还积极发展与其他发展中国家的联系。2020年10月,委内瑞拉与伊朗、土耳其、古巴等国组成"反制裁阵线",誓言共同抵制美国的单边制裁。2021年6月,委内瑞拉正式加入由中国和俄罗斯主导的金砖国家机制,成为第一个获得"金砖+"地位的拉美国家。金砖国家为委内瑞拉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国际合作平台。
但是,要彻底走出困境,委内瑞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经济制裁造成的创伤难以在短期内愈合,重建经济需要较长时间。政治对立和社会撕裂也非一朝一夕能弥合。国内反对派虽然暂时沉寂,但并未消失,反对力量随时可能死灰复燃。
更重要的是,委内瑞拉需要在维护国家主权和融入国际社会之间找到平衡。在美国的极限施压下,委内瑞拉不可能完全依靠自身力量生存发展,但过度依赖外部势力,尤其是大国的援助,也可能损害国家独立自主。如何在复杂的国际环境中把握自己的命运,是摆在委内瑞拉面前的一大考验。
从更广阔的视角看,委内瑞拉困局折射出拉美国家的普遍处境。作为发展中国家,拉美既面临内部的治理难题,又受制于外部的霸权打压。在经济全球化时代,如何在不平等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中谋求自身发展,始终是拉美面临的重大课题。唯有加强团结合作,增强自主能力,拉美国家才能摆脱被动境地,在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中把握主动。
委内瑞拉的遭遇,或许是拉美命运的一个缩影。这个充满生机活力的美洲次大陆,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深刻变革。历史的前景尚不明晰,但可以预见的是,拉美人民探索发展之路的脚步不会停歇。在这个过程中,委内瑞拉无疑将扮演重要角色。这个国家今天的努力,也许就是明天拉美的希望。
五、拉美之变与世界格局
委内瑞拉危机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而是当今拉美乃至全球政治经济格局深刻变动的一个缩影。进入21世纪以来,拉美国家普遍走上了一条有别于华盛顿共识的发展道路。以委内瑞拉、玻利维亚、厄瓜多尔等国为代表的左翼力量崛起,推行民粹主义政策,重视民生和社会公平,强调国家主权和地区自主,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分庭抗礼。
这种变化,一方面反映了拉美国家谋求探索适合自身国情的发展模式,摆脱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化秩序的强烈愿望;另一方面也折射出国际力量对比的消长变化。随着美国实力相对下降,新兴大国不断崛起,国际体系朝着多极化方向发展。在这个过程中,拉美成为大国博弈的重要阵地。
近年来,俄罗斯、中国等新兴力量加大了对拉美事务的介入。俄罗斯在军事领域与委内瑞拉等国加强合作,在拉美展开军事演习,出售武器装备,增强地缘政治影响力。中国则主要通过经贸合作和投资,深化与拉美国家的利益联系。中国已成为拉美第二大贸易伙伴和重要投资来源国。新冠疫情期间,俄罗斯和中国还向拉美国家提供了大量疫苗援助,展现了负责任大国形象。新兴大国在拉美的存在感明显上升。
与此同时,美国传统影响力在拉美地区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特朗普执政时期,美国对拉美采取了一系列强硬政策,试图通过施压手段迫使拉美国家就范,削弱左翼政权。但这些举措非但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反而引起拉美国家的反感,加剧了对美国的疏离情绪。2019年10月,联合国大会再次通过决议,要求美国解除对古巴的经济封锁,拉美国家纷纷为古巴抱不平。委内瑞拉危机爆发后,美国虽多次施压,但未能说动墨西哥、乌拉圭等拉美大国支持其立场。这些迹象表明,美国对拉美事务的主导权正在削弱。
更值得关注的是,面对外部压力,拉美国家加强了区域内部团结。2010年成立的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成为拉美国家协调立场、凝聚共识的重要平台。2021年9月,该组织举行峰会,33个成员国一致呼吁尊重各国自主选择发展道路的权利,反对将意识形态强加于人。这是拉美国家共同的心声。
从更广阔的视野审视,拉美变局折射的是国际格局的深刻演变。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体系加速向多极化演进,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群体性崛起,不同制度和文明相互激荡,国际力量对比出现前所未有的变化。这既是拉美发展的重要外部环境,也深刻影响着拉美的发展进程。
纵观人类历史,任何一个地区的命运,从来都不是孤立的,而是与世界格局的变迁紧密相连。当年,新航路开辟将拉美纳入全球贸易体系,拉美因此被卷入全球资本主义化进程;19世纪初,拉美在民族独立浪潮中获得解放;20世纪80年代,新自由主义思潮风靡全球,拉美也难以独善其身。时至今日,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国际秩序加速重构,拉美再次站在了时代的十字路口。
这一次,拉美国家终于有机会以自己的方式融入世界,找到一条符合自身利益和特点的发展道路。这注定是一个充满挑战的过程,因为旧秩序的惯性仍在,强权的阻挠无处不在。但只要拉美人民坚定信念,加强团结,秉持开放包容的心态,在国际社会中积极作为,拉美就一定能赢得属于自己的未来。而拉美的发展壮大,也必将为世界的进步事业贡献力量。
委内瑞拉的遭遇与抗争,生动诠释了这一历史趋势。这个拉美国家身上,折射的正是这个时代的缩影——坚持自主独立,反对霸权主义,探索多元发展的时代主题。委内瑞拉的今天,正是世界格局巨变中的一个缩影。而委内瑞拉的明天,也许就是拉美的未来,甚至世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