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生日那天，他第一次请我吃饭。当我把满桌子菜偷偷发给闺蜜，闺蜜秒回：「这么多？秦政真是出血了！」
男友看过来，猝不及防扔下筷子，将红油劈头盖脸甩了我一身。
「焦焦什么意思？是嫌我抠门吗？你怎么能跟她这样抹黑我！她会怎么看我！」
「你现在给焦焦打电话，问问她什么叫“出血了”，她是在阴阳怪气我什么啊？你告诉她，我给你花了不少钱，不是那种抠门的男人，让她别在心里这么想我！」
我定定的看着他，突然笑了。
这么好面，好意思送我假包，还干啥都AA？
1
秦政过生日那天，他破天荒的叫我出来吃饭。
印象里，除了偶尔打赌输给我才请客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请我吃饭。
我特意换上了自己新买的白裙子，戴了日抛、卷了头发、喷了香水，顺带还穿上了那双磨脚的高跟鞋。
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我才小心翼翼的出门。
楼下，秦政坐在车里，见我下来，他摇下车窗。
「这么隆重？看来今天不请你吃个大的都对不起你这身打扮！」
我笑了笑，坐进副驾驶。
车刚开出去没有两分钟，他就开口了。
「焦焦呢？她家在哪儿？咱们去接她吧。」
我眨了眨眼，有些纳闷。
「你过生日我来庆祝就好了，焦焦来什么？她朋友过生日，她去喝酒了。」
秦政撇了撇嘴。
「行吧行吧。」
「她朋友过生日又不是她过生日，她去个什么劲，你对象还没她朋友重要啊？」
我：？？？
接着，他叹了口气。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好，同样都是一起长大的，看看人家看看你，姜婉，你什么时候能发财啊！不求你追上她，半斤八两总行吧？」
我没吭声。
焦焦是拆二代，确实有钱，我就算拼死拼活也追不上她。
但我们是十几年的好朋友，我从来不羡慕嫉妒她，更不会恨她。
有钱没钱跟我们的友谊毫无关系。
只是我好像突然间才发现，自从知道焦焦家有钱后，秦政就格外关注起了她。
潜意识里，我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十年的闺蜜和三年的男友，孰轻孰重我能分得清，但承认这点，就相当于变相告诉我，我的人生有多失败，我选男人的眼光有多差劲。
人嘛，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
甩开这些无端的想法，我随意应和了两句，就把头扭到一旁去，看起了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
不算宽敞的车厢里放着dj音乐，搁平时我们还能合唱两句，可现在我却没什么心情。
空气沉默的让人发寒。
过了一会，他“诶”了一声，开口问我。
「就去那家川菜吧，你最爱吃的。」
说罢，表情洋洋得意，俨然一副“看啊，我竟然还知道你爱吃什么”的样子，等着我夸奖。
我没吭声。
我是爱吃川菜，可八天前我刚做了阑尾手术，医生说忌嘴禁辛辣。
当时他也在。
2
他停好车进来时，我已经点好了菜。
夫妻肺片、辣子鸡、水煮鱼、毛血旺、炒青菜。
除了最后一个是我的，其他都是给他点的。
秦政走到我身边坐下，摸摸我的头，熟练的给我烫起了碗筷。
「还得是你，点的都是我爱吃的。」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怎么会不知道秦政是钢铁肠胃，不重口味的菜他从来不吃呢。
等一片红彤彤的菜陆续上齐的时候，我掏出手机拍了照片。
这家虽然是川菜，但量大，而且摆盘精致，色泽红润非常上相。
拍完照的第一时间，我就直接给焦焦发了过去。
秦政举起了筷子，在水煮鱼里挑来挑去，势必要把那些辣椒和豆芽瞥出来。
刚发出去没多久，焦焦就给我秒回了信息。
「这么多？秦政真是出血了！」
手机提示音不小，收到消息的时候，秦政下意识往我手机里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将手里的筷子咚的一声扔进碗里，飞溅起来的红油劈头盖脸的淋了我一身。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瞬间红了眼眶。
「你干嘛啊？疯了吗！」
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全是红点点的白裙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油渍洗不掉了，裙子不能要了。
秦政皱紧眉头，咬牙切齿的质问我。
「焦焦什么意思？是嫌我抠门吗？你怎么能跟她这样抹黑我！她会怎么看我！」
他表情恶狠狠的，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愣了。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突然发火的。
原来在他心里，焦焦是怎么看他的，比我怎么看他更重要。
动静很大，周围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我用余光看见有几个服务员还想上来问问我、帮帮我。
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吧，秦政板着脸，拽了拽我的裙角。
「行了，别闹脾气了，我也是太生气了才这样的，裙子回去我给你洗，先吃饭。」
见我呆呆傻傻的没有回应，他又大力拽了我一把。
「姜婉，这么多人呢，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我抬脸看向他。
「这么多人呢，你给我面子了吗？」
他别过头去，小声嘟囔。
「还不是你在焦焦面前抹黑我，我一时情急才会……平心而论，这么长时间我对你挺好的吧？我有40块钱都给你花20块钱，还要我怎么做？我什么时候问你借过钱要过东西的？要说我抠门，我第一个不认！」
「咱们都是普通人，过好普通人的日子就行了，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为了五斗米折腰的，但在不清楚事情的前提下，就能这么羞辱我吗？」
「你现在给焦焦打电话，问问她什么叫“出血了”，她是在阴阳怪气我什么啊？你告诉她，我给你花了不少钱，不是那种抠门的男人，让她别在心里这么想我！」
我定定的看着他，突然笑了。
「秦政，你真的觉得，你不是个抠门的男人吗？」
3
我俩在一起一年半，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AA。
严格意义上说，这是我们莫名其妙达成的一致。
我是因为爸妈从小管的严，不让我花别人的钱，我自己也不想在分手后背上“拜金女”的称号。
而他是因为纯粹不想给我花钱，确切的说，是舍不得花在我身上。
我们出去吃饭、玩游戏、开房的时候他有钱，等逢时过节给我买东西的时候就开始哭穷装惨了。
因为对这些事不满意，我又不能直接跟他说，跟焦焦没少吐槽他。
当时，她戳着我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
「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知道为什么他有时候给你花钱，有时候不给你花钱吗？」
「因为没有你，他一个人也要吃饭打游戏睡觉的，给你花只不过是捎带的事儿，可真到了给你买东西讨好你的时候，他只觉得你不值那个钱。」
「姜婉，你个二百五，你忘记他那次是怎么用假包糊弄你的了？」
……
我没忘。
我怎么能忘。
我看中一个很喜欢、但一直舍不得买的名牌包。
其实也不贵，大概就是两千左右的样子。
可我舍不得买，买一个包的钱，能吃几百顿饭。
秦政知道我的小心思以后，在我第一次过生日时，给我发来了某官网的截图，大手一挥。
「就知道你喜欢这个！我早就想给你买了！」
「来吧，选个你喜欢的颜色！」
我震惊的同时有些惶恐，让焦焦帮忙参考了半天，最后犹犹豫豫选了卡其色。
秦政发了个收到的表情包，就下单买了。
因为这件事，我对他有很大的改观，哪怕先前闹的那些不愉快，现在在我眼里也烟消云散了。
买包后的第二天，秦政就旁敲侧击的想让我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他一个两三千的无人机，我咬咬牙同意了。
可奇怪的是，明明说是海外直邮的东西，三四天就送到了。
收到货的时候，我跟焦焦一起打开了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除了我等待已久的包，还有官方发票、鉴定证书和银联小票，包上还有防磕碰包着的蓝色透明条。
我正对着镜子看自己背上包的样子时，从镜子的反光里，我看到了焦焦欲言又止的脸。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才说出了实情。
网上有个关于高仿大牌鞋包流传很火的“假货三件套”，说的就是同时具有官方发票、鉴定证书和pos小票这三样。
焦焦咬了咬牙。
「其实我是不想说的，但你是我的最好的朋友，我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你不能被狗男人骗！」
「说实话，买高仿无可厚非，我甚至有时候都会买，但他让你领了这份情，还让你也送个跟真货差不多价钱的东西给他，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姜婉，你能想通的吧？」
实话说，当时我思绪有点乱，除了无语，剩下的只有丢人。
打定主意后，我故作单纯，收到货的第二天就告诉秦政。
「我走了验货，人家说是假货，你还是找个时间退了吧，咱们还能要赔偿呢！」
秦政恼羞成怒。
「我好心好意给你买礼物，你居然不相信我，还走验货！真没劲！」
我摇摇头。
「怎么可能！我就是怕你上当受骗，明明花了真货的钱还买了假货，得不偿失！像现在这样，咱们说不定会还能挣钱呢……」
秦政从我手里一把抢过礼盒。
「行了，我知道了，我去处理。」
那天过后，他再也没提过让我给他买无人机。
4
秦政的脸突然黑了，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我。
「你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生日的时候，我恶心过你吗？」
「你觉得我对你不好，那你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告诉你，我也忍你很久了，只是懒得跟你说而已，别以为你自己能高贵到哪儿去！」
我自嘲的笑了笑。
原来我们之间的感情浪费到最后，竟然变成了“我也忍你很久了”。
我没理会他，低头搓了搓白裙子上的红油点。
可我太笨了，弄巧成拙，身上的油点逐渐晕开，将本就不干净的衣服弄得更脏了。
我叹了口气。
「既然你觉得我哪都不好，你忍我很久了，那我们就分手吧。」
秦政像是一下没反应过来似的，皱着眉看我。
「你说什么？」
我没吭气，他的话语里带了些震惊。
「就因为一件破衣服，你就跟我闹分手？至于吗？我看抠门的不是我，是你吧！大不了这衣服我赔给你就是了。」
看着他那张不耐烦的脸，我蓦的充满了厌恶。
我俩在一起很偶然，只是因为在路上偶遇，我觉得他眉眼间踩在我的审美点上，就主动去问他要了微信。
一来二去就联系了起来，再后来就在一起了。
用现在网上流行的话说，我俩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可现在再看到这张脸，我内心却毫无波澜。
或许人想通就在一瞬间，只是这一瞬间，我突然就不爱他了。
意识到这点后，我起身就走。
秦政在身后嚷嚷着叫我，我置若罔闻。
周日的车不太好打，这儿又是繁华区，每个路过的出租车都有人，网约车单也一直没人接。
无奈下，我给焦焦打了电话。
电话里，她焦急问我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好的会分手。
我只是想拜托她来接我。
焦焦二话没说，打着车就来了。
我在路边等她的时候，身后秦政追了出来。
「姜婉，你能不能别闹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三分凉薄三分无语四分漫不经心，好像我真在跟他闹脾气似的。
我回头，看到他手里提着动都没得动过的几个打包好的饭盒。
他撇了撇嘴。
「钱我已经结了，一口没动，我总不能浪费吧？你心情不好，我们明天再说吗？」
我摇摇头。
「不用了，焦焦会来接我。」
一听这话，他眼前瞬间亮了一下。
「焦焦也要来？她不是在喝酒吗？」
他下意识扒拉了两下额前的碎发，又在反光玻璃上整了整自己的发型。
现在的他，像一只发情的公孔雀似的，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在焦焦面前。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焦焦心里，他早就是个烂人了。
5
焦焦是个跟我类型截然不同的美女，她一米七五的大个子，长发细腰，就是站在那里都有不少人偷看她。
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震惊的看着我。
「宝儿，你衣服这是……」
秦政插了进来。
「你来了啊？她笨手笨脚的，吃饭不小心溅了一身，回去洗洗就好了。你这身衣服没见你穿过，还挺好看的。」
焦焦已经知道我们分手这件事，平时跟他说话也是碍于我的面子，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
她翻了个白眼，继而拉上我的手。
「不说那些没用的了，宝儿，我送你回家。」
我点点头，跟她往前走了两步。
秦政追着我们的身影。
「你们两个小姑娘大晚上去哪儿打车啊？我开车来的，我送你们回去吧！」
焦焦带着我埋头苦走，不想说一句话。
我知道她的脾气，她要是再跟秦政多说一句，兴许下一秒一个大鞋拔子印就甩在了他的脸上。
见焦焦不理他，秦政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行了，闹脾气也有个度好不好！」
秦政是下了死劲儿的，我和焦焦加起来都没他力气大，两股力气把我扯的一个踉跄。
我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焦焦彻底怒了。
「你他妈的有病是吧？你是眼瞎看不到她想回家还是耳聋听不到你们已经分手了啊？」
秦政软了下来。
「她闹脾气，这也能当真？以前一天说一万次分手我要是都当真了，我们能三年吗……」
焦焦随手拦下一辆刚放下客人的车，把我塞进去，接着自己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秦政明明离我最近，可他却跑到焦焦那一边，焦急的看着她。
「你帮我劝劝她……」
焦焦把窗户往上一摁，差点夹到他的手。
「劝什么劝？你欺负女孩算什么本事？我看你不应该叫秦政，叫禽兽算了！」
秦政正准备反骂，但想了想，还是不甘不愿的退后，看着我们的车疾驰而去。
车里，她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皱眉看着我。
「到底怎么回事？你衣服是他弄的？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你俩是真分手了还是你闹着玩呢？我早就说过这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我不好意思戳穿秦政对她那些龌龊的想法，只是叹了口气，用“不合适”当借口。
脚部传来隐隐阵痛，我脱下高跟鞋，后跟处早就被新鞋磨破出了血。
焦焦着急忙慌的从包里拿出创口贴，把我脚放在她腿上。
「看看你，为了一个臭男人受的是什么罪啊……」
我闭着眼别过头，眼泪流过我全妆的脸，没入发丝里。
6
平心而论，我对得起秦政。
我们在一起不久后，他因为跟领导起了矛盾被原先的单位开了。
而那时的我，刚在焦焦的内推下找到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
我读硕士的时候，焦焦已经工作了，在几年的努力下，也勉强混到了主管的位置，而给我介绍的岗位领导，就是焦焦自己。
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迫不及待的分享给了秦政。
没有我预料的那么高兴，他敷衍的点了点头，自己仍然一副忧虑的模样。
后来他终于忍不住了，私下求我。
「姜婉，你比我优秀，换个工作也能很好，你能帮帮我，把这个工作让给我吗？或者让焦焦再推荐下，给你换个别的部门的工作……她是肯定不会帮我找的，但你不一样啊！况且，你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在她手下干活肯定不方便吧？我就不一样了，我能啊，我能在她手下干啊！」
我抿了抿唇。
「可那是焦焦给我推荐的，我还经历了好几轮面试，你这么冒然去不合适吧？」
秦政倏然一笑。
「哪儿的话，我也可以面试啊！这样，你告诉她你最近有事儿，不能入职，把我推荐过去，再让她给你找个别的工作，行吧？」
我没拒绝也没接受。
我跟焦焦是好朋友不假，可人家已经给我介绍了工作，我不仅还要让她再给我介绍一份，还要把我男朋友也塞进去。
这公司又不是她家开的，我脸这么大吗？
兴许我的沉默在他眼里变成了默认，秦政嘿嘿一笑。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以后我挣的钱都给你！」
我不忍看他希望落空，只好硬着头皮去求焦焦。
焦焦看了看电脑，看了看我。
「你想好了？现在的职位大小也是我的副手，而且你过来，万一有什么问题我还能帮着你点，你要是把这个岗位让给他，你自己去别的部门，从员工做起就不说了，万一有什么问题……」
那时的我，爱情比工作重要，只是点头告诉她，「我知道，我同意」。
不知道她托了什么关系，秦政顺利的进入了那个岗位，办了入职手续，坐在了焦焦对面。
而我在他入职两个月后，隔壁后勤部才有一个空缺的岗位提供给我——我去做了跑腿行政，一个跑的比狗快，睡的比狗晚的行政。
……
焦焦把我送回家后不久，秦政就来了。
他用钥匙打开门，手里提着件我之前落在他家的白色裙子，还有打包好的一份菜。
「行了婉婉，别闹了，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反应太大了，不应该把菜弄洒。」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这也是你的，你要是喜欢白裙子的话，我以后给你买，你以后穿个够。」
「你晚上没吃饭，怕你饿，这是我打包来的，将就吃了吧。」
我皱了皱眉。
「你怎么来了？」
他驾轻就熟的脱了鞋，臭气熏天的袜子踩在我光洁的白色毛绒地毯上。
「这也是我家，我怎么不能来？我们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能因为这点小事跟我发脾气啊？不至于吧！我之前给你的礼物换成钱的话，也足够你买好多衣服了吧！」
我泄了力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看着他。
「我没有跟你闹脾气，我是真的觉得这个恋爱谈的挺没意思的。」
「对了，不知道你给我带川菜是什么意思，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知道我刚做了手术，不能吃辛辣吗？」
他张了张嘴，略带尴尬。
「……好像，好像有这么回事儿。」
我失望的摇了摇头。
「虽然是你陪我去的医院，但你不记得了，我也不怨你。」
「因为前一天，焦焦中了暑上吐下泻，陪我看病那天，你是先去给她送的药，再去医院陪的我，对吧？」
秦政没有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
毕竟以我跟焦焦聊天的频繁程度，巴不得24小时都有话聊，我们连对方裤衩子什么颜色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更别说这种事情了。
我猛然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向一旁略带不知所措的秦政。
「你喜欢焦焦，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