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的情人出现在雪域高原,她让我娶她,她却永远躺在雪域高原

情怀难忘 2024-12-24 11:10:46

口述人 区建育

1972年,我高中毕业后便应征入伍走进了军营。在去部队的路上,我们一行一百多名新兵整整走了半个月。我们乘坐的是嘎斯69军用大篷车,大家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新疆。

初进新疆,我和战友们坐在活动板凳上眺望着广阔无垠的天空,感觉心旷神怡。空旷的山谷,明如玻璃的小河,偶尔还能看见一群群黄羊从我们的眼前飞一般的掠过。

随着海拔的不断升高,我们深切的感受到了高原反应带来的痛苦。胸闷气短,头晕恶心,浑身乏力。接兵领导告诉我们一些注意事项后,我们便一个个都闭着眼睛,强忍着高原反应的摧残和折磨,凭借着坚强的意志继续前行。

就这样,我们走走停停,历时17天,历经万水千山,一路穿越茫茫戈壁,翻越了人迹罕至的达坂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三十里营房。

紧张严肃的新兵训练工作开始了,我们整天摸爬滚打在训练场。雪地里爬,泥土里滚,训练场上一身汗,回到宿舍一身土,还要忍受高原反应的不适。

新兵训练结束后,大家都期待尽快下连队。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冒了,看着一个个新兵离开了三十里营房,我心急如焚,还不得不每天去医疗站打针吃药。两天后我感觉身体好多了,于是就向领导提出想尽快去新的单位报到,没想到领导却没有同意,他让我再休息两天,等身体完全恢复好后再去新的单位。

那是一个星期日的下午,吃过饭我闲暇无事,便想出去走走。刚出营区便听到一阵悦耳动听的歌声传来:“雪山升起红太阳,拉萨城内闪金光,翻身农奴巧梳妆,父女双双逛新城呀……”

这熟悉的歌声立即把我带进了两年前的高中时期。当时我从家乡胡河公社来到了城关中学上高中。我报名的第一天,刚进学校门就被一个冒冒失失骑着自行车的女同学给撞倒在地。我刚想暴粗口,没想到这位女同学立即下车把我扶了起来:“撞到哪里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这位女同学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一双大大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她五官精致而秀气,皮肤白皙而光洁。看到如此漂亮的女同学过来扶我,我的气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位女同学见我傻傻地盯着她看,于是就说:“新来的吧,刚才心太急了,不小心把你撞了。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叫闵秀芝,高二三班的。”说完便跨上车子走了。

闵秀芝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台柱子,特别是她主演的《送货路上》《狂新城》等文艺节目曾经在地区文艺调演中拿过大奖。因此,她的举手投足,她的一笑一颦,在我的脑海里都是所有女同学中最完美的。不知不觉当中,她便成了我的梦中情人。

难道她会来这千里之外的雪域高原?我寻着歌声来到医疗站的洗衣房,诺大的洗衣房里只有一个女兵背对着大门蹲在地上洗衣服。我绕到水笼头前,装做要洗手的样子偷偷地瞄了姑娘一眼,还真是闵秀芝。

不知她还能不能认出我,我没有轻易打招呼,只是怔怔地盯着她看。突然她站起身惊喜的喊道:“区建育,怎么会是你?”

我也叫出了她的名字:“闵秀芝,你也当兵了?”四目相对,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原来闵秀芝高中毕业后就来三十里营房当了一名卫生兵,今年经有两年的军龄了。

他乡遇故知是人生三大幸事之一,千里之外的雪域高原遇到了老乡,不,是同学,更确切的说是我的心中的偶像。我们两人心里的兴奋程度用语言是无法表达的。我们笑着,我们说着,共同回忆着那快乐的高中生活。

那天晚上,我兴奋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起床时我还沉浸在比喜悦与兴奋之中。就在这个时候,领导通知我马上出发,到新的单位去报到。我还没有来得及与闵秀芝告别就匆匆忙忙地蹬上了去新单位报到的卡车。

从三十里营房出发,涉过一条小河后汽车就在喀喇昆仑山的崇山峻岭之间的盘山公路上艰难行走。沿途除了皑皑白雪之外连一只鸟也看不见,仿佛走进了生命的禁区。

汽车行走了5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107哨所。

107哨所位于一块-突出的山嘴之颠,海拔高度5400多米,整个哨所只有30多人。最高领导是在这里守卫了8年之久的耿排长。我们的车子刚到哨所前边,整个哨所的所有官兵全部列队欢迎。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我来到了他们中间,向站在队列前边的耿排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大声的喊道:“报告排长,我叫区建育奉上级命令前来报到。”

耿排长还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道:“我代表13团二营四连三排全体官兵欢迎你的到来。”在一阵激烈的掌声中,我站在了队伍的最后。

我盼望已久的连队生活竟然就是这个小小的哨卡。虽然我有点失望,但既来之则安之,我还是尽量向老兵学习,尽职尽责的完成耿排长交给我的各项任务。

这个小小的107哨卡,有着太多的让人不可思议。一年12个月当中只有6月到10月这4个月山下的车子才能开上来,其余的8个月都是大雪封山期。大雪封山期,战士们只能只能吃储存的蔬菜和水果。有的战士经常因长期营养跟不上脚手蜕皮,眼睛发涩发酸。

别看这107哨卡的周围都是皑皑白雪,不熟悉的人会觉得到处都的危险。你看见眼前是平平展展的积雪,当你一脚踩下去,说不定就会掉进深不见底的雪坑,因为终日呼呼的大风把眼前的坑坑洼洼和山涧的几崖坎全都抹平了,你根本看不出来。

107哨卡冰天雪地,但战友们的心像火炉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温暖着我的心。

每次巡逻的时候,大家都让我走在队伍的最中间,生怕我不小心掉进雪坑。晚上睡觉的时候,二班长把他最靠近火炉的床铺上让给了我。三班长,曹德才,已经坚守哨卡4年,在自己感冒期间,替我站岗。河南籍战士刘顺生把自己分到的一截二寸长的香蕉偷偷的放进我的缸子里。

虽然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但我们的战友情比山高比海深。我每天都被他们亲如兄弟般的战友情谊深深的感染着。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间我已经在107哨卡驻守了一年多时间。1974年的7月我巡逻刚回来,耿排长就对我说:“区建育,山下打来电话,今天有一辆送给养的车来哨卡,你已经整整一年没下过山了。一会车来了后,你跟车下山玩两天,洗个澡,理个发,随便再到三十里营房逛一天。明天有车上山的话,你再跟车回哨卡。”

听排长如此一说我心里非常高兴,还没等我收拾好行李,车子已经到了哨卡前院子。我帮忙卸完给养,就坐着车子下了山。

汽车刚到三十里营房,我就看见闵秀芝从一个商店走出来,我喊了她一声,她盯着我看了半天硬是没有认出来,过了好大一会,她才在我的肩膀上打了一拳:“我还以为见到一个讨饭的,没想到竟然的你,你怎么变成了一个邋遢鬼了。”

我嘿嘿一笑:“反正哨卡一个外人也没有,整齐也好邋遢也罢没有会在意的。”

闵秀芝扬了扬手上的东西:“一个战友要结婚了,我买了点礼物送给她,哎,快去洗澡,理发,完了来找我。”说完就回医疗站去了。

当我与闵秀芝并肩走在三十里营房的街道上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闵秀芝告诉我,她后半年就要退伍了,领导已经找她谈过话了。我心里一阵惆怅,叹息了一声说:“刚刚见了两次面又要分开,这次分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闵秀芝红着脸说:“如果你想经常见我,还有机会,就是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忙问:“我当然是愿意经常与你见面了,不知还有什么机会?”

闵秀芝说:“你把我娶了,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万万没有想到闵秀芝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这让我既吃惊又高兴。

她说其实在高中读书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我,只是当时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向我表达罢了。现在老天爷又上我们在雪域高原再次相遇,这就是缘份。她说她退伍之后,会在老家等着我。不管我在哨卡待多少年,她都会一如既往的等我回去娶她。

没想到爱情来得这么快,这一次下山我收获满满。

回到了哨卡,我又投入到了紧张有序的工作当中。没想到10月份的一天,我刚巡逻回来就看见了闵秀芝,她见到我后急忙迎上去,与我们每个人都一一握了手。她说她这一次上山是为了给107哨卡的同志做一次全面的体检,说笑着,我们就进了宿舍。

她这次上哨卡给我带了一双羊毛棉袜,一条羊毛围巾,还带了好多水果和零食。她说本来确定她退伍,但有几个同志调走了,离开了三十里营房医疗站,因此她才不得不留来。

闵秀芝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姑娘,那天晚上,她给我们演唱了她的拿手好戏,《逛新城》和《送货路上》。她那甜美的歌声让大家把手都拍红了。

第二天一大早闵秀芝就开始给107哨卡的战士们检查身体,她还告诉大家检查完身体后晚上她再给大家跳几支舞。

巡逻的同志提前检查完身体后就跟有耿排长巡逻去了,等我们巡逻结束回到哨卡的时候,炊事员老马哭着告诉大家,闵秀芝找不见了。

我听后大吃一惊,巴掌大的地方,她能去哪里呢?耿排长立即吩咐大家分头寻找。几路人马找了一天,可以说是把107哨卡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闵秀芝的踪影。

那天晚上,大家都没有睡觉,在107哨卡的周围不停地打手电,希望迷路的闵秀芝能奇迹般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三天过去了,闵秀芝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三十里营房的几位领导和团领导亲自上哨卡来督导寻找,一个礼拜后毫无结果,最后领导只能含泪宣布闵秀芝同志光荣牺牲。

两个月后的一天,炊事员老马突然发现他经常搬冰的山崖下边有一顶嘴军帽。

听到此话,我立即顺着山后的一条小路来到了老马经常取冰的地方,果然在山崖下边看到了一顶军帽。我与老马立即攀着耿排长拿来的绳子慢慢下到了山崖下。

当我看到紧靠山崖下边的雪地上躺着已经冻成冰人的闵秀芝时,我立即便昏了过去。

闵秀芝是想帮老马搬冰而不慎掉下悬崖而牺牲的,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23岁。

闵秀芝牺牲前蜷缩着身子,痛苦爬行的样子,以及她绝望的眼神深深地刺激着我。以至于我神情慌惚,眼神呆治,住了一个月院后才慢慢有所好转。

雪域高原的风没有让胆颤心惊,而是激励我努力前行。闵秀芝没有死。她永远陪伴在我的身旁。

我在107哨卡一干就是9年,提升为连长后又调到了神仙湾哨卡。

四十多年过去了,尽管我已脱下了那身军装。但喀喇昆仑山边防哨铸就的那股不屈不挠精神永远鞭策我不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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