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和黑道千金订婚那天,医生说我的血太脏了,迟早要死。
我只能拿着床照,去跟前夫陆九州要钱治病。
可他却失忆了。
“我睡过的女人那么多,你仅凭一夜情的床照,有什么资格跟我要钱,起码也要牵个私生子出来吧?手段真低级。”
“你要真缺钱,我婚礼上还缺个服务员你来吧。”
他高高在上,看向我的眼里,再也没有当年的浓情蜜意。
可陆九州不知道。
每一张床照背后,都被他亲手写满“我爱你”。
他更不知道,还有两个月,我就要死了。
1
“这一万块钱,权当你的表演费了。”
陆九州随意抽出一沓纸钞,撕掉封条扔向我。
红色似天女散花般坠落,轻飘飘地砸在我脸上。
我攥着照片的手越来越紧:“阿州,你当真不信我?”
陆九州落在我耳边的话字字清晰:
“我睡过的女人那么多,你仅凭一夜情的床照,有什么资格跟我要钱,起码也要牵个私生子出来吧?手段真低级。”
随后,他抽出我手中的照片,直接把它撕成了碎片。
我的手被锋利的边角刮出一道血痕。
却远不及心那么痛。
这张照片后面,陆九州曾亲手写下“我爱你”三个字。
我缓缓蹲下,把那些碎片小心拢起来,收到怀里。
它被撕碎,又被我的眼泪浸湿。
再也不可能复原。
陆九州斜倚而坐,见我跪着,把钱一张张捡起来。
他嘲笑道:
“你要真缺钱,我婚礼上还缺个服务员,给你个机会。”
我擦掉眼泪,应了声好。
起码,我要弄清他失忆的原委。
临走前,我回头问他:
“阿州,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门外,一道明媚张扬的女声响起:
“你凭什么觉得他是失忆了?”
苏娇娇走进会客厅,轻蔑地看了我一眼:
“九州记得全世界的人,怎么会独独就忘了你?那些记忆,根本就是你费尽心机伪造的!”
我的心宛若被硬生生剜去一块。
从前最护着我的人,只是冷漠地旁观我被诋毁。
难道那些甜蜜幸福的过往,真的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
我不是疯子。
可唯一能作证的人,马上就要和别的女人步入婚姻殿堂。
我百口莫辩。
最后,只是捧着一堆碎屑,和用尊严换来的一万块钱,心灰意冷地离开。
我走在空荡的大街上,才发觉今夜已是除夕。
人人皆团圆的日子。
我突然想起,也是这样一个除夕夜。
陆九州冒着风雪出门,只为带回一块,我无意间说想吃的蛋糕。
那时的他,从来都是体贴入微地,关注着我的喜恶。
而现在,他早已把我忘得彻底。
我却还要恬不知耻地缠着他,去求他施舍一份救命钱。
苏娇娇豪掷千金,把这场婚宴举办得奢靡至极。
我小心翼翼地穿梭着人群中,突然被叫住:
“去给后台01号房送两杯酒!”
打惯了临时工,我早就适应了被吆五喝六。
不曾想,我会在这里碰见陆九州。
他正和苏娇娇激烈拥吻着。
苏娇娇唇边的口红被他亲花了。
她娇喘连连,小声抱怨着:“待会还要上台讲话呢,怎么这么猴急?”
陆九州的手慢慢探入她的裙底,流连于她雪白的肌肤:
“娇娇什么时候,学会欲拒还迎了?”
暧昧的气味让外人浮想联翩。
我端着酒,怔愣在虚掩的房间门口。
心密密麻麻地,传来撕裂般的痛感。
我从没想过,陆九州也可以这样热烈地,和别的女人亲密。
他们愈发投入,直到苏娇娇和我两眼相对。
她松开攀着陆九州脖颈的手,向我走来,笑靥如花:
“我说呢,还以为是谁那么不要脸,跑来偷窥别人的幸福啊?”
我正想离开,却被她绊倒。
酒液撒了一地,染红了她的裙摆。
苏娇娇俯下身,尖锐的指尖轻巧划过我的脸:
“我这裙子价值几十万,你不长眼吗?”
随即,她喊来打手,娇喝道:“给我打!”
我蜷缩在满是酒液的地上,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拳脚打得说不出一句话。
苏娇娇是在试探我和陆九州的关系。
陆九州只是旁观,让她松了口气。
渐渐的,我的气息越来越弱。
因为凝血功能很差,血止不住地流。
一时之间,我只觉得如坠冰窟的冷。
陆九州慢悠悠走过来。
酒水徐徐从我的头顶流下,冰到盖过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感。
“娇娇向来记仇,你赔不起她的裙子,就多付出点代价。这是你应得的。”
他居高临下地嘲讽道,
“还有,你的血太臭了,把地毯都弄脏了。”
我奄奄一息地道歉:“对不起……”
陆九州不知道。
我的血确实难闻。
但这是因为,我把身体里的半数血换给了他。
2
三年前,陆九州的身体急速衰竭,是需要换血的重病。
我们很穷,买不起医院昂贵的血袋。
巧的是,我和陆九州是同一种稀有的血型。
我当时多么庆幸啊。
我可以靠着自己,把我的爱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我不想让陆九州死。
所以我代替他,接受了死亡风险极高的混合输血。
可等我醒来,只看见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因为混合输血,我患上了血液病。
想着不拖累他,我同意了离婚。
我被陆九州的动作拉回现实。
他拿起我藏在胸口的药瓶。
陆九州看清了上面的字,讥笑道:
“这不就是维生素,还说自己生病,做戏要做全套的道理都不懂吗?”
我气若游丝地回答:
“是为了装成正常人,我才这样吃药……”
我的病不会传染。
然而遭受世人的白眼多了,我也学乖了。
他们对患上这种病的人,有私生活不检点的刻板印象。
可我不是。
我只是想让陆九州活下去。
陆九州投以鄙夷的目光:
“是在外面和男人鬼混多了,染的脏病吧?这么害怕别人非议,当初就别做啊。”
他把沾着腥臭血液的鞋底,在我身上重重地蹭干净。
伤口再一次被碾压,我几乎要忍不住痛呼出声。
陆九州转身欲走。
突然,他弓下腰,看上去很痛苦。
地上滴落的点点血迹,昭示他又开始流鼻血了。
这样的场面,和当年陆九州陷入重病的时候,一模一样。
苏娇娇顿时慌了,让打手赶紧去叫家庭医生。
陆九州的鼻血弄脏了她白皙娇嫩的手。
苏娇娇掩住眼里的嫌恶,表露出心疼:
“怎么会好端端地开始流鼻血?你的凝血功能太差,不能受伤的。”
陆九州虚弱地靠在她怀里,安心地闭眼休息。
我恨自己不争气。
明明已经痛到窒息,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关心他。
他的病复发了。
我想起什么,挣扎着掏出一盒药丸。
这是我求一个老中医,以我从前的血作药引,制出来的药。
也是如今救陆九州,最好的办法。
“阿州,这里面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药,我求求你,把它吃了吧。”
我说完,再忍不住,从喉咙里咳出一口污血。
陆九州懒得看我:“你觉得,我会信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吗?扔了,我不会吃。”
却被苏娇娇拦下:
“扔了多可惜啊。”
“以人血作引的药最是滋补,我要拿回家喂狗。”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娇娇把那一整瓶药抢去。
这一次,我再也救不了他了。
我身上流淌的血液,早已变得肮脏。
我撑不住地倒下。
昏迷之时,隐约看见一大堆人簇拥着陆九州离开。
留下我,空落落地躺在满是血污的地上。
3
在医院里,陆九州还有意识的时候,反而一直是他在安慰我。
他说,如果没有他,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怎么活得下去。
他说,不会让我眼馋别人的幸福。
他会努力活下去,和我一起养只可爱的猫咪,再买一套房子。
他说,他爱我,所以舍不得抛下我一个人。
我从绵长的梦境中醒来。
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医院里。
苏娇娇站在门口,满脸傲气:
“是我把你送来的。就怕你真死在我手上,那还怪麻烦的。”
见我无动于衷,她继续道:
“我见过你。陆九州还没有失忆的时候,你们拍的那些床照我都看到过。只不过,都被我烧了。”
我哑着嗓子问:
“为什么,他会失忆?”
苏娇娇不客气地坐下,风轻云淡地抛下一枚炸弹:
“当然是我弄的。我们苏家黑道出身,有的是办法,摧毁再重建一个人的认知。”
“我喜欢他,但是他太爱你了,不愿意向我妥协。所以,我重塑了他的一切。你看,他现在就把给你的那份爱,乖乖转移到了我身上。”
“就算出现一点小纰漏,比如你,我随便哄哄他,他一样会信我。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我愕然听完,只能叹息道:
“没有权势,就注定要被你们这些人玩弄吗?”
难道,我永远都打不破这个魔咒?
医生敲门进来,正声说:
“你的血液病恶化得很快,依照现在的医疗水平,你最多还有两个月。”
我闭上眼睛,淡淡应好。
其实,我早就料到了。
越发无法掩饰的血液的臭味,平日轻轻磕碰都会流半天血的伤口,都昭示着我命不久矣。
好遗憾啊。
曾经向往的未来,我一样都没有得到。
“原来,你真的要死了。”
苏娇娇优雅站起身,略带怜悯地看了我一眼。
我问:“阿州的病复发了,除换血之外无药可医。你会……用自己的血救他吗?”
苏娇娇眉头一皱,立刻答道:“绝无可能。”
等她走后,我把藏在被子下的录音笔关掉。
次日清早,陆九州踹开病房的门,厉声质问我:
“我流鼻血的时候,是不是你来照顾我了?”
我轻声说没有。
心里却有预感。
陆九州应该是零星地,想起我们的过往了。
他有些不爽,一把扯断我输血的管子,怒吼道:
“明明流鼻血的是我,你怎么还能安逸地躺在这里输血?”
血全流到了地上。
有些可惜。
这是用他撒给我的那一万块钱买的。
是医院最后的库存。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活不了多久。
这些血,也只是杯书车薪。
我把掌心里暖得温热的录音笔塞到陆九州手里:
“这里面有你想要知道的真相。听完就走吧,我想休息了。”
陆九州按下开启键。
他一下就听出是苏娇娇明媚的声线。
听完对话,他震惊地看向我,满眼不可置信: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骗我?”
我轻轻点头:
“还记得那句诗吗?‘明月弯弯照九州’,是你给我的告白信上写的,我很喜欢。”
陆九州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开始崩塌。
恍然间,天空破碎了。
抬头,才发现自己一直活在人工伪造的幕布之下。
他跪在地上,死死抱住自己的头。
我想安抚他。
浑身却挤不出一点力气,只能徒劳地喊:
“阿州,你别着急……”
话音未落,被陆九州打断:
“我不信,我不能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娇娇呢?我要去找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一定是你在骗我!”
他慌忙地冲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