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死在了高考完拿到清华录取通知书的那晚。
所有人都说姐姐是自杀。
父母含辛茹苦的培养出来的女儿就这样没了。
他们哭的天昏地暗，几度昏厥。
更是一夜间白了头。
这让才看到曙光的家里再次被阴霾笼罩。
我却不像父母一样为姐姐悲伤，
反而打开QQ，约了别人出去玩。
01
最近新生群里一个叫李大少的火了。
他天天在群里发言，积极的不像是个新生。
「请问大家，新生必须住校嘛？我不太习惯跟别人住一起，如果可以的话我打算在附近买套房子。」
「校外人员可以进入学校嘛？家里的管家需要每天给我定点送餐吃，外面的饭我吃不习惯。」
「学生可以开车嘛？家里为了我上学配了辆车。」
随手还发出了几张照片，一辆骚气的粉色跑车呈现在上面。
他的凡尔赛发言和照片均显示他的家世显赫，身价不菲。
底下一群新生乱糟糟的捧着他。
「好羡慕啊，求开学带我坐坐跑车，我还没坐过呢。」
「哇塞，我们今年新生里有着不得了的人物啊，真希望跟他一个班。」
他看起来特别享受这样的吹捧，凡尔赛的回答着大家。
「哪里哪里，我也就是普通人。」
「开学了群里的一起聚一聚哈，我请客。」
几天下来，他明显的成为了今年新生的领军人物，所有群里的人以他“为马是瞻”。
毕竟，有这样一个让自己少走多年弯路的富家少爷，谁还想在大学里过苦日子呢。
02
关掉群聊，QQ上私信一条条跳出来。
「美女，我是新生群里的李大少，好有缘分啊，我看资料咱俩在同一个市。」
「以后同一个学校啦，要不要出来见见面，我请你吃饭啊。」
「想好了回我私信哦，给我个地址，我风驰电掣的开车去接你。」
发的是语音，刻意压低模仿气泡音。
我想了想，清清嗓子，发了一条声音甜美的语音过去。
「我想好啦李大少，我在XXX等你，期待和你见面哦。」
「好嘞，给我三十分钟，马上到。」
随后手机上的新生群再次跳动起来。
「兄弟们，我就不跟大家再聊了，我约了咱们群里的美女见面吃饭去咯。」
群里顿时一阵喧闹。
「李大少竟然先下手了，看来没有人女人能躲过李大少的手段。」
「呜呜，李大少，我也想陪你一起吃饭。」
「跟着李大少，一天吃九顿。」
还有人给他出主意。
「李大少，什么和牛，波龙、帝王蟹都安排上，越贵越好。一顿饭就把美女拿下。」
他在群里哈哈一笑。
「那是必须的，咱不差这点。你们也不要羡慕，开学了我也请大家都尝尝。」
群里热闹非凡，我静静地看着没有发言。
隔了大概半个小时，那边的消息终于发了过来。
「美女，我到了，你在哪里？」
我看到了路边粉色的跑车，毫不犹豫的坐了上去。
「李大少？」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着我的脸和朴素的穿着眼神中含着惊艳和鄙夷。
「叫我李木子就好。」
「我叫仇觅。」
「咱们市有家私房小厨餐馆，只有会员能去吃，哥带你去尝尝。」
我眼睛微眯。
「好呀。」
03
进了饭店，李木子大手一挥，将菜单放到了我的面前。
「想吃什么尽管点，他家的菜味道都不错。」
「真的嘛？可是我只喜欢吃肉啊，要点的话都是肉菜了。」
我装作害羞的低下头，轻瞟李木子。
「没关系，想吃什么随便点。」
看着眼前层层叠放的美食，李木子看我的眼神更加鄙夷。
我更从他的嘴型看出他轻吐出两个字：
「土鳖。」
「觅觅。」
他看着我。
「这么多你一个人能吃完嘛？我不喜欢浪费粮食的人哦。」
我假装惊诧。
「啊?这么多，我一个人吃完?」
他恶意满满地笑，只见他在手机上点击了几下，便用手机壳上的支架立在了自己面前。
我扫视了一眼，他不知道在哪里开启了直播。
「是的呢觅觅，你要吃不完的话，我可不付账哦。」
说完又看了看眼前的手机，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将目光又转回我身上。
「看着我干什么，吃啊!」
而我出乎他意料的满足地一笑，拿起了餐具。
「那就谢谢啦，我不客气咯!」
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我将十人份的饭菜一口口全吃完。
连鲍鱼捞饭里的一粒米都没剩下。
事实上，要不是害怕太过惊世骇俗，我几乎连烤牛腿的骨头都可以吞下去。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是那么吃饭的。
李木子捏着鼻子付了那大几十万的账单。
「木子，我能叫你哥哥嘛？太感谢你请我吃饭了。」
我羞涩地笑，仿佛刚才吃下那么多饭菜的人并不是我。
他古怪地看着我衣服下依旧平坦的肚子，呆滞地啊了一声。
李木子心不在焉，直到另一只手重重地攀上他的肩膀。
「木子跟女朋友吃饭?」
我转过头，一名清俊温柔的少年正对我微笑。
我看着他眼神一亮。
木子忙解释。
「不是，我们一个大学的新生，今天头一次见。」
「觅觅，这是我高中同学，陈寿。」
陈寿招手叫来三杯特饮。
「毕业后头一次见，再坐坐?」
他试探着看向我的肚子。
「觅觅小姐，还喝得下饮料吗?」
他靠我很近，一股幽香袭来，令我不自觉耸了耸鼻尖。
我舌头舔了舔嘴唇。
「哥哥，你好香啊。」
他噗嗤一笑。
「是嘛，我自己都不知道。可能是自己的体香吧。」
木子在一旁不服气的喊着。
「怎么我不香吗?」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
「木子哥哥也香，但是寿哥哥更香呢。」
两人齐声大笑，香气如丝雾般扑面而来，我忍不住吸了吸口水，刚刚感到一丝饱足的胃又开始饥肠辘辘。
「说起来有些冒犯。」
陈寿温柔地开口。
「我看仇觅你的穿着似乎家庭不太富裕的样子。」
我略显难过。
「是的，我的父母是普通农民，到现在为止，我家里连我上大学的学费还没凑出来。」
他听我说完顿了顿。
「那你有暑期打工的打算嘛？我父母的公司正好需要直播带货，你可以借机挣出大学学费来。」
我受宠若惊。
「我吗?」
「对啊，觅觅你长得这么漂亮，吃饭又这么香，绝对会引来巨大的流量，随便运作一下，你肯定会红。」
我跟陈寿互加了微信。
回到家已经是半夜，刚打开门，手机突兀地震动了一下。
一个陌生QQ号发来好友申请。
附加消息「你会有危险的！」
05
我想了想，点击通过。
点开资料，一片空白，看挂机天数，明显是个刚注册的小号。
那边很快给我发来消息。
「删掉李木子，不要再跟他们有关的人联系！」
我装傻。
「有什么危险？我不了解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你故意和李木子接触，跟他出来见面。你明知道他们会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给那些在学校里被霸凌的学生报仇嘛？」
还未等我回复，又一段长篇文字发了过来。
「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停下来！危险危险！他们都是家里有权有势有钱的富家子弟。你在以卵击石！咱们这些穷人只是他们戏弄的玩偶！如果他们知道你抱着目的接近他们你就完了！你知道上一个得罪他们的人的下场是什么样的嘛？」
06
我当然清楚上一个不按他们心意来的人的下场。
她叫仇紫，半个月前，她在收到录取通知书那晚高中聚餐后跳楼自杀。
是的，她就是我的姐姐。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我是在一个晚上田地里翻找吃的时候被她发现捡回家的。
她父母本来不同意，因为家庭条件，养活姐姐一个人就已经不容易了。
但姐姐十分坚持，最后我还是落户在了仇家。
我天生饭量大，还只爱吃肉。
因为这个姐姐总是偷偷把她饭里少有的荤腥分给我，自己在旁边咽口水。
「没办法，谁让你是我捡回来的，我得对你负责。」
她自小成绩好会读书，还在学校里勤工俭学，为了方便打工，甚至不回家住了校。
最后姐姐拿的奖学金和打工挣下的钱大部分寄回家里换成肉落进了我的肚里。
有些时候姐姐回来，看着我大口吞咽这些吃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拍着胸脯承诺。
「没事的，等我以后考上大学，找了好工作，赚好多好多钱，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吃什么，再也不用饿肚子!」
但她在马上要履行承诺的时候，却自杀失约了。
我很生气。
以后再饿肚子的时候，还有谁来可怜我给我肉吃。
在父母给姐姐收拾遗物的时候，在书包里找到一个笔记本交给了我，说是留给我一个回想姐姐的念想。
但是老实巴交一辈子务农不识字的父母不知道，这其实是姐姐的日记。
06
日记里写到最多的，是姐姐在高中时候的生活。
姐姐其实在高中过得并不开心，当然并不是因为学习。
而是学校里一群无聊至极的富家子弟，用自己的权势调戏家庭条件并不好的同学们。
天天去欺负他们，看他们破防后丑态百出的样子当乐子。
但我的姐姐，仇紫。
她从来没屈服于他们。
小时候因为太饿，我偷了翻墙偷了隔壁领居的五块钱准备买吃的。
姐姐发现后，拿着扫帚追着我打了五里地。
她说再穷也要有志气，不能成为金钱的奴隶。
啰啰嗦嗦，讲了一堆大道理，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巴拉巴拉，后面因为我被打的嗷嗷的，也没再听清。
啧，有个三观太正的姐姐也不好，犯点小错，既要承受物理攻击，还得承受精神攻击。
08
「五月十日，星期日，晴。」
「我不知道人心可以这样险恶，我被锁在卫生间浇了一盆凉水。要不是有人路过把我放了出来，我连可也会误了。为什么这些人要不停地捉弄我?」
「五月十二日，星期二，小雨。」
「我的雨伞被人剪烂了，最后只能顶着书包跑回宿舍，淋了一身雨，感觉有些感冒。」
「五月十四日，星期四，阴。」
「我的凳子上被放了图钉，我没看到，被扎破了。」
「五月十五日，星期五，多云。」
「我知道是谁在天天欺负我了，今天李木子找到了我，说我只要乖乖的给他们跪下认错，他们会放我一马。要不高考都不让我顺顺利利。」
「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早知道当初，不，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帮那个女孩。」
「都是女孩子，我依然不会容忍他们让她像狗一样在操场上边爬边叫。」
「看着他们在旁边边录像边笑，我一样会去制止的。」
「加油仇紫，你不要屈服。」
「五月十八日，星期一，晴。」
「我把发生的事告诉了老师。」
「老师也没有办法，毕竟我没有实际证据。」
「他只劝我忍一忍。」
「我了解老师也拿这些富家子弟没有办法。」
「还都是未成年，报FBL也没有任何作用。」
「五月二十日，星期三，暴雨。」
「校园论坛上全是我的绯闻。」
「说我私生活不检点，勾搭男生。外面还被人包养了。」
「甚至有人冲进宿舍扇我，大声骂我BITCH。」
「我校园的兼职也因为这个被停了。」
「我清楚这些都是谁做的。」
「但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很久没回去见觅觅了，最近状态实在不好，她肯定会担心。」
「忍耐坚持吧，马上就毕业去大学了，这群人渣我就会再也见不到了。」
「五月二十二日，星期五，晴。」
「天终于晴了。
「是不是也是因为我今天的心情？像是晴空万里。」
「我没想到我们这届的男神陈寿竟然会在公开场合替我声明一切都是子虚乌有。」
「他甚至拉着我去警告李木子那群人，适可而止。」
「真的让我有些心动，但我清楚，我和他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仇紫，现在的目标就是高考，加油！不要胡思乱想了。」
「五月二十四日，星期日，晴。」
「陈寿竟然跟我告白了，告诉我想要跟我去同一所大学。」
「那时候想要跟我在一起。」
「以他的成绩肯定是没问题的，也许我真的会跟他走到一起？」
「五月三十日，星期日，多云。」
「今天回家见了觅觅，我告诉她，我去了大学以后找到好的工作，以后由我来养她，她以后不会再挨饿。」
「她很开心的样子。」
「最近否极泰来，还是不要把发生的那些不好的事情跟她说了。」
「嘿嘿，小觅觅，不管怎么样，姐姐都会一直爱你的。木嘛！」
但谁能想到，一个半月后，姐姐便从酒店天台一跃而下。
因为FBL已经判定是自杀，父母处理了姐姐的遗体和遗物，一切便都归于平静。
一条人命的消逝溅不起半点水花，甚至不如一颗石子投入湖心的涟漪。
但是我不信，姐姐还不容易才从黑暗生活里迈向光明，大好的前途在招手，怎么就会放弃生命。
09
我在陈寿父母的公司做起了带货直播，主要就是卖些吃的。
一顿饭吃下两个烤羊腿，十只全鸡，八个猪头以及作为甜品无数蛋糕和奶茶之后，我火了。
当然，有震惊的，有质疑的，有好事之人复刻饭量的，有逐帧寻找破绽的，有信誓旦旦我事后一定催吐的--总之，热闹极了。
这些我一概不管，反正，只要有肉吃就行。
陈寿说我干得不错，要带着我和他们高中的一帮子人去缅甸旅游。
缅甸风景很美。
陈寿带着弓箭，腰间别着猎刀，将面前一头猎物一箭毙命，血流了一地。
「这是当地人有钱人玩的解压游戏，这些猎物都是专门散养在猎场里的。这才是我们这个层级该玩的。觅觅要不要试试？」
说完拿着砍刀上前继续在倒地的猎物身上猛砍几下。
「我喜欢这种当猎手的感觉，我的手中掌控着它们的生死。」
我在陈寿的眼里看到了压抑不住的兴奋，地上流淌的鲜血印在他眸里也带出了几分红色。
随行的人从车上丢下一条鲜血淋漓的鹿腿，很快吸引了几只花豹前来。
身后的警卫断气了猎枪戒备着。
我看着花豹，呲了呲牙。
花豹们吓了一跳，叼着鹿腿迅速跑远了。
这段时间，我感觉曾经被我压制住的东西在蠢蠢欲动，马上要觉醒。
唯一不变的，只有对肉的渴望和消失不掉的饥饿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