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刘蕙

作者：小雅

我叫刘蕙，今年25岁，出生在湖南省南部地区的一座小山村，目前在省城长沙生活。我爸妈在过年前夕也离开了农村老家，带着我奶奶来到了我这里，跟我住在一起。

昨天晚上，我妈吃完饭后玩手机，刷着刷着就面露冷笑，跟我爸讲：“怎么样？我是不是挺有先见之明的？我们要是还在家，又不肯出钱，我妈和我弟弟会不会不光要把我们家砸了，还要把我们都打到医院里去？”

我妈转发了几个视频到家庭群里，我点开一看，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好家伙，姥姥居然带着小舅、表弟去了我家，见我家没人，还强行撬门，把屋子里砸得一塌糊涂，简直是一片狼藉。

视频是邻居提供的，通过视频来看，家里但凡值点钱的东西，比如冰箱、电视机啥的，都被他们搬走了，视频里充斥的都是姥姥的叫骂声。

我越看越生气，跟我爸妈讲：“他们这是私闯民宅，还偷东西，这是犯法的，要不要打110？”

我妈没吭声，我爸叹了一口气：“算了，都是用了很久的老家电老家具了，不值几个钱，随他们去吧！我们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不跟他们来往了，让他们找不到，不然就麻烦大了。”

我想了一下，觉得我爸说得有道理。姥姥的手段我见过很多次，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重男轻女有任何问题，只觉得自己是长辈，所有人都得听她的。

一哭二闹三上吊，寻死觅活，都是我姥姥惯用的手段。只要可以达到目的，她才不管什么脸面，更不会在乎女儿的感受。

摊上这样的妈，我真的很心疼我妈。能跟这样的妈斗智斗勇，猜准姥姥的操作及时避开，也很佩服我妈的先见之明。

我妈今年49岁，出生于1974年，出生在安徽南部地区的一座小山村，名字叫作杨三丫，她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大姨叫杨大丫，二姨叫杨二丫，舅舅叫作杨家旺。

从这个名字就不难看出我姥爷姥姥有多么重男轻女，他们连一个正式名字都懒得给女儿取。

在所有的子女里，姥姥最喜欢的孩子毋庸置疑是我舅舅，其次是乖巧懂事听话、对娘家唯命是从的大姨，二姨在8年前就去世了就不说了，最不喜欢的就是我妈。

姥姥为什么最不喜欢我妈？小时候我问过我妈这个问题，我妈面露苦笑，跟我解释：“我出生的时候，你姥姥已经生了两个女儿了，你姥爷、太姥姥都十分生气，她正指望生个儿子保住在婆家的地位呢，看到又是一个丫头，能不把怒火发泄到我身上吗？我听亲戚说，我出生后，你姥爷喊着要把你姥姥赶回娘家呢！亲戚们劝他说家里太穷了，赶走这个不一定还能娶到老婆，他才罢休。”

三年后，姥姥生下了我舅舅。抱上了儿子，姥爷眉开眼笑的，到处跟人家炫耀自己有儿子了，老杨家有后了，姥姥也不用担心被赶回娘家了，自然对舅舅更加疼爱了。

姥姥姥爷不喜欢我妈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妈“不听话”。

据我妈讲，她从小到大脾气就执拗，一旦认准了什么事情，不管姥姥姥爷是骂也好，打也罢，她都不会放手。

比如，日益长大的我妈看到同龄的小朋友都背着书包上学，自己却要天天用冷水洗衣服，打扫卫生，蹲在灶台那里烧火然后被熏得乌漆墨黑的，就又哭又闹地要去上学。

姥姥听了之后就骂我妈：“上学要花钱的，那是男娃才能去的，你一个丫头片子上什么学？赶紧去砍柴，烧火。”

姥姥姥爷不让上，我妈就跑到学校里，站在窗户外面听老师讲课，一站就是一下午。姥姥姥爷找不到人干活，就拿着棍子找到学校，把我妈抽个半死，让我妈赶紧回去干活。我妈被打得浑身青紫，也不肯回去，非要上学。

村里的人看不下去了，有的人劝说姥姥姥爷，有的人给我妈送了课本，好心的校长也没有赶走她。就这样，我妈虽然没有正式学历，但好歹也算是读了几年书，认识了一些字，懂得了一些道理。

等到十几岁了，我妈上不了初中，不得不跟着大姨二姨他们下地干活，直到嫁人。

说到婚姻大事，在姥姥姥爷的三个女儿中，我妈是最幸运的，只因她是自由恋爱的，大姨二姨的婚姻大事都是姥姥姥爷安排的。

1992年，我妈18岁，舅舅16岁。虽然姥姥姥爷对舅舅寄予厚望，省吃俭用供舅舅读书，但是舅舅吃不了读书的苦，勉勉强强读完初中，参加中考既没有考上中专也没有考上高中，学习生涯只好终止。

姥姥姥爷一边花钱找关系，在县城给舅舅弄了一份工作，另一边开始为了舅舅的婚姻大事发愁。此时，他们听外出打工的亲戚说在外面挣钱多，工厂缺女工，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妈的身上，把正在地里干活的我妈交给了亲戚，带到了广东去。

我妈在广东一家制衣厂干了4年，赚的钱都被带她出去打工的亲戚拿着，全部寄回家里，她自己从未拿到一分钱。

对我妈而言，那四年最大的收获就是遇到了我爸，一个虽然穷但是忠厚老实的湖南小伙子。

1996年，我妈带着我爸回家见姥姥姥爷。得知我爸的家庭条件不好，父母也是种地的，姥姥姥爷怎么样也不肯答应这门亲事，还把我妈关了起来。好在，我妈早已猜到了他们的反应，想尽办法逃跑了，去了我爸老家。

等到我出生了，姥姥姥爷不得不认了我爸这个女婿，然后一遇到事情了，需要钱了，就找我爸要钱。

给吧，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胃口永远填不满。不给吧，姥姥姥爷尤其是我姥姥的手段层出不穷，实在是招架不起。

我就曾不止一次亲眼目睹过姥姥要钱的手段。有一年，在县城工作的舅舅看到人家开上了小轿车，他也想要，自己买不起，就让姥姥想办法。

姥姥就先后去了三个女儿家，来我家那天是大年初一。

得知姥姥来意后，我妈不肯借，那时，我爸妈在外面打了几年工，赚到了一些钱，打算把老家破旧不堪、刮风下雨就会漏水的老房子翻修一下，手里的钱都不一定够用，又怎么可能有钱借给舅舅呢？再说了，我妈对这个不争气、就知道找父母和姐姐们伸手要钱的弟弟根本没有好感，车也不是必需品，更加不乐意了。

见我妈不给钱，姥姥先是跑到门口，一屁股站在地上捶地大哭，大骂我妈不孝，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我妈不松口，姥姥突然骨碌一下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我家厨房，拿起一把菜刀放在自己的手腕上。等到大家反应过来了，所有人都急了，一片喊叫声，让我姥姥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我爸受不了了，松口了，答应借钱，最终，阴谋得逞的姥姥带着两万块钱扬长而去。虽然我妈要求打了欠条，但是很明显，这笔钱打了水漂。

这样的一幕在这些年来上演了不知道多少次，结局几乎都是我爸妈惨败、姥姥拿着钱开开心心地去找舅舅了。毕竟我姥姥从不讲道理，她又是我妈的亲妈，你总不能真的看着她要死要活吧！万一出了意外，我妈往后怎么活？

好在，经历了这么多年与我姥姥斗智斗勇，我妈积累了经验，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一个月前，我即将放年假，打算回家过年，可是我妈跟我说：“你别回来了，我们去找你。你现在租套大房子，我和你爸、你奶奶去你那里，再也不回老家了。”

我不明所以，问我妈怎么了。我妈告诉我，前不久她从娘家那里得知我表弟带了一个女朋友回家，说是要结婚了。

“女方说了，彩礼16万，还要在合肥买房子，首付男方家出，女方家不出钱。你想啊，首付怎么样也需要20万吧！加上彩礼钱、办婚礼的钱，没个50万搞定得了吗？你觉得你舅舅拿得出这笔钱吗？”

舅舅舅妈这些年来在县城打零工为生，赚的钱只够养活自己的，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给儿子娶媳妇？可是亲戚告诉我妈，我外婆拍着胸脯保证会弄到这笔钱，让女方放心嫁给她孙子。

听到这里，我和我妈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外婆所谓弄钱的渠道是什么了，不用说，肯定是我们与大姨了。

我妈叹了一口气，跟我说：“这些年来，我算是明白了，对付你外婆这种一言不合就要死要活的，就一个办法，那就是惹不起躲得起。只要给她找到你了，你就没好果子吃。幸好，她不知道你在哪儿，我们还是别待在老家了，以后我就当没了娘家。”

就这样，我妈带着我爸、我奶奶来到了长沙，跟我住在了一起。不出我妈所料，一个月后，外婆果然带着人去了我家，结果扑了个空。我爸妈早已把手机卡换了，她打电话给我我拉黑了他们，这才有了开头提到的她气急败坏砸了我家的这一幕。

罢了，随她去吧，反正她以后别想占我们一分便宜了。她这么重男轻女，不把女儿当人看，那么以后养老的事情就指望儿子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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