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离异女颜朵

龚文山

眼神复杂、欲言又止的颜朵。

龚文山和颜朵的结婚照

2014年春天43岁的龚文山从湖南长沙来到郴州，见到了网聊三年的颜朵。当时颜朵上身穿着一件绿色拉链上衣，画着淡妆。双手杵着拐杖站在门口，面带着微笑。这一幕，让龚文山眼前一亮。就这一眼龚文山从此认定了颜朵，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她带回家。

龚文山的出现让身患小脑萎缩还离异、带孩子的颜朵，重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在颜朵看来，龚文山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将她拖出了泥沼。此时的颜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根“救命稻草”原来还不如一根“头发丝”。

一

颜朵在生下儿子不久后，便患上了小脑萎缩症。渐渐地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双腿已经到了不能行走的地步，为了治病颜朵已经花去大半积蓄。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前夫因担心被拖累抛下颜朵和孩子离她而去，这让出身于贫困户家庭的颜朵雪上加霜。最终颜朵带着年幼的孩子回到了湖南郴州老家，丧失劳动力的她在老家惶惶不可终日。不能出门，心中的苦闷更是无法诉说。

这时颜朵只能上网来了解外面的世界，哪怕是有个人和自己说说话也是好的。恰巧这个时候龚文山出现了，他像一束光一样照进了颜朵的生活。龚文山不仅给她讲幽默的小故事，说身边发生的新鲜事还时常逗她开心。渐渐地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而这一聊就是三年。颜朵不俗的谈吐深深地吸引着龚文山，龚文山耐心地听她诉说往日的经历。

原来由于家庭贫困，颜朵早早地就辍学了。没有学历的她找不到好的工作四处碰壁，最后只能在一家餐馆当服务员。可生活就是这样残酷，颜朵干着又脏又累的活。拿着最低的工资，还时常被顾客刁难。但好在颜朵很努力，她并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她利用业余时间学习化妆不仅考取了化妆师专业资格证，还得到了给明星做私人化妆师的机会。

然而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颜朵选择了结婚生子。虽然过了几年幸福的生活，但不幸不期而至。她患上了小脑萎缩，所有的幸福烟消云散。龚文山对颜朵的遭遇很是同情，话里话外充斥着对颜朵的关心让颜朵内心倍感温暖。颜朵还将自己与明星的合照发给龚文山看，照片中颜朵外形靓丽、身材高挑。身旁合影的是一位电视演员，龚文山见了更对颜朵多了一份欣赏和钦佩。俩人的感情也渐渐地越走越近，从线上聊到了线下。此时的龚文山已经40多岁、未婚，一事无成过得浑浑噩噩。

其实在见颜朵之前，龚文山长沙岳麓区的老家传来了土地征收的消息。按照当地赔偿标准每家每户按人口赔偿一人可获20万赔偿费，龚文山内心雀跃。“如果找人结婚，不是可以分到更多钱吗？”他立即想到了网友颜朵，于是决定去找她。

2014年初龚文山来到了颜朵的老家郴州，但看见颜朵伫立门口的一刹那龚文山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将颜朵带回家。龚文山告诉颜朵：“你不用怕。我现在是征收户将有一大笔征收款，按人头算最少一人有20万到时候你的病就有得治了。”

这让颜朵欣喜不已。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颜父不同意俩人在一起，他总觉得龚文山这个人不踏实。一个条件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娶一个残疾的、活不过45岁的、还无法生育的人呢？他图什么？而龚文山的家人也强烈阻止两人在一起，他们都认为颜朵会害了龚文山一生一世。尽管不被双方亲人看好，但俩人还是冲破种种阻力领取了结婚证。

二

然而婚后不久，龚文山本性暴露。他不再对自己嘘寒问暖，而是一天到晚不着家。酷爱喝酒的龚文山结交了不少酒肉朋友，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几年下来，凑人头领到的征收款被龚文山挥霍一空。就连继子手中偷偷藏的几千块钱，也被龚文山抢走挥霍完他还用酒瓶将继子砸成脑震荡。龚文山心里想着，一定要想办法弄钱才是。于是他想了一个招，抱希望于电视台。

龚文山拨通了湖南《寻情记》栏目组热线，电话里他向栏目组诉说着自己的困境：“我老婆现在身患小脑萎缩生活无法自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而我姐姐霸占了我的征收款，我没有钱医治老婆。”

为了帮助龚文山解决眼前的困境，栏目组工作人员接听完电话后便赶到了龚文山所住地岳麓区坪塘某小区内。见到记者到来，龚文山有点喜出望外。家里的客厅早已收拾得干净整洁，阳台上挂着福字。电视柜前摆放着他和妻子颜朵的结婚照，照片中颜朵气色红润、美丽大方、笑容甜美。然而此时的颜朵，和照片上的新娘已经判若两人。她坐在客厅的轮椅上眼神无光面部爬满皱纹，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龚文山面对记者的镜头，将遇到的糟心事娓娓道来。原本在2015年龚文山老家房子征收获得了220万的征收款，按人头算一人有30万。而他家有三口人，可以获得90万的指标。龚文山自己只拿到了60万，其中最少还有几十万征收款被亲姐姐龚依娜扣押。此时身患脑萎缩的妻子情况不容乐观，身体各个机能已逐步退化、全身僵硬、就连说话都困难。医生说目前只有持续地做康复治疗，才能稍微有所好转。

刚开始龚文山带着妻子，还隔三差五地去小医院打消炎针、做针灸。可是这两年来苦于身上没有钱，妻子的治疗已经停顿两年了身体状况越来越差。龚文山还向记者爆料：自己是头婚。当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家里人对他找一个这样的人很不满意。可是龚文山表示：“既然选择了她。不管再怎么样，都会照顾她一生一世一辈子绝不后悔。”

这份深情无不让在场的记者动容，大家望着干净整洁的家感慨：“如今这样的男人不多了，头婚娶一位残疾的离异女子又有几人能做到呢？”这时坐在轮椅的颜朵听到丈夫的深情告白眼神复杂，欲言又止默默地低着头。

三

下午龚文山带着记者和寻情小组，来到了姐姐龚伊娜的家中。没承想龚伊娜见来的人是龚文山，顿时怒火中烧。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的事不要搞到我家里来吵好吧？你还有什么钱在我这里，我没拿你一分钱。滚、滚，给我滚出去。”龚文山被姐姐赶出门推搡着进了电梯，双方气氛瞬间达到了冰点。

过了一会记者与龚依娜进行沟通，并小心翼翼地求证。是否因为担心救治弟媳，而保管了龚文山的征收款。不料龚伊娜瞬间激动地回应道：“我没有保管他的钱。我要是卡他钱，我遭雷劈都行。”

接着龚伊娜又说道：“他那个老婆当初我们全家都反对两个结婚。那现在既然进了我们家的门，又怎会见死不救呢？他的话懒得信他一句，打老婆打继子。不信你们去问问他老婆，那60万早就拿走了。我还帮他保管，我怕是有点蠢。”

此话一出，令在场的记者瞠目结舌。为了证实龚伊娜所说，记者多处走访找到了龚文山的表哥龚田了解情况。原来龚文山家征收款得到的220万，其中龚文山哥哥和父亲一人分了80万。龚文山分得60万而这60万最开始是由龚田监管，但这笔钱早就已经悉数给了龚文山。

在场的亲戚们还反映，龚文山在周围人眼中就是一个问题中年。好吃懒做，酒肉朋友又多。如不是帮他保管那些钱，恐怕房子连装修钱都没有呢。经过这一圈了解下来事情的来龙去脉已清晰明了，而这些事实已经得到了物业和居委会的佐证。当初龚文山在拿到征收指标后，他选择了60万和两套房的赔付方案。而赔付的房子和钱款，都是颜朵母子俩“凑人头”换来的。

可是这些年他将60万挥霍一空，而颜朵不仅要饱受病痛的折磨更是要惨遭他的家暴，龚文山时常喝酒，一喝醉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进出派出所更是家常便饭，有好几次龚文山拿着长管刀具公然毁坏公共小区设施。但派出所民警念他在家中，有一位重度残疾的妻子需要有人照顾。便只对他罚了点款，教育了一番后放其回家。

龚文山在所有人看来是个矛盾体，50岁的男人像个莽夫。一边不顾一切娶了颜朵，又一边家暴妻子。

四

记者来到龚文山家刚好正值饭点，摆在颜朵面前的是一碗清汤寡水的青菜。颜朵的手已经僵硬，她将一口汤送进嘴里汤却顺着嘴角流下来。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颜朵的身形越发消瘦。而龚文山即使有外人在场也没有要喂饭的意思，只是冷眼旁观着。记者看到此情景心疼地问道：“他平时对你怎么样？”颜朵费劲地从嘴里嘟噜句：“平时还算好只要一吃酒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说完眼泪顺着嘴角的口水，一起流下来。

“你这活得好矛盾哦，一边情比金坚一边对她不好又打她？”龚文山在面对记者的质问没有矢口否认，转身拿出了一摞摞的病历单和住院单。他说：“平时喝了酒心烦才这样。这些年带着她四处奔波治又治不好，为了她我也累了已经厌倦了这些事情。”

“我去残联问过也咨询过律师，像这种情况不允许离婚。”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记者问颜朵还愿意留在这里吗？颜朵说：“不想在这里想回郴州老家。”龚文山话锋一转，接着说：“如果她的父亲愿意接受她，他很是愿意。”

五

其实颜父十分清楚颜朵的情况，他亲眼看到过龚文山当着自己的面打颜朵并拿烟头将颜朵烫伤。可如今在得知女儿要回来后，颜父明确地拒绝。颜父向记者说起她妈妈也是因为这个病不到50就走了，而如今两个女儿也是这种病。早期因为治疗二女儿，把家里搞得一分钱都没有。而颜父已经再婚，他说“我已经照顾不了颜朵。”

期间颜父与颜朵的视频通话中，有这样一段话：“我晓得你苦、你就忍忍，他这些年带你也带得辛苦。你要是早没跟他，就没有这些事了。”视频那头的颜朵低着头听着父亲的数落，早已泣不成声。而颜父向记者解释：家庭贫困是最大的障碍。

当初龚文山当着自己面殴打颜朵的时候，报了警却遭到报复。龚文山扬言：“你整我我就要整你女儿。”说着，就拿烟头将颜朵烫伤。颜父还说：“其实早些时候我女儿本来打算把那20万带回来。没办法她动不了，后面被龚文山用光了。”

此时颜父与龚文山置气，他恨龚文山利益得手后就将包袱甩下。丈夫的家暴、亲人的冷漠，颜朵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颜朵面对记者，在手机屏幕上艰难地敲出“机构”两个字。颜朵指的“机构”是岳麓区上善助残服务中心，之前颜朵在里面待过一年。因为龚文山的胡搅蛮缠，最后不得已退出。如今继续留在机构需要双方的配合，每年要交一定的费用。

可龚文山一听到要交钱，立马就不干了。说道：“我每天要两包烟一个月最少要用2000块钱。”并且表示如果在机构，将不会负责颜朵任何的生活费用。这番话让在场的记者大跌眼镜，在龚文山眼里颜朵还不如两包烟。龚文山还大言不惭地说了一句：“只要没有让她饿死就可以了。”

记者怒怼：“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在你眼里她还不值两包烟吗？还好意思喊我们帮你要钱，帮你申请低保？”龚文山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可怜颜朵手指蜷缩。艰难地将一块馒头送往自己嘴边，那是她的晚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之后在记者的劝说下龚文山答应会好好对待颜朵。不会对她动手会出去工作，照顾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六

不知龚文山的话有几分可信度，龚文山矛盾的行为、扭曲的想法既折腾了别人又为难了自己。据居委会工作人员反映，刚开始他将颜朵照顾得不错。但是后来他乏了累了，就想离婚了。他在记者面前拿出那摞厚厚的病历单，在得不到身边人的认可后就破罐子破摔。

我们可以不爱一个人，但“不爱”不能成为伤害对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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