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首都体育馆后台，14岁的姜珊正对着镜子补妆。镜中忽然映出父亲姜昆铁青的脸，他手中那张飞往墨尔本的机票，斩断了少女刚刚绽放的星途。

1991年的青歌赛现场，12岁的姜珊用一首《春天的故事》征服评委。母亲李静玉在台下攥紧节目单，看着女儿在追光下宛若精灵。次年央视元旦晚会，她与当红歌手张雨生同台，彩排时因紧张忘词，躲在化妆间哭花了脸。

姜昆至今记得那个深夜：女儿蜷缩在奔驰后座，怀里抱着歌迷送的泰迪熊，车窗映着机场高速的霓虹。“爸，我能把麦克风带走吗？”安检口前，女儿最后的哀求让他喉头发紧。

墨尔本私立学校的宿舍里，姜珊把获奖唱片掰成碎片。教导主任没收了她的Walkman，因为里面循环播放着《昨夜星辰》。那年的国际长途账单长达三米，通话记录却全是空白。

2001年跨洋电话突然响起，姜昆听见女儿嘶吼：“你毁了我的人生！”那时姜珊正在酒吧驻唱，烟熏妆遮不住眼角的疲惫。父女再次见面已是十年后，婚礼请柬上父亲的名字被钢笔重重划去。

2004年儿童福利院的走廊，姜昆的皮鞋声惊飞一群白鸽。13岁的谢潭正在练倒立，汗湿的背心贴在后背。这个因唇腭裂被遗弃的男孩，让姜昆想起女儿拒绝回家的那个雨夜。

“以后你叫姜河。”收养手续办得飞快。杂技团的训练场上，姜昆捧着冰袋等养子下钢索，就像当年等女儿放学。2006年春晚后台，姜河表演高空吊环前，养父偷偷在他护腕里塞了平安符。

2018年家族聚会，姜珊带着混血女儿现身。外孙女缠着外公学京剧唱腔时，姜河正在准备国际杂技大赛。玻璃幕墙倒映着两代人——一个在海外教钢琴，一个在棚顶翻跟头。

姜昆的书房藏着两本相册：泛黄的那本贴着女儿剪报，崭新的那本满是养子奖状。某次醉酒后，他对老友掏心窝子：“当年要不狠心，珊珊就是第二个范晓萱；现在对河河好，是想赎罪。”

如今的姜昆常去福利院做义工，有次被孩子们围着叫“爷爷”时，他忽然老泪纵横。或许在某个平行时空，14岁的姜珊正站在春晚舞台，而父亲在台下鼓掌，眼里没有愧疚只有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