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裴淮璟娶了在容光公主身边当婢女的我。
甚至在敌军濒临城下时,他交出了容光公主当人质,换回了我。
我被他三书六聘迎娶贵为将军夫人,天下人都说他爱我至深。
可后来,裴淮璟日日抱着公主的尸身在怀泣血:「当初我留她在身边只是为了气你,我始终心悦的只有你。」
他将容光的死怪在了我身上,挖去我腹中胎儿,将我锁在地牢活活折磨致死。
疼痛蔓延无边,再度睁眼我竟然回到了敌军攻城的这天。
这次裴淮璟全程目光灼热地盯着容光公主,将她护在怀里。
我知道,他在庆幸没有走上辈子的老路,为了我而痛失所爱。
可裴淮璟忘了,他那几场至关重要的胜利战役都是出自我的兵法指导。
01
乌云密布,城楼下已被敌军包围。
我带着军队突围回来后,迎接我的,却只有紧闭着的永远叩不开的城门。
裴淮璟身为如今已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此次更是奉命带军抗敌,上辈子,我带着一小众兵马趁夜偷袭敌军,而裴淮璟负责在城中对接,可有马受惊出了差错,我被敌军将领抓获。
是裴淮璟主动交出了容光公主换回了我。
可这次,我早先解决了马队中马儿的问题。
裴淮璟却偏偏关上了城门。
我坐在马上仰头,恰好和城楼上的裴淮璟对视上,男人一身盔甲,怀里护着的人正是容光公主,看向我的目光里异常凉薄。
「裴淮璟,开城墙!敌军马上赶到,你难道要置我身后的一众将士于不顾吗?」
我拔高音量催促道。
可裴淮璟恍若未闻,一双眼里只有容光,那种眼神,是失而复得后不加掩饰的深爱!
半晌,他才将眼神从容光身上移开,扫向我冷冰冰道。
「身为将领,难道你这般贪生怕死?我以大局为重,哪怕是我的未婚妻子也一视同仁,城内还有众多士兵和百姓,现在开城门等同于送死。」
「你!」
这时,赶来的敌军已将我们围住。
纵使跟随我的是精选过的精兵良将,但寡不敌众,我们很快落了下风。
一把冰冷的剑伸过来抵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循着剑柄处望去,男人剑眉星目可凶狠的神情简直如活阎王,我一眼辨认出这是敌军主帅,拓跋玄。
上辈子,拓跋玄挟持我后自然看不上我一名小将,便转而用我逼裴淮璟交出容光。只因为他想用容光公主去威胁老皇帝。
可他不知道的是,容光所得到的一切宠爱只是假象,作为从前身在她宫里的侍女,我最知晓她的处境,她的生母是皇后身边的洗脚婢,可皇后膝下无子便将她收养到了自己名下,可暗地里,皇后对容光非打即骂,皇帝也只不过将她当做用来和亲送人的工具罢了。
拓跋珩妄图用容光逼老皇帝割城未果后,将容光视为了弃子。容光被折辱为马奴,更是在半年后被送到了军队里当军妓,轮番遭受众人凌辱而死。
等裴淮璟带军赶到时,容光身上衣不蔽体,死相凄惨。
「裴将军,想救回你未婚的妻子的话,就交出容光公主。」
「否则,我就杀了她!」
拓跋玄话锋一转,握着剑的力度加大了些,我的脖颈处立刻多了一道血痕,再往下一寸,我真的会死,喷血而亡。
02
我按捺住颤抖的身躯,向裴淮璟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裴淮璟语气坚定随意:「既落到你手里,任杀任剐请自便。」
倒是容光,已经吓到落了泪焦急道:「裴将军,沈茉落到那人手里会被折磨的,我们当真不作为?」
可裴淮璟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温柔地安抚道:「别怕。」
望着裴淮璟离去的身影,我的心口下意识绞痛,酸涩溢上喉头。
「可惜了,你命不好,唯一能救你的人放弃你了。」
拓跋玄怜悯地望着我,像在看一只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蚂蚁一般。
——
拓跋玄没有杀我。
我再度睁眼时,入眼是点着篝火的帐篷,我低头查看,身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换上了姜国的服饰。
而拓跋玄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醒了?我已经放出消息,明日便和你大婚。」
「裴淮璟那个老狐狸,跟我玩手段,我倒要看看他是真不在乎你还是假不在乎你。」
男人挑眉盯着我,黑亮的眸子目光如隼,俨然草原夜里的狼,想从我身上看出什么破绽。
可他猜错了,裴淮璟的确就是不爱我,更不在乎我生死。
但我当然不告诉他,只要他一直误会我就一直能活。
「三皇子,可汗要见您。」
将士来报,拓跋玄转身出了帐篷,临走前叮嘱了一句。
「把人看好了。」
侍女端来的食物,我只咬了两口。
帐篷外围满了看守,唯有一扇窗可以看到窗外的皎洁明月。
我想起了上辈子同裴淮璟驻守边关的日子,常常一同站在城墙上看着月亮,那时他会变着法子在我生辰时买来桂花饼为我庆生。
会在我害怕无助时撑着重伤睁眼,只为了安慰我「放心,死不了别怕。」
容光公主死后,裴淮璟说过无数次后悔救我,我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他的不爱和冷漠。
可重来一次时,我还是未免心痛。
我终于肯承认,裴淮璟从未爱过我,就连娶我也只是因为和公主赌气。
擦干眼泪后,我躺在了榻上。
脚步声响起,大约又是婢女端来的服饰。
我淡淡开口:「明日再试吧。」
「沈茉,是我。」
熟悉的嗓音,我惊讶地起身,是容光!
03
「公主。」
她不知何时换上了婢女的服饰混了进来,容光拉住我:「快和我一起走,沈茉,剩下的事情等之后我和你细说,我听到拓跋玄那个恶魔要娶你,便赶了过来。」
可我站在原地没动,我看了眼门口,那里的守卫竟然不见了,这不符合常理。
除非这原本就是个圈套!
我拉开了容光的手:「公主,我暂时不能走,你只身冒险跑进来,裴将军要是知」
我还没说完,容光便打断了我:「沈茉,你和他既然已经得到了父皇的赐婚,裴将军他只是怕无法和父皇交代而已,他选择我并非是要放弃你。你若是怕被发现,我留下来顶替你,拓跋玄那个贼子要的不就是本公主吗?」
看着容光单纯无害的表情,我心下更加明了了决定。
「公主,这是埋伏,你是大梁的公主落到拓跋玄手里只会被当成威胁的工具。」
「趁着现在,我送你离开。至于我,我自小在宫里生活,自有脱身的办法。」
趁着夜色,我抄近道把容光送了出去。
「公主,快跑!」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松了一口气。
「这是要逃去哪呢,王妃?」
热气喷洒在耳后,拓跋玄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响起。
我咳了几下,压下恐惧笑道:「我我就是觉得今晚的夜色挺美的。」
见男人面色冷如冰块,我又试探着换了个借口。
「其实我是想如厕,找不到地方,就迷路了。」
我拔高音量,彰显着底气。
「主帅,依属下之见,杀了这个满口胡言的女人吧,她指不定是给大梁通风报信。」
黑脸大汉朝我拔起了剑
「放下。」
拓跋玄冷声拦下他,拽着我回了营帐。
「老实在这里呆着,再逃出去,外面的刀剑可不眨眼。」
04
次日一早,便有侍女为我梳洗换上了新衣。
侍女为我描好眉时,一身粉衣的女子冲进来就扇了我一巴掌。
「你就是那位下等低贱的狐狸精?本小姐告诉你,阿玄爱的人只会是我!」
这就是拓跋玄心中的那位白月光,与他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人——丞相府的千金,周月瑶。
她长得清纯乖巧如同白兔,出口却是最恶毒的话。
「来人,把她给我送到军营里去供将士们解乏。」
可没有人上前动我,周月瑶彻底没了耐心,怨恨地瞪着我。
在她抬手再度要扇我时,我握住了她的手。
周月瑶脸色却突然一变,红着眼眶痛呼出声:「姐姐,你为什么要打我?我不会影响你和殿下之间的感情的,你要是介意,从今往后我会乖乖消失。」
在我反应过来前,一双手猛地推开了我。
我回头,是拓跋玄,他将周月瑶护在了怀里,柔声问道:「疼不疼?边疆重地这般危险你怎么突然前来?」
「瑶儿没事的。玄哥哥,我想你了。」
周月瑶啜泣出声。
我不慌不忙地从地上爬起来,方才尖锐的桌角划伤我的脸颊,我坦然看着拓跋玄的眼睛。
「三殿下若没有眼瞎,便看得到我脸上的红印,还有她毫发无损的样子,哪里像是收了伤的人?」
「是殿下欲和我成婚,不是我腆着脸求来的。」
周月瑶在拓跋玄怀里愈发柔弱无骨,急忙带着哭腔示弱:「我我只是太着急了。」
我顺着她的话说道:「既然如此,三殿下的心上人都找来了,那这场婚礼便取消吧。」
拓跋玄蹙眉,俯身掐住我的脖子厉声道:「不想死的话就认清自己的身份。」
那双手越来越紧,窒息感将我笼罩时,我突然放弃了挣扎,也许这样一死了之也挺好的。
这或许就是上天安排给我的结局,条件反射流出的泪水糊满了我的脸颊,我闭眼开始迎接着死亡的到来。
可拓跋玄却突然甩开了我,他擦了擦碰过我的那只手便抱着周月瑶离去了。
我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在拓跋玄眼里也只是个工具罢了。在这乱世,女子活得如此艰辛,我想起了周月瑶离开时眼底的得意和炫耀。
晃过来后,我对着镜子冷静地擦干脸颊上的血。
我要活下去,我不想当垫板上任人宰割的鱼,那么现在我暂时能依仗利用的人,就是拓跋玄。
05
夜幕降临时,我再度见到了拓跋玄,修长的手指挑开我的红盖头,男人象征性地换上了一身红衣,剑眉下的眼睛带着笑意却不见底,他粗粝的手抚摸上我的脸颊。
「月瑶自小被宠爱长大,又是丞相府的嫡女,你动了她就是和丞相府为敌作对,故今日我推你只是做个样子让她解气。」
所以,拓跋玄知道真相,只是他可以为了周月瑶而选择不分青红皂白地偏袒她罢了。
说罢,他拿出了一瓶药递给了我:「这是西域的药,每日涂抹便不会留疤。」
我听着他的借口,我一脸惊喜往他怀里靠了过去柔声道:
「谢殿下。」
拓跋珩有些意外,但显然,我这样的表现让他很满意。他只是想哄我配合完成这场婚礼,而不论裴淮竞出不出现,今夜他都会杀了我。
营帐外面传来士兵们喝酒唱歌的声音,可我知晓,这热闹非凡的场景只是假象,实际上整个军队都已整装待发,等着裴淮璟带领军队入圈套再将其一网打尽。
拓跋玄的手游走到了我的腰带处,我假装愚钝地拿起酒杯眉眼弯弯地望着他。
「三皇子,既已结为夫妻,喝了交杯酒才有白头偕老的寓意。」
拓跋玄没动,眼神如同蛇芯子一般看了我许久,才接过酒杯。
可还没入口,他便蹙起眉头一脸痛苦,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杯子碎裂落地发出声响,下一刻,守在外面的士兵便闯入将我包围。
「你对主帅做了什么?」
拓跋玄已经面色惨白,只要他们手中的剑一刺,我便会当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