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何家，满门以身殉国，唯我苟活。我从死人堆里被救出，皇上为了奖励何家满门忠烈，将我赐婚给当今太子。为的只是拉拢人心，安抚边疆武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而已。当天，十里长街，一片洁白。

漠城一战，城门被破。

敌军在城里，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我从死人堆里被救出，皇上为了奖励何家满门忠烈，将我赐婚给当今太子。

为的只是拉拢人心，安抚边疆武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而已。

当天，十里长街，一片洁白。

我一身素衣，嫁给了太子萧熠。

洞房花烛夜。

我与萧熠并坐在房顶上，皎洁的月光如同薄纱撒在他身上。

五年未见，他眉眼清隽，多了一份沉稳。

我手中提着一坛酒，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

「乔儿，少喝点。」

我揉揉发昏的头，红着眼睛，指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我阿耶说，等我们打败北元胡人，武将们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漠城一战。

北元国五万精兵，三万骑兵，硬生生踏平了漠城。

三万守军，死守漠城，五日时间，无一援军。

最后倾巢覆灭，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原来，作为武将，身后的万家灯火，从来都不是归宿。

「朝廷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的，乔儿，相信我。」

灯火点点细碎，跌落在他明亮的眸中。

「呵呵，朝廷？」

我讽刺一笑。

如今，开国大将何家，三儿一女，只剩下一女儿。

对谁，都没有威胁了。

我又猛的灌了一口酒，萧熠从我手里夺过酒坛，仰头全部喝了下去。

漏出的酒水，顺着他好看的脖颈往下滴，划过滚动的喉结，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太子。」

「嗯？」

「我想重新调查漠城一案，给三万战士还有漠城百姓一个公道。」

我望着萧熠，他好看的眉眼，蹙了一下。

「父皇下旨，此案已结。」

呵，这就是所谓的朝廷。

北元胡人，装备精良，准备充足。有人提前打开了城门，导致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城中。

最后却以一张漠城的手绘地图，判定细作，草草结案。

「那你帮我从死牢救一个人出来。」

「谁？」

「韩陌。」

萧熠一愣。

「可他是漠城一案的主犯啊。」

2.回忆

黄沙飞起的漠城。

我跟着二哥在城楼上阅兵，大哥带着年仅五岁的韩陌，出现在我面前。

第一次相见，小小年纪的我，也知道他长的跟我们不太一样。

他的头发微黄的卷起，鼻子很高，眼窝很深邃，充满异域风情。

不爱笑，皮肤白的很好看。

「大哥，他是谁？」

我好奇的问。

「韩陌，韩世伯的儿子，以后叫他四哥哥。」

「才不要，他都没有我高。」

虽然他不爱说话，但终于有了一个同龄玩伴。我嘴上虽嫌弃他矮，可是心里却乐开了花。

从此，每天早上，我的声音便穿透漠城的大街小巷。

「韩陌，你快跟上啊。」

「何乔，你跑慢一点，别摔了。」

那年，九岁。

我带着韩陌跟另外一帮小孩，去漠城少有的林间玩耍。

我扮演大将军，有几个小孩扮演胡人，我们在打闹，可韩陌在一边，不愿意参与进来。

「韩陌，你是想当大将军吗？那我让给你，我去当胡人。」

「我不玩，幼稚。」

第一次，韩陌不听我的话。

我生气的用树枝指着他。

「看剑。」

他矫健的斜身一闪，臂膀一档，一个回旋腿，把我绊倒在地。

「呜呜，不行，重新比过。」

我无赖的哭着，不甘心他一招就制服我。

「别闹。」

他沉着脸，红着眼睛，扭头走了。

「韩陌，你等等我。」

我跟在他后面，不小心被树枝绊倒，划伤了手掌。

「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

韩陌从身上撕下布条，帮我止血。他吸着红鼻子，抿着薄唇，眼泪一直往外流。

「我啊娘是胡人，所以，我也有一半胡人血统。」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不愿意加入我们一起玩游戏，是在意自己的胡人血统。

韩陌是韩家将军在边塞打仗的时候，与一名北元女俘虏生的孩子。

可韩家不喜欢他，将他抛弃，所以他从小与我一起在漠城长大。

「那有什么？漠城有好多胡人血统的孩子，但是他们都大虞的子民，你也不例外。」

韩陌呆呆的看着我，深邃的眼眸了，慢慢有了光。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挂着泪珠的脸上，带着笑容。

「嘻嘻，你多笑笑，笑起来真好看。」

韩陌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像一个剥了壳鸡蛋，上染了脂粉，很是可爱。

「走，我带你们去吃好东西。」

我带着韩陌，还有一群小孩，偷了我阿耶埋在地窖里的御赐桑落酒。

结果我们都喝醉了，在秘密基地的破房子里，睡了一夜。

带去的小孩，有两个被冻死。

最后我们被找到，韩陌把全部责任揽上了身。

「何伯伯，是我带着他们偷喝的酒，要军法处置，就处置我一个人。」

阿耶怒从中来。

「好，很好，翅膀都硬了，来人，给我军法处置。」

我跪在地上，看着军棍一下一下打在韩陌屁股上，每打一下，我的肉似乎也跟着疼一下。

直到血肉模糊，挨打的韩陌却倔强的一声不吭。

「阿耶，都是我的主意，不是四哥哥。别打了，四哥哥会死的，阿耶，我知道错了。」

我害怕阿耶打死韩陌偿命，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阿耶。我重重的磕头，直到额头都磕破了皮。

「阿耶，阿陌年纪尚小，不能承受那么重的军法处置啊。」

我的三个哥哥，也跪下求情。

那一夜，漠城飘了雪。

韩陌爬在床上疼的不能弹动。

而我，在门外跪了一夜，差点因为感染伤寒而死。

十二岁那年。

在跟大哥在去往前线的路上，遇见了数万北元胡骑。

而我们才几千步兵跟几百骑兵，最后被逼围困在一个小城中。

大哥决定让我跟韩陌突围出城求援，他留下来跟胡人周旋。

我跟韩陌，率领十余死士突围。

我手握一条带刺的软链鞭，在前面开路。

所到之处，鞭鞭要命。

韩陌一杆银枪，舞动时，寒星点点，银光皪皪，英姿飒爽。

我漏下的，都倒在他的银枪之下。

在我们两个人默契的配合下，最后突破重围，搬来了救兵。成功拯救了被围困的大哥，俘获了胡人大批战马。

那是我跟韩陌，第一次立了战功。

3.

那晚。

萧熠答应我，他会从死牢救出韩陌。

至于用什么方法，那是他的事情。

而我，却想着怎么让皇上同意重新调查漠城一案。

今天，皇上又赏赐了好多金银珠宝，还有御酒。

我随手拿起一壶桑落酒，灌进嘴里。

竟没有当年，我跟韩陌偷喝的时候，那种甘香。

韩陌。

他的名字让我胸口生疼。

我紧捏着酒壶，暗暗发誓。

一定要救他出来，然后让他亲口告诉我，他没有背叛何家。

他怎么会背叛何家呢？

他可是我从小到大的四哥哥，何家的半个儿子啊。

可是漠城被围时，他率领的前线大军，明明离漠城只有两天的路程，可他却走了五天，迟迟未到。

为什么？

还有那一张他亲手绘制的漠城地图。

何家在漠城的布兵图，上面有详细到换岗时间以及路线图。

在地图背面，还有一行字。

【五月初九，何家三兄弟汇聚漠城，给何老将军贺寿。】

这些都是韩陌的笔迹，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的字了。

五月初九那天，北元胡人围攻了漠城。

我按下心里滔天的怒意，可手却颤抖的不能控制。

我不明白，韩陌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颗滚烫的泪，滴到了桑落酒里，漾起一片涟漪。

阿耶说，打仗的武将不怕战场上的刀枪，却最怕人心不古。

人心吗？

是最复杂的东西了。

我们何家只是想打败北元胡人，给边疆百姓一个安稳的家而已。

我喝了好多酒，醉醺醺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熠回来了。

他轻轻的抱起我，将我放到床上。

「韩陌现在怎么样了？」

他身体一僵。

「不是很好。」

那是死牢，能有多好呢？我可能喝酒喝糊涂了。

我紧紧的抓住萧熠的衣襟，带着哭腔。

「可不可以快点，让他出来。」

「好，别哭了，我答应你。」

哭了吗？我可能是醉了。

翌日。

我头昏欲裂的起来，萧熠早已不见身影。

百般无聊，便答应了皇后，去参加什么诗会。

去到我就后悔了，那些名门公子，大家闺秀，五步成诗，出口成章。

而我，根本听不懂。

宫里的娘娘才待了一会，就跟着皇后先离开。

剩下一些晚辈，在比试一些琴棋书画。

我打着哈欠，也想离开了。毕竟我都是太子妃了，不用展示才华来博取好的名声。

当我刚刚站起来，就听到一个女孩恭敬的说。

「臣女听闻萧熠妃聪慧，不如萧熠妃作诗一首，如何？」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投来看好戏的目光。

我认识她，韩陌同父异母的妹妹，韩灵。

「不会。」

众人愣了愣，没想到我回答的那么干脆。

「呵，粗俗。」

这句话有点难听，但我不介意。

可是她却得寸进尺的拦住了我的去路，完全没有刚刚恭敬的态度。

我只好叫她「好狗不挡路。」

「哼，何家都死绝了，你还那么嚣张？」

我冷笑讥讽。

「怎么，你韩家也想死绝吗？」

「何乔，你......」

她被气的怒目切齿。

「你少得意，皇上很快就会赐婚我与太子殿下，以后的太子妃是谁，都不一定，你等着瞧。」

其实我不在意萧熠娶韩灵，虽然我是武将出生，但是如今的何家，已经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了。

只是因为何家满门，以身殉国，而我是孤女，萧熠不得不娶我而已。

按照利益上来看，目前萧熠跟韩家联姻，才是对的。

毕竟，现在何家已经没有兵权，而韩家，兵权在握。

等我调查完漠城一案，请一纸离书，成全他们就好。

4.

京都酒楼。

「少主，你要的。」

我接过何家刺探李鸣递过来的情报，不禁皱眉。

情报上说，北元胡人在边境肆无忌惮的侵略，虽然不像漠城那样屠城，但所到之处，还是民不聊生。

韩老将军韩良被派去支援，可是边塞战士士气低落，战事节节败退。

可能不久，就会和谈。

「李鸣，我要的死士，安排的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妥当，少主.....」

李鸣欲言又止。

「何事？」

「少主，最近太子跟韩家走的很近，或许打算联姻。」

「无妨。」

他可能以为我刚刚结婚不到一个月，会介意太子纳妃。

但我并不介意，我让他继续盯着韩家。

因为何家倒下，最直接的受益人，就是韩家。

而韩陌，也是韩家人。

情报很精准，半月后， 北元国大王子乌维来访大虞。

皇上大设宴席，宴请文武百官。

韩家大公子韩卢，在御前接待着乌维王子。

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

乌维王子一群人，一来就给了大虞一个下马威。

在围场上，他们表演了精彩绝伦的骑马马术。说实话，轮马术，真的还是他们胡人厉害。

马术后，就是比射箭。

韩卢在比试中，每一箭都能正中虱心，被人赞口不绝。

他笑的很得意。

而我在台上，带着滔天的恨意，看着这个屠杀漠城的北元国大王子乌维。

以我对乌维的了解，韩卢一会，会哭的很难看。

果不其然，乌维用黑布蒙上了眼睛，也是百发百中。

人家蒙着眼睛，不看，都可以做到。韩卢的脸，一下子像丧家之犬一样。

皇上的脸色也不好看，萧熠想下去比试，被皇上喝止。

如果连太子都输了，那大虞才是丢人现眼。

乌维在围场上，用不太利索的汉话，嚣张的问，「实在太弱了，大虞就没有更强的人吗？」

萧熠气的捏紧拳头，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乌维藐视一周后，将目光停在了我身上。

他拉起弓箭，在众人惊呼中，射向了萧熠。

我知道，他是在挑衅我。

我手疾眼快，抽出旁边护卫的剑，抛向空中，刚好把乌维射过来的箭，劈成两半。

他接住了我的剑，我挡掉了他的箭。

大家在惊恐慌张中，呆呆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好！太子妃好剑。」

萧熠起身，带头鼓掌。

然后示意护卫把箭放下。

差一点点，双方就兵戎相见了。

现在大家这才惊觉，刚刚只是比试而已，真的是虚惊一场。

乌维哈哈大笑。

「大虞的男子怎么连女子都不如，实在是孬。」

但凡是有一点血性的大虞男儿，听到他这句话，都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我缓缓向皇上行礼。

「皇上，何家曾经的手下败将，请让我会一会他。」

皇上探究的目光，审视了我一下。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走前还不忘叮嘱我。

「手下留情，不要让他死在大虞皇宫。」

我不紧不慢的走进围场，浑身布满杀气。

漠城一战，他拎着我阿耶的人头，在城里疯狂屠杀。

这个仇，我迟早会报。

我翻身骑上马，萧熠叫人把我的软刺鞭拿了过来。

手握软鞭，久违的熟悉感，蔓延全身。

我用软鞭指着他，缓缓吐出两字。

「单挑。」

他的利索的翻上马背。

胡人天生凶残，好战，他激怒我，就是为了让我跟他单挑。

「有胆量，不愧是在漠城，死里逃生的人。」

我左手勒紧缰绳，右手握住软鞭，双腿夹了一下马腹，大喝一声。

「驾！」

乌蒙手握银枪，逆风迎上。

在围场，我跟他，像生死决斗一般，一点都不克制，哪怕一点点失误，都会导致对方死亡。

台上文武百官，个个都伸长脖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生怕漏了一招一式。

而台上的护卫也紧紧握住手里的刀剑，随时应对突变。

乌蒙的银枪虽然勇猛，但大多是蛮力。

他的银枪跟韩陌比，逊色很多。就这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打了几个回合后，我发现了他的弱点。

我用手中灵活的软鞭裹住了他的枪，用力一扯，枪落地。

反手一鞭，抽到了他的脸上。

再一鞭，裹着了他的脖子，扯下马，拖着他在地上滑行。

直到他已经无反抗之力，我单手握缰绳，往后一拉，示意马停。

「吁！」

一声。

马暴躁的前蹄悬空，后脚站立，不断的嘶声咆哮着。

我举起胜利的大旗。

「大虞威武！」

「大虞威武！」

台上传来一阵一阵高昂的欢呼声。

「手下败将！记住，下次战败就是你的死期。」

我丢给他一句话，潇洒的离开了围场。

皇上的脸上难得露出欣赏的笑容。

5.

在大殿上，皇上论功行赏。

他慈祥的扶起跪在地上的我，亲昵的叫我的小名，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乔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皇上久久打量着我，眼神恍惚，好像透过我的身影想起谁一样。

他眼圈泛红，把我的手放在太子手里。

「熠儿，以后替朕照顾好乔儿。」

随后当着众人，又赏赐给我好多金银财宝。

这样的赏赐，除了引起外人的眼红，却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我从漠城回来，皇上就一直躲着我。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他，我重重跪下。

「臣妾不要赏赐，只恳求皇上，重新调查漠城一案。」

皇上脸色明显变了。

本来热闹的大殿上，一时鸦雀无声。

萧熠马上跪下，让皇上息怒。

皇帝愤怒的摔了桌上的茶杯。

「何乔，不要以为你何家立了军功，朕宠你，你就可以这样放肆！」

「请皇上重新调查漠城一案。」

「混账！」

皇上大发雷霆。

皇后看形势不对，赶忙说，「熠儿，快带太子妃回去，小孩子生性，净说混账话气皇上。」

「父皇息怒，儿臣这就带太子妃回去。」

果然，皇上不让重新调查。

因为漠城一战，死了那么多人战士跟百姓，皇上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眼下，只有处决韩陌，方能解天下大恨。

萧熠拉着我出来，双手扣住我的肩，满是责备。

「乔儿，你太冲动了。」

我甩开他的手，重新跪在大殿前。

「若皇上不同意，我就跪在这里，到死为止。」

我在赌，赌皇上对何家还剩多少恩情。

「混账东西！」

我听到大殿内，皇上的声音，以及砸东西的声音。

皇上可能真的被我气着了，我看到御医匆匆提着药箱进入大殿。

萧熠无暇顾及我，看了我一眼，马上跟着进去了。

来来往往的宫人，文武百官，都看着我，眼里有鄙视，有崇拜。

「哎哟，这不是在围场上大出风头，打败北元王子的何家女将吗？真是虎门无犬子啊，太子妃，果真有大将之风。」

「韩大公子过奖了。」

「可惜你是个女儿身，要不然，你阿耶泉下就安息了。」

果然韩家人说话就是让人讨厌。

「对啊，哪像韩大公子，连女儿家都不如。但是你还有一个弟弟韩陌，起码在战场上，不会被吓的尿裤子。」

噗……

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很快憋回去。

说起韩家大公子，有一段不好的历史。那就是在战场上，居然被吓尿裤子。

作为武将之后，他贪生怕死，装疯卖傻一段时间后，就再也没有上过战场了。

所以韩家大公子娶了宰相之女，长女嫁给皇上，封为皇贵妃。

最后还想让小女儿嫁给太子，这路铺的，实在是妙。

可怜我何家，三个哥哥为了大虞，一直未娶，而他们，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

「我韩家，只有我一个儿子。你口中的韩陌，我不认识。」

我紧紧攥紧拳头，眼睛猩红，讥笑道。

「呵，没用的蠢材。」

韩家堂堂将门之家，却靠着嫁娶来保持家族繁荣，也是挺讽刺的。

只是以后的大虞落在这些人手里，又会是怎样的风景？

6.

乌蒙来大虞的目的，就是归还抢走的漠城以及周边城镇。

他们那么大方，是因为多年打仗，耗费太多财力物力。加上冬季快到了，漠北天寒地冻，需要大量用品过冬。

所以他们的条件是和亲，以及银两补偿，然后两国休战。

具体怎么商议的我不清楚，我跪在大殿外，三天三夜，然后体力不支晕倒。

可是皇上一直没有松口，看来何家在他心目中，也没有多少分量。

皇家薄情，大概如此吧。

不久后皇上下旨，安和公主和亲，三月后，嫁给北元首领，也就是乌蒙的老父亲。

萧熠迎娶韩家小女韩灵的诏书，也随之而来。

边疆休战，韩老将军韩良也返回都城。

我收到李鸣密信，韩良带回一个胡人女子。这个女子是在漠城，韩陌在战场上救回来的，当时也才十岁左右，后来一直被韩陌带在身边当丫头。

当时我还同韩陌开玩笑，让我阿耶做主，给他们两个做媒。

当时韩陌因为我这句玩笑话，整整三天不理我。

原来，这个女子是韩陌同母异父的妹妹。

可是这名被带回的胡姬，却被送给了端王萧朔。

想起前几天，我在大殿外跪着，端王传递给我的纸条写着：想知道漠城一案的真相吗？三日后百花楼一聚。

为了弄清楚他想搞什么，我起身，赴百花楼之约。

我一身男装，端坐在包间。

对面坐着端王，摇着扇子，有股风流气，像痞子一样。

「我可以帮你。」

我顿了一下。

「条件？」

大家都是聪明人，他不可能那么好心。

「何家曾经的麾下，都要听命于我。」

阳光下，他的脸半明半暗。

「何家已无兵权，你这个如意算盘，落空了。」

「只要你答应就行，乔儿。」

我在他的笑容里，找不到任何破绽。

「你要兵权干什么？」

在我印象里，端王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虽然是大皇子，但他母亲是一个丫鬟，并没有夺嫡的希望。

「哈哈哈。」端王大笑。

「从小到大，我都是捡太子不要的东西，可是我想要的东西，却得不到，真让人恼火。」

「你想要什么？」

他眯了眯眼，眸光深了几分，回答我。

「你啊，当年你以桃枝为剑，惊鸿一舞，迷倒的可不止太子一人。」

他嘴角上扬，表情阴狠。

「端王，小心祸从口出。」

我对端王并没有什么感情，而且我现在是太子妃。

「呵，祸？」

他优雅的小酌了一口酒。

「你知道韩陌画的这幅图，一开始给谁的吗？」

见我没有回答，他笑着说。

「给太子的。」

怎么可能？我震惊是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

看到我震惊，他好像很很满意。

「那你为何不去问一下太子呢？你的四哥哥是太子安插在何家的亲信啊，你怎么还对他们死心塌地？我不好吗？我可以给你所有的真相。」

他的话，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掐着我的脖子，令我无法呼吸。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抬手，一壶酒浇到了他头上。

他并没有躲，只是轻轻勾唇，嗤笑不语，任由酒水从他发梢滴落。

回到太子府，我脑海里还是一直回响着端王的话。

【你的四哥哥是太子安插在何家的亲信啊，你怎么还对他们死心塌地？】

我希望萧熠告诉我，端王说的都是假的。

可是萧熠听到我的质问后，表情淡然的告诉我。

「这幅图，是韩陌画给我的。」

我鼻子发酸，喉咙发紧，沙哑问。

「为什么？」

「乔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五月初九那天，北元胡人的精兵踏平漠城，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的，你让我怎么想？」

我第一次，那么失去理智的质问着萧熠。

「萧熠，我何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萧家？我阿耶一辈子在战场上，我三个哥哥戎马半生，也倒在战场上。」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名字吧，他明显的楞了一下。

「我是大虞太子，是你的丈夫，就算我害别人，害任何人都可以，唯独是你，何乔，还有你何家，是我不能伤害的人。你为什么只相信别人，都不愿意相信我？」

他红着眼眶，「乔儿，相信我，好不好？」

「那你告诉，为什么皇上忌讳调查漠城一案，为什么要关押着韩陌，不让我见？」

我问的歇斯底里。

「乔儿....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释。也不是所有用肉眼看到事情，都是真相。」

但是他的回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我很想相信他，相信韩陌，甚至相信我何家一直效忠的朝廷。

可离真相越近，我就越无法相信。

如果他们无法给我一个真相，那我自己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