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一个让一代人歌哭生聚的地方

文/王秋麟

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是在浙江桐乡市的羔羊集镇度过的。

都说一个集镇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同样，一个人也有自己心目中的集镇模样。

大运河畔的羔羊，尽管在地图上可能很难找到，但对我来说，她就是一个让我一生都魂牵梦绕的小集镇，一个让一代人歌哭生聚的地方。

一个初冬的日子，阳光温煦，因为赴一场婚宴，我踏上了羔羊的故土。离开宴时间尚早，我一个人闲庭信步，在集镇上溜达。

故地重游，感概万千，往事历历在目。

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大概有10多年的时间，我就是在这个叫做羔羊的地方无忧无虑地度过，直到1981年的下半年迁居到石门。

我求学的地方，叫寺后兜小学，现在成了市级文保单位。这房子原先是一个石姓中医的私宅，当时估计被征用改成了小学，现在保护起来了，历史似乎在这里又开了个玩笑。

羔羊茧站4个红字依稀可见，据家父回忆是他和一个陈姓的同事一起筹建起来的，现在房子还在，只是成了一个石材加工厂。透过破旧的窗户，曾经大到让小时候的我一人不敢进去的地方，现在感觉也没那么大了。

这两排红砖柱子的房子，是当时羔羊集镇供销社所在地，也是我父母工作的地方，依次为生资商店，酱酒副食，棉布百货，新华书店，釆购商店，药店，肉店，瓷席商店，水果店，合作饭店，茶馆，理发店，印染店等等，是我儿时的乐园，如今都己荒弃。

目睹此情此景，白石道人的“二十四桥仍在 ，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不由在脑海浮现。

当年供销社大院西面有一条河，河对岸有个油坊。我依稀记得油坊发生过一场火灾，但又不曾清楚，家父记性好，说当时为了救火，供销社里所有的灭火器都用光了。

那条河在我儿时印象中，就是“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的意境，今日去看，河岸己修葺一新，然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苍茫，用“荠麦青青，废池荞木”来形容亦不为过。

一千三百多年前，贺知章在《回乡偶书》中写到“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这两句诗此时此刻太应景了，已经到了“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境界。

儿时住过的老房子，如今踪迹全无，正在搜肠刮肚回忆时，一个老人走过来，问我“你是金XX的儿子？”我长相随妈，这个老羔羊人显然认出我来了。老人指着一排改造过的房子，说这就是当时你们家的房子。

他不说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我努力辨认，才发现老房子改造后留下的门框印记。

羔羊很小，一圈逛好，回到婚礼现场，正好赶上开宴。婚宴办在村里一个以文化冠名的礼堂里，现场布置极尽奢华，完全可以和城里的星级酒店相媲美。

面对珍馐美酒，霓裳华服，脑海里却全是儿时的回忆，觉得那些破败的，带着时代印记的地方，才是我们这一代人歌哭生聚的地方。

唉，人到中年，怎么会那么怀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