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1月28日晚上8点16分,十世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在日喀则圆寂,享年51岁。
据说大师圆寂时,呈卧佛姿式,遗容朝北,神色安详,与敦煌莫高窟中释迦牟尼入于涅槃的姿势一模一样。
在佛教的教义里,这是一个吉兆。
十世班禅入藏前1989年1月,第十世班禅额尔德尼为了主持扎什南捷的开光典礼准备进藏。
扎什南捷是为五至九世班禅遗体合葬而修建的灵塔。
期间灵塔遭到了严重破坏,无法一一修复。
后十世班禅请示中央,能够拨款为这几位班禅修建一座合葬灵塔。
中央很快批准了这个提议,拨款780万元以及黄金108公斤、白银1000公斤用于修建扎什南捷。
在西藏完成民主改革后,就没有再修建过任何大型灵塔。因此,扎什南捷可以说是新中国成立后修建的第一座大型灵塔,具有极大的纪念意义和象征意义。
十世班禅大师十分重视此事,为此投入了全部的心血。
他亲自主持灵塔的修建工作,从选址,到设计,到选材,无一不是亲力亲为。
在历时四年后,扎什南捷在1988年12月竣工。
班禅大师决定亲自进藏,主持开光仪式。
当时正值寒冬腊月,西藏气温极低,氧气含量也处在一年中最少的季节。因此很多人劝说班禅大师,等天气温暖了一些再进藏。
可是大师坚决不同意,因为开光的日子是念经占卜算出来的,不好修改。
1989年,这一年既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40周年,也是西藏进行民主改革、废除农奴制度30周年。
在藏历中,1989年是蛇年。宗教界人士按历法推算,认为这一年是个“黑年”,也就是灾年。因此,有些庆典活动必须在藏历土龙年的十二月三十日(公元1989年2月7日)前进行,否则会出现灾祸。
班禅大师作为佛教徒首领,自然不愿意违背占卜的结果。因此,他执意要在1989年初进藏。
入藏前,北京国家民委为班禅大师举行了送别会。
在送别会上,大师说:“我此次进藏,除了主持扎什南捷的开光典礼,还准备和西藏自治区协商成立中国藏传佛教指导委员会,与各个寺庙研究招收更多喇嘛学习佛教经典。”
临行前,大师还自信地和所有人道别:“我一定按照中央领导的指示,妥善安排工作,圆满完成任务。祝在座各位吉祥如意,新春快乐。”
对于十世班禅来说,能让五世至九世班禅五位先师遗体合葬,是他作为当世活佛的使命。
早在好几年前,他就向佛教徒们许下承诺,要完成这个任务:“这件事情圆满后,便遂了我最大的一桩心愿,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而欢送大师入藏的人们,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一语成谶。
生命最后的二十天1989年1月9日早上八点,北京西郊机场,一架银白色的专机载着十世班禅和随行人员,飞向了湛蓝的天空。
班禅大师的第一站是拉萨。
到了拉萨后,班禅大师稍作休息,就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在西藏自治区公安厅的两位副厅长的帮助下,他先取回了多年前的物品。
这些珍贵的佛教文物被装在贴了封条的箱子里,保管得非常完整,每个箱子都配有清单,便于清理核对。
随后的四天里,班禅大师日日工作至凌晨一天才休息。
他出席了西藏自治区的欢迎大会;听取了对开光典礼筹备事项的报告;去大昭寺参加了佛事活动;还和自治区各界人士召开座谈会,讨论发展西藏经济问题。
西藏是雪域佛国,全民族信奉佛教。
藏族同胞们对班禅大师的信仰虔诚,人人顶礼膜拜。所以在拉萨这几天,班禅大师接待了大量佛教徒,接受他们的朝拜,并为信徒们祝祷。
1月13日,十世班禅坐车,踏上了去往日喀则的旅程。
日喀则是后藏首府,又是扎什南捷所在地。
抵达日喀则当天,班禅大师亲自察看了开光典礼会场的准备情况,反复检查了新建灵塔装饰和布置,一直忙到深夜。
这座新建的灵塔塔身以银皮包裹,遍镶珠宝,豪华端庄。
班禅大师亲手将第五世至第九世班禅的遗骨分别装殓在5个檀香木匣内,然后亲自安放在灵塔的宝瓶里。
此后连续三天三夜,他都在寺庙里诵经念佛,为故去的几位班禅祈祷。
据当时陪在大师身边的李佐民回忆,几天几夜连轴转,工作人员都感觉非常疲惫,而大师却显得精力充沛。大家有时候劝他要注意休息,他却一直说没关系的。
正是这连续多日的操劳,为十世班禅的猝然离世埋下了伏笔。
1989年1月22日上午,古城日喀则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开光仪式在扎什伦布寺如期举行。
那一天,寺中经幡招展,法号长鸣,人山人海。
西藏、青海、甘肃、四川等地区的宗教人士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叩拜班禅大师。僧侣们都以一睹活佛为荣。
大师身着黄袍出席开光典礼,向与会的喇嘛们亲手发放了布施,并作了长篇讲话。
到了下午,开光典礼进入高潮。
在场所有来宾一起前往灵塔祀殿。班禅大师高诵吉祥经,然后亲自解穗开门。
在僧众的簇拥下,大师缓步走到灵堂里,亲自点燃灵塔前的金灯,向五位先师的造像敬献洁白的哈达,祈祷他们的光辉永照人间。
刹那间,数万名信教群众和僧人一片欢腾,欢呼声不绝于耳。
至此,万众期待已久的扎什南捷灵塔开光大典,在庄严、隆重的气氛中,圆满结束。
这是作为藏传佛教杰出的领袖的十世班禅,一生所做的最重要也是最后一次佛事活动。
于雪域高原圆寂开光仪式结束后,班禅大师本可以好好休息几点,再回北京。可他是个不肯闲下来的人,在24号至26号这几天反而投入了更加繁忙的工作中。
从1月24日开始,大师召集四川、青海、甘肃、云南的喇嘛和高僧,召开了一系列座谈会,向教众征求对藏传佛教工作的意见。
为了能够掌握第一手资料,他不要翻译出场,坚持亲自用汉语和教众们谈话。
这种敬业勤恳的精神,让所有人都感动不已。
为了满足众多佛教信众的愿望,大师每天都要抽时间为前来朝拜的群众摸顶。
摸顶是藏传佛教的一种重要仪式,通俗来讲,就是活佛用手触摸僧侣弟子的头部,念诵佛经,祝福他们幸福安康。
摸顶过后,活佛一般会赐给信众们一些信物,例如哈达、青稞种子等等。
在佛经里,这会直接影响到他们今生和来生的幸福。因此对于大多数佛教徒来说,能得到活佛摸顶,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情。
在短短三天里,十世班禅接待了两万多群众,他的胳膊都累的抬不起来了,可是仍然坚持满足每一个佛教徒的心愿。
从进藏开始到圆寂前,整整二十天,班禅大师几乎每天都是半夜才休息。
1月27日,也就是十世班禅圆寂前一天,是他进藏后最忙碌的一天。
他接待了各个寺庙的活佛,晚上又招待了参与开光典礼的各界人士,直到深夜才回到行宫。
1月28日凌晨,大师又批阅了一些文件,还阅读了当天的报纸,两三点才睡下。
就在他睡下不久后,病痛忽然来袭。
凌晨4时许,班禅大师突然感到身体不适,胸部疼痛难忍。在医务人员的帮助下,他服了药,然后躺下小睡了一会儿。
8点30左右,大师醒来,神志清醒,说自己好多了。可是短短五分钟后,他又感到心口绞痛,直接昏死了过去。
工作人员立即组织医护人员进行了抢救。
消息传到北京后,时任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打电话指示中央保健委员会主任杨德中:组织最好的专家班子,准备最好的抢救器械,以最快的速度赶赴西藏。
当天上午,北京医院副院长、心脏病专家刘元恕,北京医院内科主任医师、心脏病专家沈瑾,两名抢救经验丰富的护士李秋红、魏东带着心内起搏器、呼吸机、心电图、输液装置以及多种抢救药品登上了飞往拉萨的飞机。
抵达拉萨后,医疗组又马不停蹄上了一架直升机,赶往日喀则市班禅行宫。直升机一落地,他们就朝着抢救现场飞奔而去。
此时班禅大师的自主呼吸已完全停止,心脏仅有微弱而不规则的蠕动。
专家们决定立即采取心内起搏。
心脏按摩、注射药品、输液、人工呼吸……一切抢救措施,该做的全做了。
然而一切努力最终都是徒劳无果。
活佛此生功与名十世班禅额尔德尼的猝然去世,是藏传佛教的一大损失,也是宗教界的一大损失。
额尔德尼于1949年由国民政府批准为第十世班禅,在国民政府蒙藏委员会关吉玉主持下于塔尔寺坐床。当时正值解放战争之际,十世班禅拒绝了蒋介石让他去台湾的请求,千方百计与驻青海的人民解放军取得了联系。新中国成立后,他致电毛泽东和朱德,表示拥护共产党和人民政府。
此后的40年时间里,十世班禅一直初衷不改,为维护祖国统一和民族团结贡献了毕生精力,为藏族的经济文化发展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无论在佛教信徒中,还是在非宗教人士中,十世班禅都是有口皆碑。
因此对于他的圆寂,人们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太可惜了”。
藏传佛教界的广大信徒,在听闻这个噩耗后,都纷纷通过各种方式祈祷、祝愿,祈祷大师英灵早日幻化肉身,乘愿归来 。
班禅大师逝世三天后,国务院作出决定,在日喀则扎什伦布寺修建十世班禅的遗体灵塔的祀殿,供人们瞻仰膜拜,并且立刻开启遗体保护、寻访转世灵童等事宜。
按照藏传佛教的传统惯例,历代班禅圆寂后要完整保存法体,实行塔葬。
因此十世班禅大师圆寂后,有关部门立刻着手进行遗体的防腐、保存和法体金像的制作。
这个过程极为繁琐复杂,先是用药水使法体软化成趺坐法状,然后再把藏红花、檀香、藏香、等珍贵药材磨成粉,均匀地抹在遗体上,用绸缎紧裹将水分吸出,再由专人进行贴金。
为了顺利完成这个仪式,西藏自治区政府专门提供了500多公斤共108种名贵药品,其中包括5公斤藏红花以及大量的白檀香粉、高级冰片。
在此期间,十世班禅大师法体一直保存在他圆寂的新宫——德庆格桑颇章。
1993年8月30日,是十世班禅大师法体入塔的日子。
十世班禅灵塔是后藏地区历史上的第一座金质灵塔,美观庄严、宝贵华丽。
灵塔塔体全部用黄金包裹,整整耗用了614公斤黄金,275公斤白银,以及2万多颗玛瑙、松耳石、珊瑚、翡翠、琥珀等价值连城的珠宝,塔内装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和数千卷经书。
它既是藏传佛教经典艺术的传承之作,也是一座无价的历史文物珍宝馆。
在庄严的法号声中,8名僧人抬着班禅大师法体,60名喇嘛手中端着大师生前用过的物品,供奉班禅入塔。
迄今,距离十世班禅额尔德尼离世已经过去了整整34年。
时至今日,每逢大师圆寂忌日,宗教部门和佛教信徒们仍会举行各种仪式,怀念这位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任“活佛”,纪念他为解放西藏与传播佛教所作出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