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当晚，岳母特地来家里，给妻子和我准备了年夜饭。
可妻子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岳母一气之下心脏病发，被送进急救室。
我心急如焚，打电话给妻子，这次终于接通。
可听完我说的话，她却了冷笑连连。
“你真是出息了，现在还敢说这种谎来骗人？”
“我警告你，小晨有抑郁症，这个年我必须陪他过，你要是再打电话过来，我们就离婚！”
岳母从急救室被推出来那一刻，我看到了妻子发的朋友圈。
【新的一年，希望爱人依旧在身边。】
照片上，二人手拿烟花，吻得难舍难分。
我默默放下手机，走上前，轻轻合上岳母的眼睛。
“对不起妈，我可能要食言了。”
1.
“病人情况紧急，需要家属尽快签字手术。”
医生语气焦虑地催促着我。
“你赶紧去把手术费缴一下，我们尽快安排手术。”
我听到医生的话，手都在颤抖。
“好好，我马上想办法，钱很快就送到，你可一定要帮忙让我岳母撑住啊。”
我匆忙拨通了老婆的电话，在不知道打的第几通时，对方终于接通了。
“司雨在洗澡，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吧。”
这声音我认得，是老婆的小助理，姜晨。
她为什么现在会和姜晨在一起？
我顾不上质问，怒吼。
“让她赶紧送钱来医院！妈现在突发心梗，在急救室等着手术！”
“再晚一点，妈的性命堪忧！”
对面一阵窸窣，司雨厌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陆风，你撒谎好歹有个限度吧？说这种话诅咒妈，我看你真是疯了！”
说完，不等我解释，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多时，我就看到了姜晨发的朋友圈。
【今晚的姐姐格外迷人。】
照片里，姜晨怀里的司雨笑得娇羞灿烂，仿佛一对羡煞旁人的夫妻。
背景赫然是酒店的卫生间。
我气得发抖，顾不上外面还在下着大雪，开车直奔酒店。
赶到酒店大堂时，我碰到了恰好从电梯出来的司雨和姜晨。
两人如胶似漆地抱在一起，脸上都洋溢着甜蜜的笑容。
好生恩爱！
我没时间思考别的，直直地冲上去。
司雨看到我，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陆风，你跟踪我？”
我额前的发丝被冻住，全身是雪，好不狼狈。
可我也顾不上太多，上前拽住她的手腕，直奔主题。
“走，跟我去医院。”
不料司雨却一把把我的手甩开。
“你是不是有病啊陆风？演戏演上瘾了？大过年的，心梗这种鬼话，你也说得出口？”
她满脸厌恶地瞪着我，擦拭着双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我妈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诅咒她的？”
我来不及和她解释，想要再次抓起她的手腕。
“等你到医院就知道我没有在撒谎了。”
一旁的姜晨把我推开，护在司雨身前，语气无奈：
“陆总，我知道你讨厌小雨姐和我呆在一起，但是你也不至于拿小雨姐父母的生命当儿戏吧？”
“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就是了，何必还搬动小雨姐的家人呢？”
司雨听完他煽风点火的话，更恼怒了。
看向我的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
“陆风，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以前你为了争风吃醋那些事我都不和你计较了，没想到你竟然得寸进尺，把我妈拖下水来威胁我。”
“你就不怕我回去和你离婚？”
2.
我百口莫辩，只能拿出岳母的病历给她看。
“司雨，我何必拿这种事骗你呢？这是我从医院带来的岳母的病历，你只要看一眼……”
话音未落，我手中的病历本就被她抢过去。
本以为她是急着验证我话的真实性，没想到下一秒，手中的病历被她撕得粉碎！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司雨把撕得粉碎的病历洒在空中，漫天白色的纸屑落下，像我一样狼狈。
“陆风，你还是不知悔改！”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闲？”
“你知不知道小晨有抑郁症，没有我陪着他，他有多伤心？”
“我不过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你至于这么无理取闹吗？”
司雨看我的眼神宛如看待一个恶毒的罪人。
语气尖酸刻薄，“像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怕是我妈真出事了，也不见得你会难过半分吧！”
我急得满头冒汗，还想说些什么。
“不是的，不信的话你打电话去医院问问，妈她真的……”
“好了！”
司雨不耐烦地打断我。
“陆风，当初你父母车祸身亡，要不是我爸妈作为邻居可怜你收养你，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这些年来我看你拍我爸妈马屁我早就受够了，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爸妈会让我嫁给你？”
“你先如今倒好，非但不懂得珍惜，还反过来诅咒我妈！”
“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
陆风叹了一口气。
“哎，小雨姐，其实我也能理解他，他就是吃醋，太紧张你了。”
“要不你还是跟他回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大不了，我去医院呆着就好了。”
好一壶绿茶！
我冷眼看他。
“姜晨，你算什么东西？我们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了？”
司雨竟上前一步，伸开手挡在姜晨面前护住他。
“姜晨不是外人，他对我很重要。”
“陆风，你最好说话放尊重一点。”
我清晰地看见姜晨眼底划过的得意。
偏偏他还装作无辜地对着司雨说道：
“小雨姐，我突然感觉好不舒服，要不你陪我出去放烟花，放松一下心情吧。”
司雨点了点头。
眼看着他们就要离开，我脑海里闪过岳母因为呼吸困难，唇色发紫的模样。
顾不上其他，我一把拉住司雨的胳膊，语气哀求。
“司雨，算我求你了，这样，你把钱给我就可以了，你不用亲自过去，行吗？”
“妈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拿她的生命来开玩笑？”
“如果我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3.
听到我如此诚恳的话，司雨的神色有些许动容。
就在她犹豫之际，姜晨眉头一蹙，装模作样地捂住了胸口。
“咳咳，小雨姐，我，我的胸口突然好痛，感觉似乎喘不上气来了，咳……”
他一脸虚弱地朝司雨说道：
“小雨姐，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的身体太虚弱。”
“你不用陪着我了，我自己也可以的。”
“我看陆总好像……很不想你跟我一起。要不然你还是跟他走吧，毕竟他才是你老公，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吵架。”
说罢，他还面露委屈难受的神情。
做作浮夸的表演让我狠的牙痒痒。
恨不得立马打碎他那张虚伪的嘴脸。
可偏偏司雨就吃他这套。
听到陆风的话，司雨脸上的动容立马烟消云散。
“什么话！你的抑郁症，必须要我在才能好转。”
“再说了，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
我抓着她的胳膊，卑微祈求。
“司雨，我求你了，你先把钱打给我吧。”
“妈的情况真的很紧急，如果再晚一点，我怕她有生命危险！”
她看向我时，怒气冲冲：
“陆风，别在这挡道，没听见姜晨现在情况危急么？”
“要是还不想离婚，就赶紧给我滚开。”
“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旁人指指点点的目光没让我感到不堪，司雨的眼神和语气让我窒息无比。
司雨没再理会我，牵起姜晨的手扬长而去。
他们走后，我的手机铃声响起。
“陆先生，您快回来医院吧，病人呼吸薄弱，已经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
“你现在回来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我的手机滑落在地。
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
我赶到医院时，岳母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的脸色铁青，就算这时进行手术，也无济于事了。
我看到病床上岳母被疼痛折磨得面目狰狞，脸色发白，唇色发紫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
她在这里受苦，而她的亲手女儿却忙着陪装病的小助理。
就连临走之际，也没能盼来女儿看自己最后一眼。
让我怎能不愤恨？
这些年，岳父岳母待我一向不薄，我也早已把他们当做亲手父母看待。
他们供我读书上学，供我吃住，还没等我好好报答他们呢，岳父就生病去世了。
本以为还有岳母能让我尽孝，没想到如今……
我眼眶通红，紧紧握住岳母的手。
“妈，对不起……”
“是我，都怪我没用，这点事都做不好……不然的话，你也不至于……”
我的声音开始哽咽。
“好孩子，妈不怪你……”
岳母强撑起眼皮，伸出手想要抚摸我的脸颊。
“都怪我，是我没有教好我的孩子……”
岳母的呼吸已经微弱无力了。
“孩子，是我的错，让你委屈了。”
“我和老头子的财产都会留给你。”
“你和小雨离婚吧……以后找个好妻子，生一两个孩子……好好生活。”
“妈在天上会保佑你们的。”
我泣不成声，只能握着她的手一遍遍重重地点头。
“妈，我知道了。”
得到我的保证后，她缓缓合上了眼皮，呼吸逐渐消失。
仪器的线条变得平稳，发出滴滴滴地警报声。
我抱着她的遗体，哭得肝肠裂断。
4.
直到她死去，司雨也还在陪着她的小助理。
甚至连电话也没打来过问两句。
我不由得替岳母感到心寒。
既然她如此狠心，那也怨不得我了。
我默默擦干眼泪，联系殡仪馆处理好岳母的后事。
挑了一张她笑得最和蔼可亲的笑容作为遗照后，我没忍住再次抱着她的遗照痛哭起来。
当初我父母车祸意外离世，如果不是她和岳父，或许我早就活活饿死了。
她和岳父待我如亲手儿子，供我出国读书，出资让我创业，甚至还把他们最宝贵的女儿托付给我。
说他们是我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当初岳父出事，我人在国外念书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才会在岳母心梗入院时，拼尽全力抛弃尊严舍弃面子也要争取给她活下去的希望。
可惜。
如此温柔善良的父母，却生出来一个冷血无情的恋爱脑！
等我处理完岳母的后事，捧着她的骨灰盒回家时，司雨还没回来。
我也不着急，静静地坐在客厅地沙发上，怀里捧着岳母的骨灰盒。
看着墙上的婚纱照，我陷入回忆当中。
我和司雨算的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高中的时候，一场意外夺走了我父母的生命。
司雨的父母可怜我，供我读书，给我饭吃。
司雨明媚的笑容也让我一点点从阴霾当中走了出来。
“风哥，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她们一家人对我很好。
司雨的父母更是把我当亲儿子一样。
那时的司雨被父母宠爱着，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成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叽叽喳喳。
岁月推移，我开始对她有了心动的感觉。
可惜，大学期间，我们去了两个城市。
后来，我听说司雨的父亲因为积劳成疾去世，他临终前，把女儿托付给了我。
我赶回老家，看着几年不见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司雨，过去的感情再度从心底涌现。
也正因为如此，我没有拒绝。
我们很快就结婚了。
我依旧记得结婚当天，司雨拉着我，言笑晏晏。
“风哥，我们现在真的成为一家人了。”
婚后，我们一起工作，一起努力，生活也越来越好。
直到姜晨的出现。
好像所有乖乖女，对张扬无赖的小男生都没有抵抗力。
她开始频繁地和姜晨在一起。
我身体不舒服时，她在陪姜晨旅游。
我们结婚纪念日，她和姜晨在酒吧狂欢。
在她心里，姜晨成为了她的第一选择。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把姜晨摆在第一位。
我变成了她心里可有可无的存在。
岳母看在眼里，也觉得对不住我，一次次跟我道歉。
为了不让她难办，我也只能假装无所谓，成天在家陪着她。
结婚后，我和岳母在一起的时间，比司雨这个亲女儿都要多。
比起她，我反而更像是岳母的孩子。
就连邻居都经常调侃，说她多了个好儿子。
可是如今，我却连救她一命都做不到。
到深夜三四点，门把拧动。
司雨一身酒气的回来了。
看到我还坐在那不动，她蹙起眉，一脸不悦。
“还傻坐在那干嘛？去给我煮点醒酒汤。”
“小晨不开心，我就陪着他多喝了两杯，有点胃疼。”
以前她去喝酒，我总会很心疼她，第一时间煮好醒酒汤送上去，对她嘘寒问暖。
这次我的反常，让她引起了不满。
见我纹丝不动，她有些恼了。
“你该不会还在为酒店的事生气吧？我都说了，姜晨的狗出事了，我得陪他。”
“要不是你闹得太过了，我会这样对你？”
“如果不是你拖住我们，姜晨就能看到可乐的最后一眼！他也不至于这么伤心！”
“走，你赶紧和我跟姜晨道歉去。”
说着，她就走过来想要拉扯我。
结果还没等她拉我起来，就看到我怀中的盒子。
语气带了点疑惑地问道：
“你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我冷冷看着她。
“是什么？”
我将骨灰盒放在桌上，咬牙一字一顿。
“这是你妈的骨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