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普通的县城汽车站,我站在候车大厅,肩上背着即将带我南下求学的行囊。
空气中满是嘈杂的人声和吆喝声,寒风从站台的缝隙中窜进来,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抖。
站在我身旁的父亲,手上满是老茧,拘谨地摆弄着已经褪色的夹克衣角,欲言又止。
直到我轻声说了句“要走了”,他才从破旧的衣兜里掏出一张字条,塞到我手里,声音沙哑地说:“到了学校再看。
这是他这个早上说的第一句话,字条上写了什么,我无法预料,但这张字条和他那沙哑的声音却让我一瞬间有些恍惚。
这一刻,那个总是暴躁而强硬的父亲变得那样脆弱。
家庭中那堵难以逾越的高墙我的父母在我两岁时就离婚了。
自那之后,我和父亲生活在一个破旧的土坯房里。
那些年,我的生活被父亲令人窒息的酗酒和家里贫困的现实所笼罩。
父亲总是喝得醉醺醺的,一回到家就开始砸东西、咒骂,似乎空气中都弥漫着他的愤怒。
“你走啊!
”醉意中的父亲常常对空气吼叫,仿佛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对话。
家里充斥着争吵和打骂声,奶奶也只能默默收拾残局。
这样的环境,让我长时间感到压抑和孤独。
唯一的安慰,是家里那条老黄狗。
它像天上的小天使,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每当我问老黄狗“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它都会用温暖的舌头舔去我脸上的泪水。
母亲和记忆的重逢一切在我上小学三年级那年发生了变化。
开学的第一天,我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这是我儿子,他今年也上学了。”我回头一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站在那儿,牵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心里一紧,我叫了声“妈妈”。
她的眼神中充满惊讶,甚至还有些茫然。
那一刻,我的心彻底碎了。
母亲已经认不出我了。
她尝试着弥补错失的时光,总是出现在校门口,偷偷给我零花钱和学习用品。
尽管这些东西不能代替她缺席的这些年,但在我略显阴暗的生活中,母亲的关心还是带来了些暖意。
回家后,与这些温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父亲的愤怒。
他似乎能闻到我身上母亲的气息,每次他都会把那些文具和零食丢进垃圾堆,有时甚至对我动手。
在父母之间反复拉扯的我,时常感到心里如刀割般的痛苦。
求学路上的字条上初中后,父亲把我送到了县城的寄宿学校。
他只是简短地说了句“在那里好好读书”。
虽然寄宿生活很苦,但比起家中紧张的气氛,我反而觉得这里像一个避风港。
高考结束,我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名牌大学。
听到消息,父亲的眼角也闪过一丝欣慰。
学费对我们家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为了凑齐这些钱,父亲四处借钱,连脸面也不要。
那天在火车站,当父亲塞给我那张字条说“到了学校再看”时,我心中充满了疑问。
在火车上,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张纸条。
歪歪扭扭的字迹映入眼帘:
“儿子:这些年,是爸爸错了。
我不该拦着你妈妈见你,不该喝酒,不该打你。
你小时候问我为什么妈妈不要你了,其实不是的,是我把她推开的。
我就是个废物,配不上你们娘俩。
你去了南方,就去找她吧,让她照顾你。
我这个没用的爸爸,只会连累你。
我知道你恨我,但请你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我的眼睛瞬间模糊,原来父亲这么多年的严厉和强硬背后藏着如此深重的愧疚和爱。
破碎家庭的重圆大学期间,我经常去广州看望母亲和弟弟。
从母亲那儿,我慢慢得知当年他们分开的另一版本。
生活的重担和两个人的固执将这个家庭不断撕裂,但渐渐的,我和弟弟间的敌意也在慢慢消散开。
大学毕业后,我做出了回老家的决定。
当我提着行李走进家门,发现家里焕然一新,父亲也戒了酒。
他的眼神不再浑浊,而是清明了许多。
去年春节,母亲和弟弟也来了,家里充满了久违的温馨。
当时的父亲紧张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搓着双手,不知所措。
直到大家一起吃了那顿团圆饭,父亲才在母亲和弟弟的理解与支持下,慢慢放松下来。
父亲的话一直在我心头回荡:“这些年,我什么都没做好。
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正是这份笨拙的爱,让我们家在多年的伤痛中重拾和解与幸福。
结尾:人生中最珍贵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在人性中找到彼此的宽恕和理解。
无论前路多么坎坷,家人始终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在伤害与治愈中,我们学习理解;在宽恕与包容中,我们重获新生。
这世上,没有一个家庭是完美无缺,但每份笨拙的爱,都值得我们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