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风裹挟着潮湿的腐叶气息,钻入鼻腔。六岁的阿夜蜷缩在一棵古树下,双手紧紧抱着膝盖。他的脚踝上还留着被藤蔓勒出的红痕,那是族人们将他绑在树上时留下的。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阿夜打了个寒颤。他知道,这是狼群在宣告领地的声音。族人们常说,这片森林是妖族的领地,任何闯入者都会被撕成碎片。
"你是被选中的人。"族长的话在耳边回响,"为了族人的平安,你必须留在这里。"
阿夜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他记得族人们离开时的背影,记得母亲最后看他的眼神——那是一种混合着悲伤与解脱的复杂神情。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族人们离去时摇曳的火把。
突然,周围的虫鸣声消失了。
阿夜屏住呼吸,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枯枝被踩断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黑暗中亮起一双双幽绿的眼睛。狼群围了上来,他能闻到它们身上浓重的腥气。
第一匹狼扑上来时,阿夜闭上了眼睛。他听到利齿咬合的声音,却感觉不到疼痛。睁开眼时,他看到一道银色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
那是一匹体型巨大的银狼,它的毛发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扑向阿夜的灰狼被它一爪拍飞,重重撞在树干上。银狼仰头发出一声长啸,那声音中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威严,周围的狼群纷纷后退,最终夹着尾巴消失在黑暗中。
阿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银狼,它转过身,金色的瞳孔注视着他。那目光中带着审视,还有一丝阿夜看不懂的情绪。银狼低下头,轻轻嗅了嗅他的脸,温热的鼻息喷在皮肤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你...你不吃我吗?"阿夜颤抖着问道。
银狼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臂。阿夜这才发现,它的左前腿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银狼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似乎在示意他跟上。
阿夜犹豫了一下,扶着树干站起来。他的双腿还在发抖,但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这匹银狼不会伤害自己。月光下,银狼的毛发泛着柔和的光晕,像一盏指路的明灯。
就这样,一人一狼在幽深的森林中穿行。银狼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等他。阿夜注意到,它总是选择最平坦的路,避开那些荆棘丛生的地方。偶尔有夜枭的叫声传来,银狼就会竖起耳朵,警惕地环顾四周。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来到一处山洞前。洞口覆盖着藤蔓,里面传来潺潺的水声。银狼用爪子拨开藤蔓,示意阿夜进去。洞内很干燥,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角落里还有一堆新鲜的浆果。
阿夜这才感觉到饥饿,他抓起浆果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口中迸开。银狼卧在他身边,温暖的躯体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吃饱后,困意袭来,阿夜靠在银狼身上,渐渐睡去。
在梦里,他看到了族人的篝火,看到了母亲的脸。但这一次,他不再感到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新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