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时的场景将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中：沃特金斯被欢呼雀跃的队友团团围住，斯通斯高举双臂跪倒在地，皮克福德一次又一次地向空中挥拳，索斯盖特一改往日的矜持，发出胜利的怒吼，与英格兰队狂热的球迷一起庆祝。

对于不久前还被《时代》杂志形容为“世界上最令人失望的球队”的英格兰队来说，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时刻。突然之间，英格兰队成了戏剧性逆转的代名词，他们从失败的夹缝中抢回了胜利，抓住了运气，乘风破浪，赢得点球大战，进入半决赛，打入决赛。

英格兰队唯一的大赛冠军是1966年本土世界杯冠军。3年之前，他们从未进入过欧洲杯决赛。索斯盖特——备受指责和谩骂的索斯盖特——现在已带领他们连续打进2届欧洲杯决赛。本周日在柏林对阵西班牙队的比赛，将是英格兰男足国家队在海外首次参加大赛决赛。

3年前，他们在温布利举行的2020年欧洲杯决赛中不敌意大利，在点球大战中落败。但经过这样一个夜晚，在多特蒙德体育场计时器显示89分59秒时，替补出场的沃特金斯帮球队取得一场戏剧性的胜利，英格兰球员可能会觉得今年命运似乎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或者，正如一位中国记者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向索斯盖特提问时所说：“为什么奇迹总是在这支球队身上发生？为什么替补球员总能成为奇兵？”

这真是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仅与索斯盖特上任之前英格兰不光彩的历史不同，而且与两周前在科隆与斯洛文尼亚以0-0战平的惨淡结果不同，那场比赛的结果确定他们是小组冠军，当时主教练去向球迷鼓掌，却震惊地发现迎接他们的是嘘声和一片塑料杯。

在1/8决赛对阵斯洛伐克的比赛中，他们曾一度陷入灾难，0-1落后到补时阶段，直到贝林厄姆倒钩破门扳平比分。1/4决赛对阵瑞士时，他们的表现并不令人信服，但在点球大战中获胜，这是英格兰队在索斯盖特的带领下克服的另一个心理障碍。

在周中对阵荷兰队的半决赛中，他们开场仅7分钟就落后，下半场似乎已经没有了想法和能量。但他们又挺过来了，索斯盖特的换人调整再次见效，这次他派上沃特金斯，换下状态不佳的哈里-凯恩。

当球队需要进球时，让队长和队史最佳射手下场是需要勇气的。葡萄牙队主教练马丁内斯就不敢拿下39岁的C罗，但索斯盖特大胆又果断，在淘汰赛阶段的3场比赛中都换下了凯恩，因为他相信队长不行了，该让新人显身手了。

这也需要球员调整心态，以大局为重。终场哨响，凯恩第一个冲出替补席，扑向沃特金斯。这体现了索斯盖特一直所说的这支球队最大的优势——团队精神。同样，皮克福德和二门拉姆斯代尔之间的庆祝动作，以及阿诺德等球员脸上的喜悦之情也是如此。

英格兰队过去从来都不是这样子的。

在过去的世界杯和欧洲杯上，在不可避免的点球大战失利之前，偶尔会有一两周的时间，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但每届大赛，他们的表现——甚至是精神面貌——从来都不稳定。在索斯盖特的带领下，在过去的4届大赛中，他们先是打进世界杯半决赛，然后是欧洲杯决赛，接着是世界杯1/4决赛，现在又是欧洲杯决赛。

索斯盖特赛后说：“在过去的七八年里，我们度过了很多不可思议的夜晚。我们给球迷们带来了50年来最好的夜晚。我接受这份工作的原因就是要为英格兰队带来成功。能够带领英格兰队首次闯入海外决赛，我感到无比自豪。”

他看起来不仅仅是自豪，而是欣喜若狂。他感受着来自球员和球迷的爱，这与6月25日在科隆的场景形成了鲜明对比。“我们都希望被爱，对吧？”索斯盖特说，“当你为你的国家做一些事情时，你是一个自豪的英国人，但你却感受不到这种爱，你听到的都是批评，这很难。所以，能够给他们这样的夜晚……”

无论决赛结果如何，如果这就是索斯盖特执教英格兰队的最后一周，他都将留下令人印象深刻的功绩（别说什么对手水平不行）。

毫无疑问，英格兰队这次欧洲杯签约不错，2018年世界杯也一样。但拿到小组头名，避开更强的对手，靠的也是他们自己的努力。

与西班牙队的决赛听起来比英格兰队迄今为止面临的所有考验都要严峻得多。但他们在半决赛表现出了更强的实力和强度。哈维-西蒙斯的精彩进球让英格兰队早早落后，但总的来说，本场比赛——甚至在凯恩利用争议点球扳平比分之前——都是他们在本届欧洲杯踢得最好的一场。

这绝不是一个很高的标准，但看到19岁的梅努掌控节奏，21岁的贝林厄姆勇往直前，22岁的萨卡和24岁的福登穿梭于荷兰队的防线之间，奔跑着折磨对手，是多么令人耳目一新。

梅努和福登在上半场的表现以不同的方式令人着迷。中场休息前，福登曾三次险些破门

英格兰队下半场的表现与之前完全不同。索斯盖特谈到了科曼给英格兰队带来的战术挑战。他说这是一场 “非常复杂的比赛”，在这场比赛中，英格兰队控球率接近60%，但随着下半场的进行，英格兰队看起来很容易被对手打反击。

与周六对阵瑞士队时一样，他们的进攻威胁似乎在半场结束后就消失了。如果对面是一支更好的球队——比如西班牙——就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但凭借斯通斯、凯尔-沃克、格伊和赖斯的顽强拼搏，以及索斯盖特所说的“韧性和意志品质”，他们最终守住了。

事实再次证明，换人调整起到了关键作用。

帕尔默每次替补上场都会发挥作用。昨晚之前，沃特金斯只在1-1战平丹麦的最后阶段被换上过一次，但索斯盖特认为这场特殊的比赛需要阿斯顿维拉前锋的速度和跑位。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沃特金斯也有同感，在中场休息时告诉帕尔默，他们将联手攻入制胜球。

他们做到了。帕尔默直塞，沃特金斯急速转身，一脚低射攻破维尔布鲁根的十指关，球滚进远角。与另一位维拉球员大卫-普拉在1990年世界杯1/8决赛对阵比利时的比赛中最后时刻的进球一样，这粒进球也将成为英格兰队最令人难忘、最富戏剧性的进球之一。

沃特金斯赛后说自己“懵了”。但他说得很清楚，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难以置信。“每当你进球时，情绪都会涌上心头。但这次的感觉不同。当我跑向兄弟们时，我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慢动作。最后我都不想下场了。我只想沉浸在这一切之中。”

英格兰队的球迷也是如此，在终场哨响后久久不愿离去，高唱着“不要带我回家，请不要带我回家”。家还没有召唤他们——或者说，就算召唤了，可能还得改航班，给家里和公司打电话，也许还得找银行提额。柏林在召唤，有更多的火车要订，有更多的酒店要找，有更多的机票要买，有更多的啤酒要喝，有更多的回忆要留下。

这将是索斯盖特的回忆。多年来在国际舞台上的傲慢、无知和糟糕表现，已经让位于一个谦逊、专注、默默坚持和热烈庆祝的时代。英格兰队在2024年欧洲杯上的表现远非一成不变，但除了最黯淡的时刻——是的，0-1落后斯洛伐克队直到补时阶段相当黯淡——在观看他们的比赛时，人们总能感觉到，如果他们的团结精神无法挽救这一切，那个人英雄主义就会出现。

多年来，英格兰队一直缺乏这种希望。索斯盖特和这一代球员改变了这一传统。现在的挑战是在周日的决赛中再次获胜，改变队史，赢得1966年后的第一座大赛奖杯。

他们能击败西班牙吗？索斯盖特笑着说：我们得先把球从他们脚下抢下来。”与两周前不同的是，所有记者都笑了。

这样一个夜晚，英格兰队似乎一切皆有可能。“他们需要改进”，但我们一直这么说，他们却一直在进步。

这一切都很不英格兰，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