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黄道吉日。
我本为山中精怪,为报恩,化作丞相嫡女,替她嫁给暴虐的活阎王世子冲喜。不料,新婚夜被世子一眼识破。
”你不是她。“世子拔剑便要取我性命。
“你的寿命只余半年,不想死,就娶我。”我直勾勾的盯着他。
凡人女子出嫁冲喜救不了他,但修炼千年的我可以。
前些年,我差点被贪玩的孩童砍断根须,是丞相一家恰巧路过,救了我。
当得知丞相府唯一的千金姜妤姐姐,被圣上赐婚给暴虐残忍的定远侯世子沈墨渊时,我自告奋勇替她出嫁。
我是山野精怪,最擅模仿。
但没想到沈墨渊轻易就识破了我。
红盖头被掀起,长身玉立的男人站在我面前,神色肃杀。
粗糙的指腹挑起我的下巴,只消一眼,凌厉的眸子便冰冷下来。
“你不是姜妤。”
我心下一紧,但丞相千金自小被送去山中静养,沈墨渊应当并未见过她如今的样貌。
我硬着头皮扑进他怀里,朝沈墨渊撒娇。
“夫君,妾身怎么会不是呢?许是喜烛太暗,你瞧错了。”
下一瞬脖颈突然被紧紧掐住,沈墨渊的眼眸泛起赤红。
“我幼时见过她,姜妤颈侧有一粒红痣,而你没有,你到底是谁?”
没想到他记性这么好,我一下慌了,咕咚跪在地上。
“世子息怒,我……我是丞相大人认的义女,圣上赐婚只说姜家的女儿,那我嫁过来,也……也不算欺君。”
“呵。”
沈墨渊冷笑,掐住我脖子的手越来越紧。
“丞相倒是会钻空子,拿我这个定远侯世子当傻子耍。”
料峭的寒风从窗缝吹进来,冻得我浑身发抖。
下意识攀附住他的手臂,软声求饶。
“世子,妾身还算有几分姿色,春宵苦短,何必打打杀杀?”
没想到沈墨渊脸色愈发铁青。
“这般会狐媚惑人,莫不是姜衍那个老匹夫从青楼里找来的?”
他眸底猩红一片,神色森寒,京城人人皆传沈墨渊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看来全是真的。
“既然你们挑衅在先,就别怪本世子狠辣无情!”
话落,沈墨渊将我往地上狠狠一摔,冲门外大喝道:
“来人,今晚世子妃就赏给你们了!”
守门的侍卫应声进来,铁桶似的壮汉围了一圈,眼冒绿光地盯着我,仿佛对肉流口水的恶狼。
我吓得发抖,嘶哑地求饶。
“世子,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
沈墨渊坐在喜榻上,揉着眉心,似是头痛难忍,眼神愈发暴戾。
“愣着干什么?怎么做还需要本世子教你们吗?”
那些人大喊一声:“遵命!”
随即便扑上来撕扯我身上的嫁衣。
头冠掉了,大红嫁衣被撕扯得只剩最后一层遮羞布,雪白的长腿露出来,那群人口鼻中臭烘烘的热气喷在我身上。
“沈墨渊!你混蛋!”
我绝望地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挣扎。
喜榻上的男人眉头紧蹙,冷眼看着这一幕,脸色越来越难看。
“够了!都滚出去!”
侍卫们还没尝到甜头,不甘心地提上裤子,走之前还试图往我身上再摸一把。
被沈墨渊一剑砍在胳膊上,怒喝道:“想死吗?”
待人走尽,沈墨渊提着剑慢悠悠朝我走过来,目光阴鸷。
“本世子最厌恶欺骗我的人,还是杀掉算了。”
他来真的。
慢慢举起剑,对准我的心窝。
眼看性命不保,我大喊一声:
“沈墨渊,你寿数只剩半年,不想死的话,必须留着我!”
我握住他的剑尖,眸光殷切。
“你体内有大量积存的剧毒,而我的本体是千年雪参,可解百毒,留我,你才能活命!”
沈墨渊凤眼微眯,沉声道:“你说,我的头痛症是中毒?”
我点头。
沈墨渊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更加难看,喃喃道:“原来如此……”
他垂眸,见我指尖被划出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愈合。
“呵,还是有点道行。”
沈墨渊用剑尖挑起我下巴,问道:“你如何为我解毒?”
我抿了抿唇,有些难为情。
“雪参精华若想分享给他人,需以津液交换,世子你……与我同房即可。”
沈墨渊定定望了我一会儿,视线从我裸露的双腿,慢慢上移到肚兜下若隐若现的起伏,勾唇一笑。
“好啊,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压上大床。
绣着鸳鸯的水红肚兜被扯掉,随手扔到地上。
沈墨渊身躯火热,压得我喘不过气。
“方才不是很大胆么,怎么这会僵硬得像是死鱼一样?你的丞相义父难道没有教你如何伺候男人?”
我没听懂他话中的讽刺,老老实实地回答。
“没有,我刚能化形不久,对人间的事一知半解,还没来得及学这些。”
“以前在山里,我都是陪着姜小姐玩耍,没怎么见过丞相大人。”
沈墨渊眼眸一眯,俯身在我颈边嗅了嗅。
“原来是个洁净的清白之身。”
他勾了勾唇,热烫的掌心抚过我的腰身,轻笑道:
“那便夫君亲自来教你吧。”
沈墨渊折腾了我整整一晚,我也哭了整整一晚,直到天亮还在蜷缩着身子抹眼泪。
沈墨渊的头痛症果然轻了许多,难得神清气爽。
他接过下人送进来的热毛巾,仔细地帮我擦拭身子。
雪参的自愈能力极强,我身上被他掐出来的青青紫紫很快便自行消退,又露出雪白如玉的柔嫩肌肤。
沈墨渊擦着擦着,眼神便晦暗下去,挥退下人,将床幔落了下来。
“夫人。”他咬着我的耳垂低语,“再帮为夫解一次毒,可好?”
我害怕得发起抖来,仓惶往床里爬。
“不要,不要!你太可怕了!”
沈墨渊长臂一卷,又将我搂回怀里。
吻落在我的脸颊上,比昨夜温柔许多。
“别怕,我会轻一点。”
这人昨日还对我的身份将信将疑,如今尝到了甜头,倒是有些欲罢不能了。
又是一场持久的暧昧交缠。
等到我和沈墨渊收拾妥当,已快日上三竿。
中间丫鬟婆子来催了几次要新妇去拜见主母,都被沈墨渊丢起花瓶砸在门口,怒骂着赶走了。
然而我在沈墨渊的眼底并未看出丝毫不悦。
他脸上挂着餍足的微笑,分明享受得很。
我不解道:“你吓唬她们干嘛?”
沈墨渊嘲讽地勾起唇。
“我越是乖戾暴躁,她们反倒越高兴呢,巴不得我当真变成疯子才好。”
我没听懂,沈墨渊也不想继续说下去,只叮嘱我道:
“京中少有人见过丞相千金的真容,从今往后,你就是姜婼,不要向任何人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点点头,跟随他去给公婆敬茶。
老侯爷生了重病,咳得厉害,坐在主位,随时都要昏过去的样子。
沈墨渊刚领着我踏进门,一杯茶盏便砸了过来,老侯爷有气无力地骂道:
“不孝子!现在几时了?让父亲母亲等着你们两个晚辈,还有没有点规矩?”
坐在另一边主位的赵姨娘连忙起身帮他拍背,劝慰道:“侯爷息怒,渊儿新婚燕尔,起晚些也是正常的。”
老侯爷一听她的话,态度便软下来,冷哼道:“你总是惯着他!罢了,快让媳妇敬茶吧。”
沈墨渊冷眼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神色越来越阴沉,不屑地嗤了一声。
“我的母亲早已仙逝,她算哪门子的母亲,也配让我的世子妃敬茶?”
赵姨娘脸色一僵。
沈墨渊的生母乃是当朝长公主,十年前病逝。
老侯爷向来宠妾灭妻,想要抬最宠爱的赵姨娘为平妻。
但因沈墨渊极力抗拒,又碍于皇家的颜面,只得作罢。
可给了赵姨娘执掌中馈的权利,这些年全府的人早已默认她是侯府主母。
只有沈墨渊从来不买账。
他当众将生母的牌位搬了过来,放在主位上,拉着我跪下,只给牌位奉了一杯茶。
老侯爷气得捂住胸口,险些撅过去。
“你……你这个孽障!”
赵姨娘脸色也很难看,强撑着维持和气。
她拉住我的手,将一枚色泽鲜艳的血玉镯套在我的手腕上,笑容温婉亲切。
“丞相家的千金真是天姿国色,姨娘准备了一份薄礼,还请世子妃不要嫌弃。”
这血玉镯细腻无暇,水头很足。
但我莫名觉得戴上后有些不舒服,一股很细微的腥苦味道隐隐约约透出来。
未等我凑近细闻,玉镯忽然被沈墨渊摘下来丢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这等寒酸之物,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沈墨渊嘲讽地嗤了一声,拽起我就走。
“我母亲的遗物里,早已为儿媳留好见面礼,不劳某些人越俎代庖。”
他可真是一点情面不留。
把老侯爷当场气晕,赵姨娘委屈地直掉眼泪。
我有些过意不去,趁沈墨渊不在府中时,过去探望了一次,赔礼道歉。
赵姨娘脾气温和,并未迁怒我。
恰好她的儿子也在,沈雁清相貌与赵姨娘十分相似,俊秀儒雅,如芝兰玉树,是今年的新科探花。
他送我出来,客气道:“大哥的脾气向来急躁,行事只凭自己心情,日后还请大嫂多担待。”
我对赵姨娘母子印象极好,闻言点了点头,又好奇道:
“二公子,你应当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可有心仪的女子?”
沈雁清神色微微一怔,轻笑了笑。
“尚未考虑此事,多谢嫂嫂挂心。”
“不过——”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似是好心提醒。
“大哥倒是心仪国公府的苏小姐已久,曾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只可惜圣上赐婚的人是你……也不知大哥心里是否已将苏小姐放下。”
我愣了愣,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对人间的情感还有些懵懂,沈墨渊喜欢的是谁,很重要吗?
沈雁清还欲说点什么,就见沈墨渊回了府,视线落在我俩身上,眉头顿时皱起。
“姜妤,过来。”
他看向沈雁清的眼神满是厌恶,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个,钳住我的手腕气势汹汹将我拽走。
“赵姨娘母子都不是好东西,别跟他们走得太近。”
关上卧房的门,他松了手,瞧见我手腕上明显的红痕时,愣了下。
无奈道:“怎么这般娇嫩?”
我小声埋怨:“是你力气太大。”
沈墨渊笑了笑,撩袍往榻上一坐,将我抱坐在他的腿上,手指沾了药油。
“是我的错,夫君帮你揉揉。”
我对男女间的亲昵还是有些无所适从,红着脸躲闪,被沈墨渊搂得更紧。
“跑什么?看看我帮你挑的礼物喜不喜欢?”
我这才发现案几上摆着十来个金丝楠木的首饰盒,每个盒里都装着一套价值连城的宝石头面。
“给儿媳的见面礼,我替母亲送给你了。”
我惊喜地跑过去,拿起最大的那支金步摇往头上插,开心地问沈墨渊:“好看吗?”
他含着笑,选了枚玉兰样式的簪花。
“你容貌出尘,素雅些的首饰更衬你。”
我在铜镜前左照右照,开心不已。
沈墨渊静静看着我,轻声开口:“若是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我母亲也是被头痛症折磨至死的。”
我一愣。
“你的意思是,你母亲也是中毒?那……”
“没错,凶手就在这府中。”
沈墨渊眸底闪过阴戾的光,“我定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血债血偿!”
他神色过于冷肃,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往后退了两步。
沈墨渊脸上的煞气褪去,无奈地看着我。
“吓到了?胆子怎么这么小?”
我扁了扁嘴:“你方才真的好凶。”
沈墨渊哭笑不得,揽着腰将我抱进怀里,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
“别怕,你是我的福星,我不会伤你的。”
他摸着我身上穿的料子,眉头微皱。
“让你替嫁的时候,丞相也没舍得给你做几身好衣裳?罢了,明日我休沐,带你去趟宝香楼。”
宝香楼是京城最有名的商铺。
这里有最名贵的玉石,最风雅的字画,最精致的首饰,最柔软的衣料。
王公贵族最爱光顾此地。
也是在宝香楼里,我碰见了国公府的苏小姐,沈墨渊昔日的心上人,苏云锦。
她容貌极美,头上戴着一整套纯金嵌红宝石的头饰,容光四射,如同一朵艳丽雍容的牡丹花。
凡是路过此处的客人,全都看得眼睛都直了。
沈墨渊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落在这人身上,久久移不开眼。
直到掌柜的迎上前来,谄笑道:“世子这次是要买玉石还是字画?”
沈墨阳回过神,眼神闪了闪:“给世子妃挑几匹料子做衣裳。”
苏云锦原本并未看向这边,听到此处,动作却猛地一顿。
掌柜的叫来伙计。
“店里新来了一批上好的蜀锦,快拿出来给贵人瞧瞧!”
我瞧见花花绿绿的布料眼前一亮,扑过去开心地挑选起来。
扯过一片往自己身上比量。
“夫君,你瞧这匹怎样?”
沈墨渊有些心不在焉,敷衍地点了点头。
“嗯,你喜欢便好。”
那边苏云锦的丫鬟不满地嚷嚷道:“掌柜的,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我们家小姐也是来买衣裳的,怎么连个招待的人都没有?”
掌柜的连忙赔笑,请苏小姐也过来挑选。
待苏云锦走近,我瞧见沈墨渊身体绷得很直,似是极力忍耐,控制着自己不要靠过去。
我胸口莫名有些闷。
晃了晃头,赶走这种怪异的情绪,继续挑选华美的布料,却不小心跟苏云锦抓住了同一匹。
“哎呀。”
我刚愣了不过一瞬,沈墨渊低沉的命令声便响了起来。
“姜妤,松手。”
他皱着眉,语气不容置疑:“换一匹,你去选别的。”
我愣愣看着他,沈墨渊的神色越来越不耐烦。
“听不明白吗?不要和苏小姐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