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车祸那天,领养十年的女儿却抛弃我,去照顾早就遗弃她的亲生父亲。
病房里,女儿抱着她的父亲,哭的泣不成声。
「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跟他断绝父女关系!」
可我死后,她却亲手拔掉了亲爹的氧气管,用生命为我送终。
1
「烦不烦呀?这么能唠叨,你怎么不去死啊!」
死前,女儿最后跟我通话内容,我仍旧历历在目。
再睁开眼,眼前不再是冰冷的手术台,而是一个硕大的花坛。
我这才猛地发现,自己似乎到了郊区的公园。
可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不等我清醒过来,就看到公园门口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雪儿?!」
远处,江映雪穿着一身淡雅的长裙,打着伞站在雨中,时不时张望下路过的行人,看样子似乎像是在等谁。
她正是我在十年前领养的女儿。
而今天,更是我们家领养她十周年的纪念日,本该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
可此刻,望着远处的女儿,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就在刚才,我意外出了车祸。
昏迷前,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打给女儿求救。
她却冷声挂断电话,说没什么要紧事别打扰她工作,自己去医院处理。
养育江映雪十年,临死前自己却落得这样个下场,我不免有些心寒。
直到死我都以为,或许是我的疏忽,让女儿忽视了家庭的温暖,过于看重工作。
可此刻,女儿却身处公司十公里开外的郊区。
我这才猛地意识到。
她在撒谎!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打着黑伞的中年男人便从街道对面一路小跑过来,笑着向女儿打起了招呼。
「女儿!我在这儿!」
我循声望去,可在看清那人的长相后,整个人却猛地一颤。
「江北成?!」
「这个人渣怎么会在这里?」
江北成正是我女儿江映雪的亲生父亲。
我的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怪不得最近这几个月,女儿对我愈发冷淡,就连去了哪里也不肯告诉我。
难道……
她这段时间,一直背着我和她的亲生父亲来往?
一时间,我的心像是被开了个大洞,说不出的苦涩。
自打十年前,我收养了江映雪,我便一直将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般抚养。
哪怕是家里揭不开锅,我也没让她受过一点委屈。
难道自己十年来的付出和守护,还不抵那所谓的血缘吗?
可令我意外的是,江映雪并没有热情地回应,反倒是嫌弃般地挪了挪身子,皱着眉头说道:
「江北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不要叫我女儿!」
「自从你把我妈赶走那天起,我就没有你这个父亲!」
我看着女儿气愤的模样,心中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女儿还是清醒的。
毕竟江北成可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人渣。
当年江映雪不过十岁出头,江北成就要让她辍学,去工地陪他一起打工。
江映雪的亲生母亲看不下去,跟江北成大吵一架。
直接被打成二级伤残送进了医院。
出院后,江妈更是一纸诉状离婚,从此下落不明。
可即使如此,江北成仍旧毫无悔意。
反倒将自己没了老婆的怒火,全都撒在了江映雪的身上,稍有不顺心对着她就是一顿毒打。
当我第一次见到江映雪时,十来岁的她,不仅只有同龄人一半的身高,身上更是被打的遍体鳞伤。
背后的伤口,更是可见森森白骨。
那时她死死地抱着我,哭着喊疼。
我于心不忍,这才报了警,夺过了江映雪的抚养权,将她从那个魔窟里救了出来。
她又怎么可能会原谅那样一个人渣?
感受到话里的冰冷,江北成先是一愣,随即挤出一个笑容,说教道:
「丫头,你看你这话说的。」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亲爹呀!」
「人家都说血浓于水!没有我,你也不可能到这个世界上呀。」
闻言,我不由冷笑一声。
好一个血浓于水。
当初拿着盐水粘湿的皮带抽江映雪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是她的亲生父亲,怎么没想过这份血缘?
这拙劣的借口,自然也无法说服江映雪。
只见她咬着牙,面色铁青道:
「江北成,你也好意思跟我提这些?」
「当初我饿着肚子求你让我上学,你是怎么说我的?」
「你说我还不如捡来的垃圾值钱,只能当个赔钱货!」
「你找我,不就是想让我给你养老吗?」
「我告诉你,白日做梦!」
说罢,江映雪便冷着脸,转身就要离开。
眼看自己的女儿丝毫不近人情,江北成终于慌了神,连忙冲上前拉住江映雪的胳膊,声泪俱下道:
「女儿,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知道,自己一直是个不称职的爸爸。」
「爹走到今天,是自己活该。」
「可爹只是想在死前,再见你最后一面……」
江北成神情悲怆,像是浪子回头般,眼里写满了悔意。
可看着他那假惺惺的模样,我却只觉得可笑。
在这之前,江北成早就不知道用过多少借口向我和女儿要钱。
这次还以死威胁,真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
几乎是一瞬间,江映雪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江北成,眉头紧皱。
「最后一面?上次带你体检,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闻言,我顿时瞳孔猛地一缩,注意到了话里的关键。
上次?
难道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见过面了?
2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江映雪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突然冷笑道:
「江北成,你闹够了没有?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你别以为你撒这种谎,我就会同情你!」
「你就算是死了,也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眼看女儿没被蛊惑,我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毕竟江北成早就臭名远扬。
这种人渣的话,信不得半句。
可江北成却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痛心疾首地解释道:
「女儿,时至今日,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了。」
「其实……我早就得了肝癌。」
「我怕你担心,这才一直没告诉你。」
「你要理解爹的良苦用心啊!」
说罢,江北成自嘲般地苦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病历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递给了江映雪。
「女儿,爹虽然是个乡下人,不懂这些。」
「但爹知道,肝癌晚期,已经没得治了。」
「爹就想在临死前,像之前那样再抱抱你。」
「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快死的老头,行吗?」
江映雪接过那张病历单,面色顿时苍白一片。
整个人身子猛地一颤。不由低下头,咬紧了下唇,让人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我看着那张所谓的病历单,直接骂出了声。
江北成他有个屁的癌症!
上周,他还去外面潇洒,欠了一屁股酒钱。
醉醺醺地要我给他付钱,不然就要起诉我,把他的女儿给要回去。
我自然没搭理,反手骂了他一顿,直接挂断电话,将他彻底拉黑。
至于什么癌症,我看,不过是江北成想出来的借口,缺钱花罢了!
这个烂赌鬼的性子,周围人再清楚不过了。
这种人,为了钱,别说是撒谎得了癌症,就算是让他杀人恐怕都毫不犹豫。
很快,江映雪也反应过来,攥紧了病历单,咬着牙冷声道:
「肝癌?」
「活该!谁让你当初虐待我妈!」
「你这种只会窝里横的人,难怪老婆跑了,自己还染上癌症!」
江映雪语气冰冷,眼里除了深深的寒意,还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悲怆。
毕竟,亲生父亲对年幼的自己和母亲大打出手,任谁也难以释怀。
闻言,江北成却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摇着头大喊道:
「女儿,你被你妈给骗了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她吗?」
「都是因为你妈染上了赌瘾,要把你卖了呀!」
3
江映雪顿时愣在原地,一脸的不可置信。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柳眉倒竖,流着泪,指着江北成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不许你这么说她!」
「我妈她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村人,怎么可能会赌!」
「是她每天去镇上做零工,养活我们一家。」
「你呢?每天游手好闲,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我看着女儿悲怆的模样,心中不由长叹一声。
曾几何时,江映雪在镇上,也是出了名的好苗子。
不仅成绩优异,还极具艺术天赋。
可就因为江北成这个人渣,为了钱,非让江映雪给别人替考,被发现后,白白葬送了大好的前途。
可此刻,江北城身为罪魁祸首,不仅没有一丝羞愧,反倒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解释道:
「女儿,你傻啊!」
「她大字都不识一个,腰又不好,在镇上怎么可能找的到工作?」
「你再想想,她是不是带回来的钱,也有多有少?」
「甚至有时候还空着手回来的,对不对!」
「那都是因为她把你的学费给赌光了啊!」
江北成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还激动地咳嗽起来,一副要背气的模样。
可我看着他惺惺作态的样子,心中更加厌恶。
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我收养江映雪时,福利院的人明确跟我表示过,江北成因为家暴和赌钱,早就被剥夺了监护权,抓了进去。
明明是自己干的好事,却把脏水泼到自己老婆身上。
可见心有多脏!
可江映雪的身体却猛地一颤,面色愈发苍白。
「怎……怎么会是这样?」
「这跟我养父说的根本不一样!」
眼看江映雪动摇,江北成顿时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挤出几滴眼泪,装模做样道:
「女儿,你把人想的太简单了啊!」
「你想想,你养父他又不是不能生育,为什么好端端要收养你一个外人?」
闻言,江映雪顿时愣在原地,怔怔道:
「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江映雪震惊的模样,江北成却长叹一声,从包里拿出一份人身保险单递给了她。
「女儿,你自己看看吧。」
「那个畜生,根本就不是心疼你,他都是为了钱啊!」
「只要你这个外人一死,他们一家就能获得上百万的保险金!」
「你哪里是养女,你就是他眼里的金库啊!」
只是扫了一眼,江映雪面色顿时苍白一片,死死捏着那张保险单,辩解道:
「不……不会的。」
「养父他要是真的想杀我,怎么会养育我十年?」
可江北成却只是摇摇头,长叹一声。
「哎,之前你养父用你的命威胁我,不许说出去。」
「可现在你长大了,爹相信你能保护好自己,就都告诉你吧。」
说罢,江被成掏出手机,播放了几段录音。
「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带走女儿的!」
「她是我的!你别想从我这拿走一分钱!」
这些,正是之前江北成找我要时,我对他说的话。
可这录音,播放时却有些明显的卡顿和空白。
显然是被掐头去尾,恶意剪辑。
根本不是我的本意!
可下一刻,江映雪却扑在江北成的怀里,像个小孩子般,放声大哭起来。
「爹……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陆昭他那么恶毒,一直欺骗我。」
「他还说你是赌鬼,是人渣……」
听到江映雪嘴里对我的形容,我瞳孔不由一缩。
恶毒……
明明漏洞百出的录音,江映雪却深信不疑。
我先是一愣,旋即苦涩一笑。
养育十年。
十年!
当年我把江映雪从福利院带走时,她身上还满是淤青,营养不良的样子,干瘦的像是个小老头。
她害怕孤独,我就辞去工作,一直陪在她的身旁。
她害怕上学,我就熬夜学习,在家教她读书写字。
我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到头来,却只换来一句恶毒。
恍惚间,我只觉眼前一阵湿润。
原来……
悲伤到极致,连灵魂也会恸哭。
还不等我回过神来,江北成却故作大度地拍了拍江映雪的后背,安慰道:
「没事,孩子,不怪你。」
「是爹没用,被人陷害,关了进去。」
「爹告诉你这一切,只是不想你出什么意外,你现在没事,爹就很高兴了。」
我本以为,江北成铺垫完这一切,准会找个什么借口,向江映雪要钱。
可令我意外的是,他不仅没有开口要钱,甚至也不打算夺回他的女儿,转身便一瘸一拐地要离开。
我不由眉头一皱,一时间有些不明白,江北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可当我看向早已哭成泪人的女儿时,我瞬间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4
「爹!你不要走!」
「我江映雪这辈子,只有你一个爸爸!」
「我现在就去跟他断绝父女关系,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江映雪神情激动,像是失去了全世界一般,哭的泣不成声。
看着眼前如同一个孩童般啼哭的江映雪,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如同石化般愣在了原地。
整整十年,我从未见过她流过一滴泪。
不论是在操场上摔倒跌破膝盖,亦或是考试落榜。
江映雪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
甚至就连我做手术,江映雪都没有丝毫的担心。
我一直以为,或许只是她经历的太多,这才不愿意打开自己的心房。
如今想想,或许她从未真正把我当作一家人。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冷的我有些发颤。
一时间,我只觉自己这些年的付出,显得是那么的可笑。
十年的养育之恩,比不上所谓的血脉。
整整十年,江北成除了要钱,从没关心过江映雪任何事。
可即使如此,江映雪宁可跟我断绝父女关系,都不肯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在骗她。
我不由苦涩一笑。
大概,这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吧。
而远处,江北成却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温柔地摸了摸江映雪的头。
「傻女儿,你能原谅我,爹就很高兴了。」
「不说这些了,今天我们父女相认,是大喜的日子。」
「爹带你去商场里好好搓一顿。」
闻言,江映雪这才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点了点头。
「爸,你说什么呢。」
「是我该请你,报答你的恩情才对。」
说罢,不容江北成拒绝,江映雪便拉着他去了市里最豪华的五星级餐厅。
我看着餐厅里,二人谈笑风生的模样,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江北成生了你,对你有恩。
那我养育了十年,将你从深渊里救了出来,又算什么?
笑话吗?!
可餐厅里,江映雪却笑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江映雪像是要一口气弥补这十年来失去的父爱一般,将菜单上的名贵的招牌菜全部点了一遍。
那些她曾经嗤之以鼻的名贵食材,此刻她却和江北成吃的不亦乐乎。
江北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满道:
「女儿,他都没带你来过这这种地方吗?」
「一个大老爷们儿,穷成这样,还收养什么女儿!」
听着江北成的训斥,江映雪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心虚般地笑了笑,并没有接过话茬。
毕竟,这些年我为了抚平她受伤的心,带她游山玩水,甚至还破费去了很多之前不敢想的地方。
生怕女儿会因为经济问题,继续自卑下去。
半晌,直到江北成借口上厕所时,江映雪似乎才有些羞愧,默默打开手机向我发来消息。
我本以为,她会出于愧疚,关心下我的伤势。
可当我看清屏幕上的消息后,彻底心死。
「老陆,我卡里没钱了。」
「再给我转一万块钱,我公司有笔账目要周转,你快点打给我。」
眼看江映雪对我撒谎,我心中却没了一丝一毫的波动。
哀莫大于心死。
十年来,她从没有主动给我发过一条消息。
更没有开口叫过我一次爸爸。
永远是我腆着一张脸去找她,最后得到她冷冰冰的默许。
没想到,十年来,她第一次主动找我,就是为了要钱。
拿着我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给她的亲生父亲买单!
若是换作以往,别说是一万块钱。
就算是她病了,需要我的器官,我也毫不犹豫。
可我早已死去,江映雪自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而一旁,等待结账的服务员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客人,已经十分钟了。」
「可以请您结账了吗?」
听到服务员的催促,江映雪尴尬地笑了笑,旋即像是恼羞成怒了一般,激动地给我发来一连串的消息。
「老陆,你搞什么鬼?!」
「你不就是被车碰了一下,又不是死了,装什么消失!」
「一到掏钱就消失,你是诚心要我难堪吗?」
「给你十分钟,立马把钱给我转过来。」
「不然今晚我就不回家了!」
看着江映雪歇斯底里般地向我宣泄情绪,我不由冷笑一声。
似乎在她眼里,我才是当年害的她家破人亡,遗弃到福利院的罪魁祸首一般。
直到此刻,还再拿不回家当作威胁我的手段。
不过我已经死了。
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打扰她和江北成的来往!
半晌,眼看我始终没回复消息,江映雪气得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一个大老爷们跟个姑娘一样小心眼!」
「跟我装死,打算当看不见是吧?」
「那你这辈子,就别想再看到我了!」
「等我把你钱都花完,看你怎么来求我!」
说罢,江映雪将我拉进黑名单后,便删除了我的联系方式,用我之前给她的信用卡付掉了饭钱。
这之后,江映雪像是为了报复我一般,拉着江北成发了疯般地在商场里各种买买买。
可我却不由冷笑一声。
我老婆这会儿,恐怕早已得知了我的死讯。
这张由我身份信息办理的信用卡,很快就会被冻结。
我很好奇,到时候,江映雪知道我因她而死后。
脸上又会是什么表情!